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隔壁三楼,轮椅停在了一处办公室前。
一位小护士上前,客气开口:
“不好意思,今天胡医生不坐……”
“诊”字还没出口,她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夏医生?”
夏时砚微微点头:
“我找胡医生有点事。”
“胡医生在在里面。”说完,小护士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隔着门板,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进”。
南乔身后推开了门。
朝小护士微一颔首,夏时砚自己转动轮椅走了进去。
“什么事?”
办公室里,胡海正背对着门口不知道鼓捣什么。
“看诊。”
南乔开口。
“都说了今天不出诊……”
略带不耐的声音响起,胡海边说边转身,在看清来人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夏医生!”
他声音里带着惊讶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
夏时砚挪动到了办公桌对面。
南乔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咔哒”一声,胡海觉得自己的心头也跟着一跳。
“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门关上,夏时砚开口道。
“不敢不敢,您说!”
胡海一脸惶恐。
胡海四十多岁的年纪,圆圆脸上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是夏时砚六年前从国外挖回来的。
因为较夏时砚年长,又属于天赋型医生,他在医院内向来不拘泥于级别称呼,对夏时砚也是十分随意。
现在这副模样,倒是十分反常。
“吆,怎么这么谦虚了。”
开口的是南乔。
之前南锦受伤那次,也是胡海主治的,只是当时这人脾气不太好,夏时砚当时说他这人就那样。
可现今看,哪还有那副样子。
舔舔干涸的唇角,胡海低头开口:
“我一直都很谦虚。”
南乔:“……”
谦虚的人就说不出这话!
“我来是想看一下我的各项检测报告。”
担心两人呛下去,夏时砚开口道。
对面胡海刚想坐,听到这句话瞬间弹了起来:
“检测、检测报告?”
夏时砚眸色不变:
“有问题?”
胡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没问题。”
见他这幅慌乱模样,南乔开口打趣:
“胡医生四年不见,怎么结巴了?”
“南乔。”夏时砚低声唤了一声。
南乔挑挑眉,没再说话。
办公桌后,胡海左边开一个抽屉关上,右边又开一个抽屉关上,之后转身到档案柜子前,左翻右翻。
之后两手空空的站在了办公桌前。
南乔蹙眉:“怎么个事?”
“这一桶找,白忙活?”
“一个医生还能把病患的检查档案弄丢了?”
南乔一通发问,胡海站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
半晌,夏时砚扯了扯南乔的衣袖,示意他停下。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许久,夏时砚淡声开口:
“我站不来了,是吧?”
他话音落,南乔和胡海都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南锦不让你告诉我?”
震惊了好半天,胡海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夏医生……”
“给我看看吧,我自己的病总要有点数。”夏时砚开口道。
语气古井无波,似乎早就知道了。
眼见瞒不住,胡海抬手拉开了左侧最上面的抽屉,抽出了一个档案盒,推到了夏时砚跟前。
接过档案盒,打开,夏时砚低头一页页看着检查报告。
旁边,胡海和南乔都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大概看了十多分钟,夏时砚将报告整整齐齐码回了档案盒了。
抬头对南乔开口:
“走吧。”
南乔有些没回过神,机械点头:
“好。”
刚刚转过轮椅,夏时砚忽然停住。
“我知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南锦。”
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胡海点头:
“嗯。”
挠挠头,他继续开口:
“你也别太悲观,都是有可能……”
“不用安慰,我都清楚。”夏时砚打断道。
之后,转动轮椅离开了胡海的办公室。
关好办公室的门,南乔上前两步推上了轮椅把手。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唇瓣翕动两下,没出声。
推着夏时砚下楼后,没回病房,他推着他朝楼前的草坪去:
“去晒晒太阳。”
由着他推着,夏时砚没拦。
走到一处树荫下,南乔停下了脚步,随意的坐在了轮椅旁的草坪上。
穿着西裤的长腿交叠,无处安放。
夏时砚瞥他一眼:“晒太阳?”
刚刚一路过来已经晒过了,再晒就要把你晒黑了,我妹不得扛着扫帚找我算账?
听他这么说,夏时砚低声笑笑,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树荫下。
远处有遛弯的老人,还有嬉笑的孩童。
在阳光的照映下,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夏时砚远远看着,眸底有暗流滑过。
许久,南乔开口:
“这世界上就没有一定的事,说不定是误诊呢!”
夏时砚收回视线:
“好的心态要有,但有些事实也要接受。”
南乔喉间一哽。
喉头滚动两下,他继续开口:
“不管发生什么,小锦都会在,我们也会在。”
“知道。”
夏时砚再次看向远处。
“那为什么不让小锦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南乔问道。
“她既然想瞒,那就让她以为瞒住了吧,省得还要费心顾及我的情绪。”
夏时砚答道。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南乔眸色暗了暗:
“放心,会帮你瞒着的。”
“那还气吗?”
听着夏时砚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南乔一愣:“什么?”
夏时砚轻笑一声:
“这件事,除了我,可只有你知道。”
南乔白他一眼:“下次能不能是什么好事。”
“好事?”
夏时砚眸光一转:“还真有一件。”
南乔瞬间来了兴致:
“什么?”
夏时砚勾唇:“知道淼淼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南乔兴致更浓,桃花眼都亮了几分:
“谁?!”
夏时砚手指朝远处一指,南乔视线便跟了过去。
只看到了一棵银杏树……
定睛再看,就见夏时砚的手指转了回来。
正正指向他自己。
南乔眉心拧出了一个浅川,一字一顿开口:
“你、说、你、是、淼、淼、亲、生、父、亲?”
迎着南乔不可置信的目光,夏时砚唇角含笑: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