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阵抽气声。

“沛县百姓死于灾祸三千七百五十二人,死于瘟疫两千八百三十七人,尸首皆已经妥善安置。另从周边吸收流民三万八千七百五十四人,约有六成以上是染上瘟疫的青壮年。”

“百姓们毁坏的房屋正在有序恢复建设,姜肆姜大人正在统计。”

古书上有记载,上一次黄河发大水,毁坏房屋无数,灾民有百万数,那次死于瘟疫和饥荒的百姓多达几十万。十城九空,到处都是死尸。

对比起来,这一次的灾祸只是小范围的,且得到了有力的控制,已经很不错了。

曜帝看着手边第三封密奏,这次赈灾的功劳该怎么分,大家有目共睹。

但是这三封密奏……他并不打算公布。

“众位爱卿觉得朕该怎么奖赏几位皇子?”

皇子们生来富贵荣华,什么都不缺。

大家整齐跪下。

“为父皇分担政务是儿臣分内之事,不敢索要赏赐!”

曜帝抿了抿唇,开口道:“朝廷有法度,你们对江山社稷有功,自然该赏。不能因为你们是朕的儿子,就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当然也不会磨灭了你们的功劳。”

“具体赏赐什么,等退朝以后再议。大家还有其他事情要奏禀吗?”

这次赈灾,几位皇子的表现是好是坏,众臣心里都有数,有的人心虚,本以为会被人揭穿……

曜帝没提周湛跟周荣遇刺的事情,也没提其他……

周宸心里一喜,知道这件事情在父皇那儿算是过去了,毕竟父皇还要维护皇家颜面!

“既然无本上奏,那就退朝吧。”

早朝比想象中结束得早,司一珞看着魏赫言将密折收起来,跟周湛对视一眼。

难道说,这件事情,曜帝要压下去?

“相爷,伯阁老,谢阁老,皇上有请。”

司一珞抬脚准备离去,也被内侍喊住。

几位皇子也被留下了,司一珞站在后面,从伯安和谢韫中间的缝隙里往前看去,龙案上放着那三本密折。

曜帝指着第一封密折让大家传阅。

第一封是李维弹劾周宸的折子,折子中附上证据,将周宸在铜山的暴行揭露出来。周宸看到的第一眼,急忙跪下请罪。

“儿臣行事鲁莽,请父皇降罪!”

第二封也是李维弹劾的奏折,不过却是弹劾周裕的,厚厚一封,将伍国安和桑永昌与当地乡绅勾结的证据尽数列举。

周裕看罢,瞪大眼睛。

“父皇,儿臣,儿臣也是被蒙骗的,请父皇明察!”

第三封密折正是周荣安排姜肆准备的万民书,只不过,这是一份毫不作伪的万民书,没有周荣什么功劳,全是周湛跟沈茉冉的功劳。

三封密折里面,有一封褒奖的密折,曜帝的神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做出这种事情,朕怎么好意思当着全天下的面宣扬?今天朕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是因为朕丢不起这个人!是为了鞭策你们!”

“你们是大周朝的皇子,算计自家的天下,让朕百年之后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

“朕怎么把天下交给你们?”

密折传到司一珞手中时,她没有打开。里面的内容她早就知道了。

“你们兄弟几个,明天替朕去一趟护国寺,替百姓祈福。”

“先退下吧。”

曜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皇子们领了命令,起身离去。曜帝看着周湛的背影,张了张嘴,喊住他。

周湛被单独留下来,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恩宠。

“湛王妃身子如何?”

父子之间的关系仍旧有点僵硬。

“回父皇,已经让太医看过了,阿冉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慢慢调理。”

“朕让赫言给你们送些滋补的药材,你们还年轻……”曜帝顿了顿,叹道,“这些本该是皇后要操持的事情,朕就不多言了,你受的委屈,朕都看在眼里。”

曜帝暗指他跟周荣遭遇到的刺杀,他也知道中间没有那么简单,能调动军营里的兵的皇子,除了周宸,没有第二个人选。

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能给他公平,曜帝是在提醒他,让他咽下这口气。

为了大局,为了朝廷的脸面,他就必须被牺牲,哪怕他差点儿因此丧命,哪怕他的妻子因此小产……

周湛心中很冷,面上不显,只拱手道:“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想到嘉妃的好,曜帝终究心软了。

沈案兴见缝插针开口劝道:“皇上,湛王殿下一向懂事体贴,会明白您的苦心的。这次湛王殿下功劳最大,臣建议多给殿下一些封赏,免得殿下心里难受。”

曜帝也正有此意。

伯安也急忙趁机替周宸说好话。

“皇上,几位皇子没有经验,宸王殿下的处事方式虽然残暴了些,但是至少保住了其他百姓,也不算没有功劳……”

能给周荣说得上话的人不在现场,谢韫提醒道:“皇上,荣王殿下重伤昏迷,其他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是围杀皇子必定是一场阴谋,臣建议这个案子必须彻查到底!否则只会养虎为患,万一……”

余下的话不用他说出口曜帝就自行带入到当年他逼宫的场景,他之所以有逼宫的能力,完全是因为辅国公和宋国公的兵马辅助。

如今辅国公府虽然败落,但是宋国公府还健在,且手握重权。

谢韫不愧是老狐狸,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拿捏住曜帝的命门。

皇子不能牵扯进去,那外戚呢?这次围杀,背后有没有宋国公府的影子?.

曜帝沉声吩咐道:“司卿,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将幕后黑手给朕找出来!”

司一珞抱拳应是。

“你们退下吧。”

曜帝觉得疲累,内侍泡好了茶水端放在案前,众人退出御书房。

伯安被沈案兴和谢韫左右夹在中间。他看了看两人,哼道:“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狼狈为奸,勾结到一处去了?”

谢韫表面自称清流,自称不站队,但实际上早就是周湛一党的人了!沈案兴原来还装模作样扶持周裕,如今一看湛王更有希望,便立刻调转方向,替周湛说话!

“伯阁老此言差矣,谢某何时跟相爷打过交道?相府的门槛,谢某可高攀不起!”

“谢某只是一介乡野村夫,不过是说两句公道话,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伯阁老,莫非……伯阁老知道内幕?”

谢韫提出严查凶手,伯安虽然没有当场跳出来反对,但是显然他也将此事默认为是周宸做的。

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必再装模作样地装无辜呢?

沈案兴配合道:“本相也高攀不起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