沈茉冉眼睛里透着狡黠,周湛太熟悉她这个表情了,她身上似乎又重新染上了光彩,闪耀夺目,狡黠可爱,与当初那个敢在宫宴上算计他的女子表情一样。

对比起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其实更喜欢原来的她,看似温柔无害,实则肆意张扬。

“做什么去了?”

周湛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

王府里都是他的人,沈茉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知道她去后院时,他心里暗自窃喜。

他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未来会有很多人横亘在两人中间,他们需要有共同进退的勇气。他是如此,他希望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人也是如此。

“妾身去把殿下后院那些姬妾收拾了一顿,殿下不会生气吧。”

沈茉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想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是当局者迷,碧桃说得对,夫妻之间,至少应该做到互相坦诚,不让对方猜测自己的心思。

周湛心里有没有她,成亲这几年来,她也看的很清楚,只是因着上辈子那些事情,让她不敢放下心防。

“男主外,女主内,你做决定就好。”

周湛淡定的端起茶杯,斜瞥她一眼,语气动作故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只是微微勾起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他补充了一句,沈茉冉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原来是我多心了……”

沈茉冉轻笑一声,竟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许可笑,枉她重活一世,做事竟然还是畏首畏尾,完全没了上辈子的杀伐果断。

“天气冷,殿下吃不吃锅子?”

沈茉冉会心一笑,隔着门窗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寒凉的空气,她的手冰凉得没有知觉了,这个季节,适合吃点儿热乎的,炒菜和那些汤汤水水,还没送到房间就变得凉飕飕的,没有胃口。

周湛捏起话本,翻了一页看的津津有味,随口说了句。

“你做主就好。”

“那,我把阿珞跟皇叔也叫上?”

沈茉冉试探性的问道。

宫里那一出,魏赫言称病,曜帝给了他几天假期,已经过了小年,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拖到过年再回宫。

司一珞也放假了,这个点儿,大家应该都有时间。

感情需要联络,不管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好事朋友之情,君臣之情,都需要……交流。

“那就这么定了吧。”

周湛歪了歪头,沈茉冉没等他开口便拍板定下,欢欢快快的跑去准备了。

京城里没有秘密,但是又有很多秘密。

街上的马车来来往往,很不起眼的一辆马车中说不准就坐着什么大人物。沈茉冉派去韩王府的人扑了个空,却在街上偶遇了不知道去哪儿忙活的司一珞。

“司大人!”

长缨急忙唤住她,“王妃娘娘请您和韩王殿下过府用膳。”

司一珞勒马停住,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回头对着长缨说道:“你去回话,我稍后就到。”

马车转过街角拐进下一条街,司一珞纵马赶上,却拐到了另一边,打马回了王府。

魏赫言裹着一件银狐披风围坐在火炉前,怀里抱着睡着了的阿漳,静静地看着一本书。

听见动静,抬了抬眼皮,瞧着她从外面进来。

“我清闲了,你倒是又忙起来了,白瞎了我的谋算。”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语气里却带着点点哀怨的味道。

司一珞摘下佩刀,呼了口气,扑面的热气熏得她鼻子通红。

“这个年怕是过不去了……”

她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三大营、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兵部,没有一个安生的。宋国公的实力只怕比我们想象的深。宋国公府可以倒台,但是宸王却不一定会倒台,我怕……”

她手中的虎符能调动的兵马,只怕周宸不用虎符也能调动。

魏赫言手中的权利再大,说到底也只是借了天子近臣的优势。

真正影响局势的是兵马。

一人,十人,百人,千人,可能会惧怕他们,但是万人呢?孤军作战的将军可能会畏惧他们,但是带着兵马的将领呢?

“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魏赫言起身把睡着的阿漳扔到**,交代下人照看。

“走吧,外面这么热闹,咱们也去赴个宴,”

天气冷,司一珞也只是比平常多套了一件皮袄,手背上的皮肤被风吹得干裂。

魏赫言把同色的银狐披风帮她披上,将她的手泡在热水里,仔细清洗过后,涂上一层护手的香脂。

他动作很慢,什么也没说。司一珞看着他冷白的手背,他一直都是这样精细,跟他比起来,自己确实太过粗糙。

“魏赫言……”她难得生出了一丝自卑来,“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他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对照着她又红又黑的手背,竟然让她生出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魏赫言抬头。

“司一珞,本王屈尊降贵给你涂护手霜,你应该感动,而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的语气十分欠揍,司一珞哦了一声,想到上辈子他养尊处优,做出这种举动确实是屈尊降贵。

“你要气死我……”

瞧她的样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魏赫言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单手戴上面罩,抬脚跨过门槛。

“马车备好了吗?”

天幕渐暗,下人提着灯笼恭敬回话。

“回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司一珞带着满腹心事坐上马车。

“督……”

“今天晚上不谈公事。”

魏赫言看出了她想说什么,提前开口堵住她的话头。

“花前月下,司一珞,你就不能跟本王谈点儿别的?”

他的语气带着揶揄,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还是这般……风轻云淡。

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

定下心神,司一珞开口说道:“我想把阿漳送走。万一……”

“没有万一。”

司一珞一顿,魏赫言接着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阿珞!”

沈茉冉迎到门口,对着魏赫言行了个礼,“王叔里面请。”

“今天怎么没有把阿漳带上?”沈茉冉缠住司一珞,抱着她的胳膊往里面走,忽而凑近了调笑道道,“咱们俩这个样子,你家那位会不会吃醋?”

反正周湛是天天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