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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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军不过是守户之犬耳，我老王才不愿意去呢！”王当大咧咧的说着。
立刻引得郑武不满，瞪了回去，叫嚷着：“你这厮说谁呢？”
陆幽站起，轻轻咳嗽着：“你二人，神君面前失仪。罚一个月的俸禄……另外，每人写一封检讨书去，交给神君！”
他面色古怪，这检讨书的主意自然是刘易出的！
不过，既然出面做恶人么。自然不可能让刘易这个主公来做！
这罚的虽然不算太重，却也足够灰头土脸了。王当两个灰头土脸坐下，其他将吏都是心中一凛，为之警惧。今时不同往日了！心中就更生了几分敬畏。
刘易微一满意一笑，不过这种警惧敬畏也要有个限度才好。却也不能将之锐气都给消磨了！
比如，这王当，刘易就一直看中这敢打敢冲。这就虽然不是战魂出身，没有多少带兵经验，依旧还留在精兵之中原因了。
而郑武等，却就有些跟不上形势。统领多一点的人马，就显得非常吃力了。
这就本来的格局，能力所限制！
因此，刘易自然会在这王当收到教训，老实把检讨书交上来之后，会安抚一番，甚至还会让王当做那先锋以示看重。
不得不说，这虽然是权术。但是任何人不是机器。就连每匹马儿都脾性不一样，更何况人呢？
便是都成了阴魂。只要有着智慧，是有情众生。那忠诚就不可能锁定在百分之百。句句言听计从。
因此着，一个上位者若是没有操纵驾驭手下的手段。只是有着满腹的大局观，一眼看穿时势，也不过只是一个合格的谋士而已！
在另外一个世界，韩非子早早就提出，上位者之道，在于法术势俱全而已。
刘易来理解，法是制度。势，是大势。术。却是具体的权谋手段了。
但是若果没有这个术，却就无非是好高骛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罢了！
当然了，神道之中，一切荣耀威权归于自身。这些人间手段，所用之处原本就不会太多。
尤其是刘易所颁赐下的神符体系实施以后，既是对于手下的封赏，也是对于手下的更进一步的控制！
因此接着笑道：“其他虽然还是军营指挥，但是也有着神符赐下。你们一个个来领吧！王当……”
这些神符力量尽数都出自刘易自身。甚至开辟神池，也都尽数是刘易的所开辟。因此消耗的也是极大。
好在到了军指挥使这一级，神池开辟的就只有一丈，而且是纯粹的红色神力。这就消耗的小了许多。
当然，若是厢兵的都指挥这一级，就只剩下白色神池了。只有九尺大小。
而精兵的营指挥使，好歹还有六寸灵池。而到了厢兵。却只有三寸白色灵池了。
再下面的都队长等低级军官，却就没有神符好封了。
也许以后。刘易会赐下。但是现在，却也就是力有未逮了。
然而，饶是如此。刘易现在手下这些神将们，也是说不出的满意。三丈红色灵池，差不多就是一县城隍的水平了。
当初会陵县城隍，也不过就是这个层次，就已经威风凛凛，让人仰望。刘易手下这些神将，很少有人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么一个地步。
而王当这等都指挥，带兵虽然不过只有两千五。但是带着精兵的缘故，也有着一丈红色灵池。几乎等于三分之一个城隍了。
只是这么一来，刘易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神力，却就又一次耗费的干干净净。
好在如今信奉刘易的人数已经是有着百万人计了，因此，不过一刻功夫，就又有绵密的细雨一般的香火愿力，被炼化，落入滋润神池。
这刻每一个神将都在兴高采烈，大神喧哗议论。陆幽只是安静的看着，淡淡而笑。这个时候，连他也都不会去阻止，做一些大煞风景的事情。
刘易轻咳一声：“神符的事情，大家记住保密。不要轻易传出去！”
“是！”各人闻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凛。
这时候才想起，刘易这样大批发一样的赐下神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自家主公手中底牌极多，来历神秘。莫非真是传说之中的那样，是一位上古时候沉睡的帝君？
心中不管怎么样胡乱猜测着，但是心中对于刘易的信心，却就是更加深了一层。
刘易微微一笑，将手下们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脑海之中，却已经转向了别处，那就是该如何打下南荒去。
心中的念头，又缓缓的转了过去，想着：还有那位流金鬼王，对我这战略也颇为关键。再给他一段时间，若是乖乖臣服也就罢了。若是再不识趣的话，就莫要怪我出手狠辣了！
雨轻轻的下着，落在这田野之间。战争的阴云刚刚过去不久。
自从长蛇谷的巫人全军覆没之后，丹湖方向的巫人也开始撤走。这困扰了大虞南方边境几个月之久的巫人入侵之患，终于告一段落。
局势诡异的安静！
洛城传来消息，青阳道的军马攻打洛含关不下。各地勤王兵马陆续赶来。也让洛城危如累卵的局势一下子扭转了过来。
但是洛城虽然暂时安全，但是其他之处的青阳道的声势却越来越多，占据的州县也就越来越多。甚至更有着蔓延之势。
因此着，整个洛城虽然危机暂时解决。但是气氛却还是显得沉闷压抑，再不复一国之都的平日该有的繁华热闹景象。
就在洛城城南。一座看起来颇为普通的里坊之中。却有着一座三层小楼，秀出群表。
这在这天子脚下的所在。都是极为犯忌讳的事情，尽管此地离着皇宫并不近。但是如果是普通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话，恐怕早就被金吾卫给拆了。
然而，这里不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里坊看起来普通，然而此地住着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儒。此楼更是他的观星楼，那就连金吾卫都不愿意去管了。
像是冯宿这样的大儒，自然有着超出本身之外的巨大名望和影响力。
这刻，这位大儒就站在观星楼上，静静的望着皇城的风向。许久不语。
身后跪坐着两个入室弟子，一个正是范贞。另外一个却是冯宿的亲子，冯劫。
如果刘易在这里见到冯劫的话，定然会大大吃一惊。原本见着范贞，就觉着此人有着一世之雄的姿态，日后定然超凡脱俗，高踞于亿万人之上。
而现在这位冯劫，却有着冰玉之骨，其气清清。更胜范贞了。
“师父怎么样了？”范贞见着冯宿终于有着动作，不由有些焦虑的问着。
冯宿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道：“含章，你来看。这次大将军所为如何？”
范贞自然知道冯宿问话的意思，遣散南方勤王军马一事：“大将军所为不智！”
“是啊，我当初初见大将军的时候。虽然是外戚出身，然而智谋内蕴。眼底神光。风采一见，让人心折。如今。却是利令智昏了！”
冯宿泰然叹息着，说道：“我见着皇城宫中，黄气大盛啊！”
范贞听了，重重叩头下去：“多谢恩师！”说着，急匆匆的去了。
一直过了半晌，见着范贞去远。冯宿才淡淡的笑着：“含章终究是富贵中人，有着家族要顾及。不能潜心追究天人秘奥，可惜！”
“父亲，天子真要动手么？”冯劫问着。但是面上却无一丝迷惑之色，显然心中也有着定见。
“你不是也感觉到了么，怎么还来问我？”冯劫失笑着说。
刚才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皇宫之中黄气大盛，而那大将军府上，却是黑气弥漫。不过有着前半句就足够了，范贞聪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的！
在这纷纭世上，戏水其中，最难判断的反而是那大势。但是能够看清楚大势如何，许多事情却就足够了。
“大将军死期不远！”冯劫被父亲点了一句，终于开口说着：“和青阳道的作战，大将军的嫡系人马死伤惨重。最关键的是，连原本控制的禁卫也被调去了防守洛含关，死伤惨重。
但是大将军却还想着久握权柄，担心天子借着那勤王大军的力量，彻底收回权力。干脆就把勤王军马给遣散了。这就犯了大忌！”
“是啊，犯了大忌！”冯宿望向那皇宫方向，见着黄气弥漫，天子气运陡然上涨三成：“如果只是一般的权势争斗也就罢了，宗庙神主虽然看不过去。却也不敢轻易的动手！”
这却是祖宗宗庙都看不过去了，反哺着阳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扫去大将军窦冀这个障碍了。宗庙反哺天子，可以说，那就是孤注一掷了！
“能够看清楚这点，自然不只是我父子。只是那位大将军窦冀，却被时运给蒙蔽，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形势的了！”
冯家父子说的不错，这个时候，不只是他们父子看清楚了情势。就连刘易也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大部分的神灵，异人也都看清。
然而这刻，像是刘易这般的，打定主意了，要在其中插手的神灵。却就一个也没有了！
这人世间帝王将相的权力斗争，牕扯到亿万人的前景，涉及的气运何等庞大？
简直就是一个气运漩涡，每一个神灵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牵扯进去，被绞的粉碎。
然而，刘易不同。虽然在南疆那边，看似一切的发展迅速。但是却有着危机感，在心底生出。
毕竟，刘易在东河郡。以神道干涉人道。这般事情太过出格了，恐怕已经为这神道和人道所不容。他已经感觉到了。在看似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汹涌。
“天道每留一线！”刘易对着自己说着：“看似我不用这般躁进，应该花个三五百年时间。好好沉淀下来。彻底的夯实根基之后，再想着突破天花板之事！”
然而事实上。却有着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觉，似乎错过了这次大地大劫的变动，自家就永远再无突破机会。
而上次和云姬的谈话之后，就越发的让刘易强烈的感觉如此。似乎五方帝君，已经撕破脸皮，都有着打破此方世界的原本格局的打算。
中央帝君的无尽鬼域不说，便是那青神阳天真的要是在这种争斗之中笑到了最后。会容得他么？
恐怕不止是刘易一个，既然走上了唯一神之路。这所有神灵。都要灭亡。就凭着这一点来说，就带给了刘易极大的压力！
这次大劫，会和这方历史上的所有经历过的大劫轮回都是不同，将要惨烈的多。
而这次，天地人神鬼巫诸道变动之时，也该是刘易突破天神这个天花板的最好机会，也可能是唯一机会！
既然如此，刘易怎么可能不冒险？
“幸好我这次搭上了宦官这条线啊，要不然我就是揣着筹码。想要坐上赌桌，也都没有那么容易！”
刘易的目光，也投向了皇宫方向。
这刻，就算是那位没心没肺的天子。这些日子以来，也都是无心在宫中嬉戏。
“窦冀，他是想要做什么？”年轻的天子的怒火。简直想要燃烧一起：“居然随随便便的就将朕的勤王大军给遣散了，这是要造反……”
张过担心的望了一眼外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息怒。莫要被人传出去，到了大将军的耳中！”
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越发让年轻的天子愤怒。虽然日常早已经习惯了，然而这刻，在祖宗气运的加持之下，年轻的天子却就彷佛被触碰到了逆鳞。
“我才是大虞的皇帝，我才是天子！窦冀匹夫欺人太甚，这是我大虞的社稷和天下。居然把朕的勤王大军都给遣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日后天子再有事，天下郡县谁还肯勤王？这是把朕当成幽王啊！”
昔年幽王为讨褒妃一笑，两戏诸侯。结果诸侯不救，幽王为北方巫人所俘虏，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这刻天子说的这般严重，却是已经存了一定要杀窦冀的心思了！
张过打了个寒颤，迅速反应过来：“陛下，外面的护卫都要控制住，万万不能让风声传出去！要不然……”
“朕知道了！”年轻的天子也打了个寒颤，暗自后悔不该叫出声来。这是逼着他在任何准备都没有做好的情况之下，立刻就要诛杀窦冀了。
要不然，时间一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传入窦冀耳中。那时候，窦冀不想全家死绝的话，就只有先发制人一条路了！
大不了换个人做天子！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就动手！”天子眼睛之中终于闪过了狠辣之色来：“立刻就动手，然后把那勤王大军都给朕召回来，朕要御驾亲征，扫平青阳道的那些乱党……”
“臣遵旨！”张过的心中闪过一丝的激动和兴奋来。
前两日，朝廷有使者来到云州各处郡县传旨，让各地准备发兵勤王。其他各处郡县都有着反应，唯有那东河郡郡守早早的挂印而逃。整个郡城被屠杀一空，郡朝的官吏几乎死光。
因此这旨意，自然没有办法传下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那位朝廷使者，恐怕绝对想不到整个东河郡的大权，已经落到了刘易这么一位神道神灵手中。
厢军在重编之后，就开始重新由刘易手下的各军都指挥带领着，重新入住到各县城隍之中。算是彻底的控制了神道。
只是，事情远远没有刘易所想象之中的那么的乐观。
虽然各地城隍都已经被征服，但是阳间的官府，却并不是太买账。虽然不敢公然对抗刘易的命令。但是却也不会那么听出刘易的命令。毕竟这些都是朝廷命官，有着底气。不直接正面对抗。就连刘易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奈何他们。
许多个县城之中，已经按照长清县的做法。开始在阳间进行组织着。只是时间太短。人才太少，见不到任何功效。
甚至刘易预估着，这般作为，起码要三年五载之后，才能起效。
要想占领南荒，光靠鬼兵自然不成。还要凭着人间兵马配合。而现在刘易能够整合东河郡的神道，却没有办法整合人道。
因此，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拖延下来。好在南荒这一次同样也伤筋动骨，损失不小。也没有发动新的攻势。局势就这么慢慢的平静下来。
反而大虞朝廷和青阳教之间的战争，却如火如荼起来。当月，朝廷北疆的边军回师勤王。和青阳教主力大战于广宗之下，青阳教主力，号称数十万人马和五万边军大战。
甚至大圣贤师亲自出手，呼风唤雨，指引雷电劈断边军大旗三次。
然而边军却毕竟是百战精锐，越战越猛。相反青阳教举事，声势虽然大盛。但是却乌合之众的多，数十万的义军，其中有着一半都是老弱妇孺。
因此，最终被边军击溃中军。数十万义军失去组织。纷纷大乱，崩溃之中。乱局已成，便是大圣贤师传说是青神阳天降世。行走在世间的真身，都阻止不了乱象。只能被手下护卫逃走。
这一战斩杀青阳道众十余万。消息传去。各地的青阳道声势大衰。
然而，朝廷这个时候也没有力量乘胜追击。精华之地的北方诸州。都陷入战乱之中。南方诸州的勤王兵马，离着路途太远，想要赶去，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间了。
等着南方各州勤王兵马云集洛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三十多万的兵马云集在洛城周边，然而这个时候，朝廷却已经拿不出足够的粮饷。
月之中，正是收获季节。然而天下战乱之中，许多地方田地都被荒芜，顾不得田地收成。
朝廷原本要靠着天下诸州供应粮食，但是北方精华诸州陷入战乱。以至于许多地方，无数栗麦烂在田野之间。更是不可能还有多少粮食输入洛城。
因此之时，勤王兵马差点因为无粮暴乱。
再加上天气渐冷，非是用兵时节。南方兵马又是怕冷，这各路勤王兵马又派朝廷遣散。
结果兴冲冲，千里跋涉跑去洛城勤王，不仅一仗没打，反而连肚子都没有吃饱，各路勤王兵马纷纷怨声载道。
反观东河郡今年却迎来了一个大丰收。虽然有着巫人入侵。但是毕竟早早就被打退。再加上水旱及时。
因此今年田地产量相当不错，东河郡等迎来了一个大丰收。亩产虽然只是有着两三百石，但是架不住土地多。各家进账之后，收获祭祀，却也让刘易大大的得了一批灵食。
而时光流转，凤来山下的晚稻再一次的迎来了丰收。晚稻产量甚至要比早稻还要高一些。
消息传出，虽然不至于像是早稻成熟那时候一般，让人癫狂。但是依旧让人兴奋。又是一次的大丰收！
这粮食，可就代表着希望！
而刘易却就再一次的下达命令，要尽量屯粮。
在刘易看来，天下大乱，不过刚刚开始。便是不说远的，到了冬天之后，定然会有饥荒发生。
而且，看这模样，朝廷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今年之内的扫平青阳道。因此，来年再战，恐怕又要耽误一年的春耕！
恐怕到了明年，又会是一场饥荒。再加上各地大战，人口死亡如此之多，各地鬼狱之中的煞气也有镇压不住，爆发出来的。恐怕一场大规模的瘟疫，也是在所难免！
因此，这个时候都要有着准备。刘易除了粮食之外，刘易早早就开始囤积药草，还有招募培训医生。做着未雨绸缪的打算。
只是还是那一句话，在这人间，就缺少得力手下可用。行政班底不全，效率就有限。比不得在鬼道之中，令行禁止！
不过其实，刘易做到了这种程度。原本就已经太过显眼，惹人注目了。
云州城的刺史府邸之中，此刻就正在说着刘易的事情。
五六个黑衣宽袍的儒者，群情汹涌的对着刺史说道：“使君，那地神君太过分了。居然敢杀我儒生，却是当真不把我等儒者放在眼中！”飄天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