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珞觉得自己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都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哪怕冲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如今竟然会权衡利弊明哲保身了。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原则,把苏木推出去……她应该不需要心虚吧。
铺好笔墨纸砚,借口公务繁忙向曜帝请旨,直接把沈案兴送来的卷宗打包好,送到大理寺。
正在帮曜帝整理奏折的魏赫言瞧见司一珞的折子,眼尾动了动,噙着笑把折子挑出来呈送给曜帝。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曜帝没想为难司一珞,于是事情很快便定下来了。
下了朝的周湛赶到大理寺时,苏木正对着满桌子的卷宗头疼。
苏木举着司一珞的密信递给他,颇为无力地说道:“你看看,烫手山芋,刑部跟司一珞都不要,推给我了……我要是真把案子查清了,我这个大理寺卿也就别做了!”
大理寺能人不少,司一珞怕他真的把案子查明白了,信中隐晦地跟他提了几句。
周湛笑道:“挑两个不太聪明的去查……”
站在看客的视角觉得这件事情为难,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为了朝廷的法度,该走的流程还得正常去走。
正应了那句话,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反正到最后,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正直的青松在朝堂之中是无法生存的,人都要学会变通,苏木叹了一口气,头疼道:“也只能如此了……”
周湛拍拍他的肩膀。
“我手头还有个案子没结,可能帮不上忙,辛苦你了……”
死贫道不死道友,这一招周湛也玩儿得很熟练。
经历了阿敏兄妹的事情,他也在反思,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
“不是,你撒手不管了?”苏木一脸震惊,仰天长叹道,“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
有小孩子拿零花钱买了鞭炮在街上放着玩儿,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配上一开口就能哈出的白气,预示着快要过年了。
沈茉冉空闲的时候打发下人把府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各处的账目盘算一遍,又给底下的管事们发了分红。还捎带手张罗着把司一珞府上的账目也盘算了一遍。
今年府上添了小孩,后院还多了几个贵妾,该准备的自然也更多。
做完这些,终于迎来了二十三的祭祖大典。
大典在祭坛举行,由礼部组织,所有皇室成员都要参加,司一珞身为韩王正妃,也要出席。
祭祖大典繁琐,但是大家都不嫌累,因为过完今天,大家就都解脱了,各个部门从二十四开始,一直到过完十五才复工。
熬过今天,也就意味着能平安一年。
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的臣子们也松了一口气。
“土地兼并的案子拖了一年,皇上也没给个指示,到底该怎么处置?”
案子是周湛查的,周裕经手办的,后来又交代给周宸,再后来周宸被派往南京,案子就不了了之了,早先抓进去的人还在各处的牢房里关着。
沈案兴跟谢韫一碰面就谈起这件事情。
“还有宋国公的案子,谢阁老有什么消息吗?”
都是时常在曜帝身边出入的官员,沈案兴想试探谢韫,谢韫又何尝不想试探他,反问道:“相爷有什么消息?”
两人都是老狐狸,谁也不肯先开口,便只能打着机锋。
“我能有什么消息……”
说的都是废话,每日在官场上不知道要说多少废话!
谢韫呵了一声,面上挂着亲善的笑,回应着上来打招呼的官员们,趁空隙,低头侧身对沈案兴说道:“相爷都没有消息,我也没有比相爷多一只耳朵,多一只眼睛,我自然也没有。”
“不过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要是真有消息,还望相爷不吝告知。”
沈案兴呵呵笑着应道:“那是一定。”
两人板正站好。
底下的官员不少都在交头接耳。
沈茉冉望眼欲穿,终于等祭祖仪式结束,上前挽住司一珞的胳膊。
“阿珞,从明天开始你就有时间了,有什么安排吗?很无聊的话要不要来我府上打叶子牌?”
祭祖大典总不好再让皇后禁足,被派去南京的周宸也在祭祖大典之前赶了回来,只是这场盛事,却不见了宋国公府的身影。
母子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且宋国公府的羽翼已经被一点一点剪除,皇后的视线落在司一珞跟沈茉冉身上,将两人记恨上了。
周湛往宋国公府泼脏水,司一珞伙同曜帝剪除宋国公府的羽翼,她们两个没一个好的,都是他们母子俩的仇人!
司一珞五感比常人敏锐,察觉到皇后的视线,抬头看过来,却见皇后面上带着笑意一扫而过。
“宋国公府的事情跟你我有关,今年宫宴上还是小心为妙。”
曜帝可以处理宋国公府,却不会处置自己的儿子,周宸跟皇后若想给她们使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沈茉冉也注意到皇后的目光,点头应下来。
“我知道了。”
大典程序繁琐,饶是司一珞也觉得有些疲累,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一场大典忙下来,每个人都脱一层皮。
沈茉冉回府之后累得直接躺在**不想动弹。
在碧桃和长缨的伺候下脱下沉重的礼服和头饰,洗去脸上的脂粉。
“殿下呢?”
她跟周湛是一起回来的,此时却不见周湛的身影。
“谢先生跟苏大人过来了,殿下去了书房。”
苏木跟谢韫两人都没有成家,每到逢年过节,他们不想孤家寡人一个人过,有时候会来府上住一段日子,府上以后就热闹了。
“嗯,准备点儿瓜果送去。”
瓜果在冬天是稀罕东西,用来待客正能凸显对客人的重视。
碧桃准备了一个食盒,放上点心瓜果,亲自去送。
刚出了主院,隐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吓得碧桃一个哆嗦退向旁边,胳膊撞在墙上。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隐月手里还捏着一枚珠花,本来想给碧桃一个惊喜,没想到变成了惊吓。
“你走路没声啊?”
碧桃揉着胳膊,检查了一下食盒里的东西没有洒出来,重新提起来往前走。
隐月急忙跟上。
“不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喏,送你一个小玩意儿。”
珠花是用珍珠做成的蝴蝶样式,一展开,一对翅膀扑闪扑闪的十分灵巧。
碧桃瞪了他一眼,恼道:“我为什么不理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阿敏送给沈茉冉的手串里有蛊虫,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阿敏是谁带回来的?当着她家小姐的面挑衅就算了,心肠还那般歹毒,竟然想害她家小姐,幸亏她家小姐多了个心眼,也幸亏司大人手底下也有能人!
碧桃在心里气呼呼地补充了一大堆生气的理由,奈何隐月一句也听不见,压根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个叫阿敏的姑娘已经下了大狱了,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碧桃就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