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周裕的提议起了作用,整场家宴进行得还算和谐,只除了大家不达眼底的笑意之外,觥筹交错间,竟然真有了几分一家人的味道。

“皇上,妾身敬您一杯。”

皇后举起酒杯对着曜帝示意。

曜帝给她面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后还想说什么,瞥见周宸不赞同的目光,又生生忍了下去。

她想给宋国公府求情,但是此时明显不是合适的时候,周宸观察着曜帝的表情,闷头喝了一口酒,瞥见旁边的周荣正怂恿着小儿子去给曜帝敬酒。

轻嗤了一声,看向坐在身旁的伯宛清。

他现在有点儿明白孩子的作用了。

席间有孩子的哭闹声,让这场家宴更加温馨。

“阿凝不哭……”

阿凝还小,席间的东西一口都不能沾,偏她喜欢看别人吃东西,自己吃不到就开始咧开嘴哭。

阿漳倒是能吃点儿米糊糊,内侍搬来一张围凳,奶娘端着半碗米糊正在喂他。

头一次当娘,阿凝一哭,沈茉冉绝觉得心疼,亲自抱着孩子站起来哄。

“我来吧。”

周湛擦擦手,动作娴熟地把阿凝抱过来,周裕家的阿瑄扶着凳子站起来,往他们这边看,家宴全靠这几个孩子热闹呢!

瞧着眼前这一幕,曜帝心情难得好起来。

“把这些都赏赐下去。”

他面前摆着许多未动的菜肴,内侍将菜肴一一撤下,分散送到底下各位皇子的桌子上。

司一珞看了一眼分给自己的炙羊肉,眉梢扬了扬看向魏赫言。

宫里的炙羊肉口感嫩滑,比较符合权贵们的口味,但是比起其他菜肴,司一珞还是更喜欢这一道菜。

两人的互动落在周宸眼中,他托着下巴,仰脸饮尽杯中的酒,轻笑一声。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儿臣不胜酒力,有点头晕。”周宸摇摇晃晃站起来,告罪道,“儿臣出去醒醒酒。”

“瞧你这点出息!”

皇后想念叨他两句,顾念着他的脸面,吩咐身边的女官。

“派几个人跟着殿下,外面天寒地冻,带件披风。”

内侍迈着小碎步进来,在姒海耳边耳语几句,姒海琢磨了一会儿,走到在曜帝身后伺候的魏赫言身边耳语一番,魏赫言低头看向曜帝,瞥了一眼一旁的皇后,附耳说道:“皇上,宋国公想见您。”

从行宫回来,宋国公祖孙三人就在京城里消失了,任谁也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很多人猜测他们被关在诏狱,却没想到,他们其实被曜帝秘密关在宫里。

曜帝当初的成功,宋国公府功不可没,今天是过年,是该去看看他们。

曜帝起身道:“赫言,陪着朕过去看看。”

皇后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跟着起身。

“你们不用跟过来。”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不能让皇后知道,皇后隐约听见宋国公字样,目光注视着曜帝的背影。

魏赫言取来披风替曜帝系上,打着灯笼走在前面,他们一离开,家宴上的气氛就相对轻松许多。

阿凝撑不住已经睡了,阿漳吃饱了玩闹一阵子,也正在闹觉。

“阿珞,咱们出去透透气。”

沈茉冉两个脸颊通红,房间里确实有点儿热了。

“麻烦殿下留下来照看孩子啦……”

沈茉冉不客气地给周湛派活,家宴进行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到尾声了。

周湛叮嘱道:“系上披风,别着凉。”

外面的空气冷冽,但是刚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也不觉得冷,两人沿着御花园的湖边走着。

“阿珞,等开春,咱们一起去郊外踏青吧,好久没出过门了。”

在京城里住久了觉得憋闷,司一珞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

“到时候要是不忙的话……再说吧。”

她上辈子就没空停下来休息,这辈子更是没空,沈茉冉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嘟嘴道:“你就陪陪我嘛,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一个月能见你几次……”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在不远处醒酒的周宸探头往这边看了看。

过年图个喜庆,湖边挂了一串红灯笼,两人正好站在灯笼底下,湖面上映出两人的倒影。

“我不管,既然答应了,到时候没时间也得抽出来时间陪我!”

她耍起无赖了,司一珞只好应下。

沈茉冉两只手抱紧她的胳膊,两人就站在灯笼下赏宫中夜景。

周宸心里起了疑惑,看两人的关系……司一珞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魏赫言那个阉人?

他有点儿搞不清楚了。

起初她跟沈茉冉在京城里的那些传言,他从来没有当真过,但是今天瞧见之后,觉得那些传言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在心里啧了一声,周宸冻得打了个喷嚏。

“谁在那边?”

不远处却传来了魏赫言的声音,紧接着几道黑影冲了过来。

司一珞护住沈茉冉,黑影将躲在暗处的周宸的揪出来,看清楚是他,黑影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魏赫言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人。

“来齐了啊?”

周宸的目光从魏赫言身上转移到司一珞身上,眼神来回流转,表达什么意思,魏赫言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冷,宸王殿下还是赶快回去吧。”

魏赫言好心劝了一句。

哪料到周宸并不识劝。

“督主这是在司大人暗度陈仓吗?”

此处无人,周宸啧啧道,“司大人,湛王妃,再加上魏督主,如果父皇知道你们狼狈为奸,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周宸仗着自己是皇子,胡言乱语一通,却又凑巧猜出三人的关系,留着他只是个祸害!

况且,宋国公府依仗的,不正是他的身份吗!

宸王殿下酒醉,失足落水……

司一珞往前走了一步。

魏赫言眼皮一跳,从高处一跃而下挡在周宸前面,温言劝道:“殿下口下积德,奴才的名声臭些没什么要紧,但是司大人是韩王正妃,是殿下的长辈,殿下如果污蔑韩王妃的名声,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而且,奴才跟司大人,跟湛王妃之间没有任何瓜葛,还请殿下慎言。”

魏赫言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周宸刚才的一番话,足够得罪他了。

他的行为让司一珞顿住脚步,收起了刚刚升起来的杀心。

“殿下醉得不轻,还是早些出宫回府休息吧。”

见两人不承认,周宸继续挑衅。

“被本王说中了,想杀人灭口吗?”

周宸往后退了退,唇畔勾起一丝邪笑,紧接着身子向后一倒,一头栽进冰冷的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