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对方少白那包袱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更有许多为了抢夺包袱曾与方少白交过手。是以,这些人听了他这一句“暗施毒手,强取豪夺”的话,都不禁脸上微微红了红。
听得有人冷笑道:“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魔教的朋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好东西说的话,自然不是好话,不是好话,那便不必去听。”
方少白微觉有气,还口道:“那么,阁下想来定是好东西了?不过,这好东西说的话就算是好话却也非人话。”那人大怒,几欲从人群中跳将出来,幸而被同伴拉住了,只是嘴里仍自骂道:“小畜生,看大爷待会儿如何收拾你!”方少白哈哈笑道:“哈,原来畜生也会骂人啊,真是稀罕!”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施主,你说你是从魔教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是么?”说话之人正是无尘。方少白点了点头。无尘又道:“那敢问小施主去到魔教之后,他们是如何……”
“以礼相待!”不等无尘说完,方少白脱口而出。
这无尘想的是,魔教现身终南山既是冲着这少年身上的东西去的,那假如这少年身上真有什么武功秘笈或是藏宝图的话,他们怎会轻易地放他走?但这少年又说他是光明正大出来的,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他身上其实并没有这两样宝贝呢?
当他听方少白说了“以礼相待”四字以后,心中又想,难道这少年将东西交给了魔教?
之前,无尘极力说自己认为所谓的武功秘笈和藏宝图只不过是谣言,其实倒也不是他百分之百地确定方少白身上无此东西。只因要化解人们的争夺之心,怕有人再因此而丧命,所以才故意引导人们相信那只是谣言。至于方少白身上到底有没有人们所说的宝物,他也是难以判断。
方少白对无尘心存敬意,却不知他言语相询是什么意思,还道他是不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于是拱手说道:“大师,晚辈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我在魔教待的时间不算短,但其间他们并没有一丝加害之意。”见无尘不语,又道:“至于刚才有仁兄说,魔教的人在终南山上强行将我带走,此话谬矣!一来,她们并没有强行带我走,是我自愿跟她们走的。二来,我若不走,此刻哪里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跟大师您说话!”说着向站着的丁善和葛青天两人望了望。
无尘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得丁善大喝一声,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方少白微微一笑,道:“丁掌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在下如果说的不对,你指出来就好了。”
丁善见了他这笑嘻嘻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盛,双眼一眯,厉声道:“小子,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上次让你逃了,这次老夫可不再手下留情了。看招!”话音未落,人已欺近方少白的身旁。
方少白未料到他会这般说打就打,当即抽出长剑。但见丁善右手五指微曲,掌心朝左,知他是要来抓自己右手手腕。同时其左手内缩,蓄势待发。显然,他这是想一手扣住方少白的脉门,让其无法动弹,跟着另一只手便猛击对方胸口,好叫方少白当场身亡。
这一招苍鹰博兔着实厉害,只要丁善扣住方少白右腕,方少白必死无疑。场上一些心慈之人都不禁为方少白捏了一把冷汗。这般攻势,方少白本应闪身躲避,无奈丁善手掌已近在眼前,只得挥剑直上。殊不知这一来方少白守势登时变为攻势,眼看丁善若不及时缩手,手掌必定要被对方的长剑所洞穿。
众人看得惊奇,方少白也只道丁善必会撤招,哪知直到两人掌心与剑尖相距不过半寸,丁善仍不缩手。只见他手掌闭合,顿时变抓势为捏势,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忽然将方少白的剑尖紧紧捏住。
方少白一怔,手臂向后疾缩。不料丁善指力当真厉害,长剑竟半点也挣脱不得。又见丁善手掌已顺着剑身滑近,跟着左手陡然伸出,知道他就要痛下杀手。情急之下,方少白右手手腕向外疾翻,带动手中长剑转动,嗤的一声,剑锋挑破了丁善的大拇指。与此同时,方少白身子向右一侧,避开了丁善击来的左掌。
他二人看似只拆了一招,但其中已包含了几番变化,场上诸人对两人的应变能力都暗暗感到佩服。
丁善看了一眼正在流血的大拇指,胸中恶气又增,于是握紧拳头又向方少白打来。方少白见他来势威猛,当下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避开他这迎面击来的一拳。丁善却有意不叫方少白有半分喘息的机会,一拳落空,立刻变拳为掌,以掌作刃,横削方少白头颈。方少白大为反感,低头避让的同时,还了他一剑。丁善收掌回身,左腿跟着横扫,攻击方少白的下盘。方少白纵身跃起,又躲过了一脚。
丁善在武林中颇具威望,谁想,他连出四五招,竟连这少年的一片衣角也没碰上,众人又是惊奇又是诧异。转眼,两人又拆了十余招,丁善却仍是没有一拳一掌打在方少白的身上。
两人堪堪拆至三十招以后,方少白这才渐渐落了下风。人群中议论声起,有人叹息道:“这少年终不是丁掌门的对手,眼看就要输了!”但上次在终南山上的几大高手均看得明白,这少年的功夫比上次又长进了不少。有人忍不住偷想,难道他身上真有什么武功秘笈不成?
方少白自学了那魔教先教主尹洛冰自创的内功心法九微冥清诀后,他每每练习起来都会觉得神清气爽,遍体通泰。在离开魔教之后,他纵然几次告诫过自己,这是人家的东西,他不应该拿来为己所用。可是,每当心中不畅、愁闷难解的时候,他还是会自然而然地去练这心法。
后来,他索性不再管什么道德原则。反正,他也不是偷学人家的武功,这是南宫婳自己带他到密室去看的。他早已学会了,却又忍着不练,反倒有些自欺欺人。因此,到得此刻,方少白的内功已足以和丁善等人较量一二,但说到外功,他还是及不上这些高手。
丁善一心想杀死方少白,根本没听清围观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还道人们是讥笑于他,说他堂堂一代掌门竟连一个后辈小子都收拾不了!于是,下手更加狠了。
但见灰影晃动,丁善两只手掌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向方少白攻来。方少白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手掌。他提剑招架左边,右边的手掌又至,招架前面,后面的掌风又到,看来十分被动。
更糟糕的是,这重重叠叠的人影已让他开始感到神驰目眩、头昏眼花,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他不知,丁善所使的这套掌法乃是当年南山派一位先祖所创,名为“四面楚歌”。此套掌法倒也不是可以让一个人幻化成多人,分从不同的方位攻击敌人,而是辅以极好的轻功迅速转换方位,让人目不暇接,从而达到惑人心智的效果。若不是方少白轻功不赖,加之耳力极好,听声辨位,只怕此刻已中了丁善的毒手。
眼见方少白双臂下垂,有气无力,眼皮耷拉,半睁半闭,形势极为凶险。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方大哥!”语声娇柔而惊恐。原来,这葛心瑶见势不妙,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父亲会怎样,失声便喊了出来。
而此时,苏齐、无尘、无果等也欲出手相救。只是,葛心瑶这一声惊呼,使得方少白的神志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身子轻轻一侧,就即避开了丁善迎面击来的一掌。
忽然,人群中一阵惊呼:“啊!什么东西?”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两条人影从围观众人头顶自外而内驰来。说时迟,那时快,人们不过转头的瞬间,两条人影已蹿至丁善和方少白的中间,稳稳站定。
这二人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脸上肌肤与衣色相同,黑的极黑,犹如黑炭,白的极白,宛若死人。但二人年纪均已不小,大概在四五十岁之间。
众人都将眼光定在这二人身上,纷纷猜测他们是何来历,到此来所谓何事。一些人瞧清了白衣人的面孔,心里不住发毛,寻思着,这人怎么长成这般模样,如此吓人?若是晚上看见了,还道是撞见了鬼!
跟着,只听见一阵少女的咯咯娇笑声从四面八方飘散开来,既难听又诡异。虽是笑声,却让人四肢发颤,寒意顿生。在场大半人群都不知是何人在笑,一个个东张西望,探头探脑。
只有少数正面朝向那白衣人脸孔的人才知原来是那白衣人在张嘴发笑。好多人张大了嘴合不拢来,显是诧异万分:“这人明明是男人,怎么能发出女人的笑声,而且还是这么可怕的笑声?”一些胆小之人背上已沁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