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蓉看着周沐阳悲痛欲绝,几次忍不住想把实情说出。

可思来想去,为了周家上下几百口人的安危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周沐阳一路踉跄到了灵堂,堂内一口厚重的棺木搭着白绫摆在正中。

周沐雨带着一众仆人披麻戴孝跪于堂前,正一张一张往火盆中添着冥纸。

“云溪!”周沐阳哀嚎二声扑到棺前。

抱住棺材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

“哥……”周沐雨想将人扶起,周沐阳却似一滩烂泥般瘫在棺前。

周沐雨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周沐阳这般模样。

他眼神空洞,瘫坐在地上,眼泪就那么无声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周沐阳无法相信云溪就这么去了,无法相信仅仅十来天的日子,他最最心爱的人就永远的走了!

昔日两人相处的时光好似就在眼前。

云溪的一颦一笑仿似触手可及。

“娘子……”

周沐阳伸出手去,眼前的幻影瞬间消失。

“沐阳……”

纪芙蓉挑着帕子抹着眼泪,看周沐阳这般难过,她心里跟被刀割一般。

可一想到龙沫再三叮嘱,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冲入一个仆人跪倒在地,“二夫人,大夫人醒了,正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周沐阳灰暗的眸底,瞬间迸出火来!

若不是白丹琴,云溪根本就不会死!

纪芙蓉一看他脸色不对,急急让周沐雨将人按住,“沐雨先带沐阳去后堂休息!”

说话间白丹琴就进了灵堂。

原本日日穿着素衣的白丹琴,如今竟穿着一件大红色彩绣牡丹花的褙子。

周沐阳一双眼叫她这身红衣刺的生疼!

“白丹琴,这里是云溪的灵堂,你若无心祭拜,就请你滚出去!”

白丹琴轻蔑地扫了咬牙切齿的周沐阳一眼,二房的人越是伤心悲痛,她的心里就越痛快!

“周沐阳,好歹我还是这个家的大夫人,你直呼长辈名讳,这叫以下犯上,见你刚失了爱妻,大娘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向来只有晚辈祭拜长辈,何时有长辈祭拜晚辈之理,更何况我白家二十七口人一并丧命浮云山下,若不是云溪带路不查,又怎会让我白家受此损失!”

周沐阳凝着白丹琴一身鲜红的衣衫,脑中尽是云溪受伤躺于**的情景,他恨不能冲上去把白丹琴这个毒妇撕碎,让她给云溪陪葬,可当纪芙蓉的手紧紧握上他的手腕时,他却发现他纵有满腔愤恨,却什么都不能做!

白丹琴见周沐阳默不作声,挑衅地勾了勾唇角,“来人呐,给我把棺木打开,我要亲眼看看害我们白家人无辜丧命的人是不是死的一样惨!”

周沐阳目露凶光蹭地站起,“白丹琴,你别欺人太甚!”

周沐雨死死攥紧周沐阳的手腕站起身来,“大娘,人死为大,二嫂已然不在了你又何苦这般为难!”

白丹琴冷冷一笑,抬手扶了扶鬓角簪着的艳红牡丹,“周沐雨?周家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你娘不过一个卖唱的歌妓,你一个歌妓生的杂种,也配当面指责于我?我就是想看看生前伶俐的云溪,死后是何等惨相,她死的越惨我心中就越痛快!我就是想羞辱她!你们又能奈得我何?”

“你!”周沐阳拳头握的骨节啪啪作响。

他发誓只要白丹琴敢碰云溪的棺木,绝对当场要了她这毒妇的狗命!

纪芙蓉知道周沐阳已在强压火气。赶紧将他挡在身后,冲白丹琴福了福身,“姐姐确如你所说,云溪死相并不好看,再说这大半夜的,姐姐……就不怕招惹了晦气嘛!”

白丹琴扫了纪芙蓉一眼,一步步绕着棺木行至棺后。

她想看云溪的死相是假,相确认云溪是否死透才是真。

突然,白丹琴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把棺盖给我推开!”

几个下人闻声就往上冲,周沐雨,周沐阳与一众守灵的下人一并挡在棺前。

“谁敢动一下,我要了他的命!”周沐阳一声低吼,吓的众人不敢再动。

他已然万般对不住云溪,若是再让人让她死都不得安宁,他这个夫君要来还有何用!

“哼!”白丹琴眯眯眼睛凝上棺木,一脚向垫棺的长凳狠狠踹去。

就听咔嚓一声,凳脚应声折断。

厚重的棺木吱地一声向右歪倒。

“溪儿!”周沐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抵住快要倒下的棺木。

白丹琴唇角勾着个冷笑凝上周沐阳通红的眸子。

这棺木重达数百斤,下葬都需八个人才能抬起。

她倒要看看周沐阳能撑到何时!

“哥,我来帮你!”周沐雨急赶过来,用他稍显瘦弱的肩膀用力抵在棺木上。

纪芙蓉二话不说也跑了过去,三个人拼了命抵住棺木不让它倒下。

“来人,把棺盖给我掀了!”白丹琴一挥手。

带来的仆人一涌而上。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吹入灵堂,火盆中的火苗跳跃不停。

堂前的蜡烛晃着烛火几欲要灭。

纪芙蓉眼珠一转,嚎哭起来,“溪儿啊,你在天有灵就快显显灵吧!娘和沐阳就快连你的棺木都守不住了啊!”

她这一喊,白丹琴和一众仆人都有些害怕。

灵堂中一下静得只剩众人的喘气声。

片刻烛火又燃得正常了,白丹琴稳稳心神,挑唇一笑,“造谣惑众,就是一阵风,怕什么,还不快开棺!”

仆人们心里害怕,却又不敢违背白丹琴的命令,四五个人搭上棺盖硬是把沉重的棺盖掀起条缝来。

就在这时,火盆与堂上的蜡烛尽数熄灭,堂上瞬间一片漆黑。

一阵冷风从堂外吹进来,众人纷纷向堂外望去。

就见漆黑堂外,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缓缓向这边飘过来。

开棺的仆人顿时个个吓出一身冷汗。尖叫着四散逃蹿。

白丹琴紧盯堂外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白衣女子的身形越看越像云溪,难不成她真变了鬼魂来索命来了不成。

女子越走越近,周沐阳瞪圆了双眼,眸中渐渐聚起泪光。

堂外云溪一袭白衣,长发垂于腰迹,就站在那里。

“溪儿……”

周沐阳死命抵着沉重的棺木,两行热泪顺颊淌下。

哪怕是这种阴阳相隔的方式见到云溪,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