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珞手中也有密令,并且不比魏赫言手中的少。

曜帝不让她跟去行宫,却让韩王和阿漳跟着去了……握着手中的虎符,阿漳跟韩王就是曜帝手中的人质,若她能完成曜帝交代的事情,并且按时归还虎符,他们一家人就还能团聚,若她有异心。

韩王跟阿漳就会尸骨无存!

曜帝算无遗漏,但是却忽略了一点,韩王不是真正的韩王,阿漳是她的儿子不假,也是魏赫言的儿子,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魏赫言一定能保住阿漳……

手中的虎符烫手,司一珞坐在灯下一动不动。

屋子里门窗关得很严实,没有一丝寒风能吹进来,烛光也一动不动。少女穿着官服,一丝不苟地坐在灯下,这一幕持续了很久,好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直到苗聪推开房门进来。

火苗闪了闪。

“大人,您不是说让大家该休息就休息,这您不回去休息,身上有官司没理清的下属们都不敢走,这不是,大家连夜审问犯人,一会儿功夫就审出来这么多东西,您要不要过目?”

司一珞瞥了他一眼,她的值房,其他下属很少进来,不是因为大家怕她,而是那些已经成了家的下属家里的婆娘不让他们跟司一珞走得太近,毕竟她如今虽然是韩王妃,但是她的名声却是真的难听。

只有苗聪,家里的老母亲眼盲耳背,没办法叮嘱他而已。

是以,苗聪虽然身为尊贵的千户大人,跑腿的活儿却一点也没少干。

“放在那边吧。”

她房间里还有一张空桌,桌面很大,紧急时铺上铺盖就能睡一个人,平常多用来堆积杂物公文。

苗聪顿了顿,抱着案卷过去放下,摆放整齐,转过身来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大人您有心事?”

在下属面前,司一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别人很难看出她情绪的变化,但是苗聪或许是跟着她时间久了,多少能琢磨过来一点点!

但是他不敢肯定。

虎符的事情只能有她一个人知道,司一珞不露痕迹地将虎符收起来,抬头看着他。

唇角微微扬起弧度,问道:“苗聪,你胆子大吗?”

“啊?”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突兀了,而且也不像是司一珞的风格。

瞧出他没办法回答,司一珞问得又详细了些。

“假如我现在有事情外出了,让你暂代我的位置,你有机会能取代我的位置,你敢做吗?”

她也很少问假如的问题……苗聪吸进去一口凉气,呛得他胸口一疼,以为司一珞是在试探他,急忙摆手道:“大人,下官对您的位置可没有兴趣!”

人都有野心,苗聪从父亲那儿继承了官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因为嫉妒也有人陷害过他,但是他依旧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的,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那假如你对我这个位置有兴趣的前提下,我给了你一个可乘之机,你会抓住吗?”

她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撒手了……

苗聪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脑门儿流汗道:“大人呐,您老想找借口收拾下官就直说吧,拐弯抹角地试探,下官实在是害怕!”

就算是心腹,两人的身份也始终有差别,苗聪不敢肯定司一珞的目的,也不敢说实话。

司一珞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眸光突然温和下来。

“对不住,我吓着你了。”

她不是试探苗聪的忠心,只是想知道苗聪若是面临跟她现在一样的境地时,会不会铤而走险。

京军三大营有三十万兵力,足够掀翻了盛京城的天,若是换成上辈子,魏赫言假死之后,说不定她就做了。

这辈子……

她已经有了答案。

“没事,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别想多了,回去休息吧。”

以曜帝多疑的性子,既然敢把京城的调兵权交给她,又岂会没有别的准备?

就算有魏赫言接应,他们两人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把天翻过来。

“明天,让我们在京城以及京畿附近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在原地听候差遣。”

曜帝给她的任务不好完成,还是警惕些好。

……

魏赫言手握着曜帝给的密令,猜测着里面的内容,勾起唇角,与宁城对坐着。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能说动司一珞,你可以直接登基。”

他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吗?

如果他将这些密令扣下不发,等京城那边,司一珞清除掉宋国公府的势力之后,制造骚乱,再让司一珞打着救驾的名头,带兵包围行宫。

他所谋划的大业就成了!

魏赫言却坐着没动。

宁城也不着急。

“你们夫妻两个现在掌握着大周朝的命运,这样做虽然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但是天下人也不是傻子,这种方法你登基之后的阻力也会更大。”

“而司一珞,只怕也得不到善终。”

“天下跟她不能兼得。”

这是一套连环计,宋国公府不是完全清白,他也不是完全无辜,只看司一珞会怎么选择。

“若湛王没有被困在边境,司一珞或许会反。”

宁城猜测着司一珞的心思,他有点想不明白,司一珞身边明明有魏赫言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什么要迂回曲折地去帮周湛。

就算沈茉冉是她的朋友,凭她的能力,韩王登基之后,她也能保住湛王府。

魏赫言手中的密令跟司一珞手中的虎符一样烫手,他也在犹豫,内心天人交战。

“你去看过阿漳了吗?”

这一趟来行宫,宁城假扮韩王保护阿漳。

“阿漳在湛王妃处被照看得很是妥善。”

意思是没他什么事情。

所以他才能坐在这儿跟他闲聊。

“选择权都在你,我无所谓,不过是多等几年少等几年的事情。我是辅国公府的子孙后代,有些事情,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宁城很想协助魏赫言大杀四方,直接推翻曜帝,但是他又怕魏赫言成为下一个心狠手辣的曜帝。

这番话未尝不是另一场试探。

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他也不敢托付全部的身家。

魏赫言嗯了一声,拿着密令走出门去,吩咐姒海:“将这些密令送出去。”

他也做出了选择。

他想要天下,却不屑于用造反这种方法。

将密信送出去之后,他心里突然觉得轻松,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

宁城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隐入黑暗之中。

曜帝的床前,万忠矮声回禀道:“皇上,督主已经把所有密令分发出去了。”

他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这些……”

曜帝抬了抬眼皮,翻了个身。

“既然无用,就烧了吧。”

房间里有火盆,万忠听话地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十几封密封的密令,有谁能想到,同样的密令,曜帝竟然准备了两份!

内侍端起火盆,随万忠来到外间,这些没有拆开过的密令在火盆中被火舌吞噬,万忠心中只有无限感叹。

皇上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