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之后,天色还很亮,就算有护卫贴身保护,但是城外的情况确实多变。

周裕应道:“那就上城楼上看看。”

城墙脚下,搭建了草棚,支着两口大锅,锅里熬着白乎乎的大米粥,粥还没熬好,灾民们就一拥而上,秩序混乱。

维持纪律的差役扯着嗓子冲着灾民喊道:“排队,不排队就没有粥吃!都排队!”

灾民太多,他的喊叫声淹没在人群之中,另一个差役手里提了一面铜锣,猛然一敲,高喊道:“都排队!不排队的拖出去打鞭子!”

另有几个差役来回巡视,秩序这才好了一些。

灾民们大多饿得没有力气,也不敢反抗,乖乖排上队,施粥这才能正常进行。

周裕问道:“既然每天都有粥,灾民们为什么还要争抢?”

桑永昌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殿下,一日两碗清粥,百姓们根本就吃不饱,夏日天长,百姓们饿得狠了就往前头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多吆喝几遍!”

说得有道理。

周裕站在城楼上看了一阵儿,城外的灾民确实不多,零零散散,也就几百个人。

“明天随本王去乡下各处看看。”

桑永昌跟伍国安对视一眼,应道:“是,不过萧县地域辽阔,要想全部走一遍要费不少功夫,不如随机抽几个地方,下官去安排。”

周裕看着底下的灾民看了半晌,不管他说什么,桑永昌都没有拒绝,或许他是值得信任的。

“好,就照你的安排。”

……

第二天一大早。

“大哥,路上小心。”

周湛在城门口送走周荣,面色沉重地登上城楼,看着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和越来越多的灾民,问道:“沛县一共有多少灾民,怎么这么多人?”

沛县的灾情最严重,原来的县令为了救灾,出了意外,姜肆来了以后,完全接管了县令的职权。外面的草棚是他命人搭建的,粥棚也是他支起来的。

“回殿下,沛县共十万人口,臣刚来时,灾民没有这么多,后来附近的灾民听说这里有粥棚之后,便自发涌过来了。”

“下官让人下去调查,有很多人是从萧县过来的。”

“萧县?”周湛疑惑道,“按说四哥和五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百姓从那边过来?”

乡下消息闭塞,不如京城,到处都是眼线,想查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情,容易得很。

如今外面的是什么情形,不亲自去看看,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下官不知,但是我们的粮草已经告急了,殿下带过来的粮草顶多还能再坚持三五日。如果荣王殿下还没有带粮草回来,这么多灾民,恐怕引发暴乱!”

这些周湛也想到了。

“号召城里的富户乡绅捐献粮草呢?”

沛县也不是完全遭了灾,乡绅富户们手里还有粮草。

姜肆摇头道:“下官已经让他们捐过一次了,动乱时期,无商不奸,他们宁愿留着粮草将来卖高价,也不愿意捐出来,除非朝廷能开出让他们满意的筹码,他们才愿意捐献粮食。但是他们开出的条件跟趁火打劫没有区别!”

“不是提出要减免三年税收,就是提出要封官的,还有要地的,这些人只会发国难财!”

不遇见不知道人性的复杂。

周湛早知道此行不容易,但是真正到现场才知道有多难。

远远看见一支车队,沈茉冉眼睛一亮,瞧见陈卓站在车上冲她招手。

“殿下,药材来了。”

司一珞个人的能力有限,送来这一批药材虽然不足以救治全城百姓,但是目前得了瘟疫的灾民只是少数,只要预防的方法措施到位,应该不会出乱子。

灾民们眼巴巴看着几十辆车拉进城中,这个时候有物资运来,就说明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城里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十分配合。

等物资进了城,陈卓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马车上跳下来。

“王妃姐姐,我奉阿珞姐姐的命令,给你送药材来了!阿珞姐姐让我留下来听你的差遣,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陈卓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嘴。

沈茉冉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快将这些药材送去大夫那里!”

姜肆拱手应道:“下官这就去!”

有了药材是好事儿,但是粮草才是头等大事,周湛仍旧皱着眉头。

沈茉冉在他眉心一点,调皮道:“殿下放心吧,我有办法筹集到粮草!”

周湛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去酒楼预订席面,让下属挨家挨户去请这些乡绅来赴宴,好说动他们捐钱捐粮……

他的想法被沈茉冉一眼看破,“殿下,对付君子用君子的方法,对付小人用小人的方法,你以前这些手段用得不是挺顺手,怎么到这儿就忘了?”

沈茉冉提醒他当初试探阿珞时用过的那些手段不光彩,他脸颊红了一片,那时候他不用跟别人打交道,坐在书房里就能算计人。

眼下他要给自己树立正面的形象,好为以后竞争太子之位做准备,那些下流手段……

“咱们两个总要有人唱黑脸吧!殿下既然不想做,妾身替您去做!”

沈茉冉挑眉笑道,“而且妾身出面比殿下方便,让人不会防备。”

周湛知道她的鬼点子多,但是他还没有无能到需要靠自己夫人的地步!

“不用你出面,我自己来。”

沈茉冉拦住她。

“不如咱们两个各显神通,比试一场如何?看谁筹集到的粮草多!”

小女子挑衅他?周湛勾唇笑道:“王妃不怕输得太惨的话,本王跟你比!”

“成交!”

沈茉冉伸手跟他击掌,转过身来跟陈卓说道,“陈卓,你帮我一个小忙……”

回头瞧见周湛正盯着他们,她朝着陈卓勾了勾手指,“咱们去别的地方说,免得某人偷听。”

小人之心……

周湛摸摸鼻子,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吩咐隐月:“暗中调查城中乡绅富户,抓到他们的把柄,搜集证据,明天之前交给我。”

乡绅们的把柄很好调查,他们都是当地的名人,只要找当地的百姓调查一下,很容易就能抓到。

民不跟官斗,只要抓到证据,他们就得乖乖就范!

他周湛也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