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慈被他的话噎住,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瞪着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几秒后,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番心绪,才道:“眼下先处理好景逊华的事情,阿赫的事情之后再说。”
钱麟沉默着,过了几秒,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柳恩慈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舆论风向现在对我们很不利,你得抓紧时间处理好这个,不然之后的事情,都将会有麻烦。”
虽然钱麟此刻心里不爽,但还是点头应了声。
听到他敷衍的回应后,柳恩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下车走了。
当她正准备进电梯的时候,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你怎么在这儿?”她眸光微凝,顿住脚步,疑惑的问道。
景赫没搭理她,朝着她刚刚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钱麟还没开车走,所以他们的视线,还是交汇了一刹那。
“你不是去看你爸了吗?”说着,柳恩慈急忙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往电梯里拉。
景赫甩掉她的手,不咸不淡的开口,“你不会真以为,我姓了景,就真的是景家的儿子了吧?”
他的嗓音里带着浓郁的嘲讽,听得柳恩慈心里咯噔一跳。
其实昨晚,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是景逊华的儿子,但对于亲生父亲的事情,柳恩慈始终不愿多说。
但是经过刚刚,他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柳恩慈咬着牙,硬撑着道:“阿赫,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话落,她看向不远处的钱麟,示意他赶紧开车走,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当导火索了。
可钱麟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提醒一般,纹丝不动的留在原地。
景赫冷漠且嘲讽的瞥了一眼他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望向了面前的人。
“既然都来了,不让我跟他正式见一面吗?”他语气凉薄而疏离,浑身散发着冷冽逼人的寒气,犹如从冰窟中走出来的一般。
听出他话中的威胁和挑衅,柳恩慈脸色一变,忙拉着他,“阿赫,我们先上去把。”
“上去干什么?”景赫反问了一句,挣脱掉她的手,随即迈开修长笔挺的腿,一步步地走近了钱麟所在的位置。
柳恩慈整个人都慌了,急忙追了上去,“阿赫……”
然而,她还没拦下景赫,钱麟就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很显然,他也格外期待跟自己儿子的正式见面。
景赫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米远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随即笑容森冷的盯着他,冷嗤道:“你以为她真的会跟你走吗?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帮她做事罢了。”
此话一出,钱麟的脸色陡然一僵,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
柳恩慈更是瞬间白了脸,她想都没想,直接就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恼怒的低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景赫并未躲避,任凭她的指甲划破脸颊,他瞥了一眼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血迹,勾唇笑了起来。
钱麟虽然不喜欢他说的话,但此刻见他被打,还是忍不住上前拦住了柳恩慈。
看着他们亲密的拉扯,景赫眸色变冷,语气极度嘲弄的道:“我说错了吗?你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在你眼里,钱才是最重要的,为了钱,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垫脚石,你的棋子,连我这个儿子也是一样的。”
“够了!”柳恩慈怒吼了一声,眼睛猩红,目眦欲裂,“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总会明白的。”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匆忙又凌乱。
景赫眯了眯黑瞳,目光冷冽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
“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钱麟看着他脸上的伤,不放心的说了一句。
景赫没说话,只是轻蔑一笑,径自越过他朝电梯口走去。
他深知,当怀疑的种子被埋下,一切都将变得有意思起来。
……
景家老宅。
景老夫人还没醒,唐暮栀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
“栀栀,喝点水吧。”曼姨从外面进来,说话间,她便将水杯递给了唐暮栀。
“谢谢曼姨。”她伸手接过,浅抿了一口。
曼姨笑了笑,转头看了眼**依旧未醒的老太太,小声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老夫人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等她醒来想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唐暮栀点点头,但眼底的担忧依旧未减分毫,“曼姨,你是很早就来景家了吗?”
闻言,曼姨抬眸思索了一瞬,笑着说道:“快十多年了吧。”
从在檀州的时候,她便一直跟着景老夫人,直到来了海城,满打满算,也有十五六年了。
唐暮栀惊讶了一瞬,随即又追问道:“奶奶是不是很喜欢景赫啊?”
或许就是因为太喜欢,太在意,所有才会在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直接被气晕过去吧。
“其实老夫人最喜欢的,是阿霄,毕竟,那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曼姨感慨似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阿赫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孩子,他从小就很会讨老夫人欢心,所以慢慢的,老夫人对他也是真的疼爱,只可惜……”
说到此,她便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他不是景家的孩子。”唐暮栀顺势补充道,视线看向**景老夫人,眼眶莫名变得湿润了起来。
多年来的疼爱,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换做是谁,怕是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曼姨点点头,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了两句后,便离开了房间。
卧室里一下子恢复了寂静,唐暮栀坐在床边,望了一眼窗外一夜未停的大雪。
如今外面入目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虽然很好看,但她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响起,屏幕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余柚夕的电话。
她刚将手机放到耳朵旁,余柚夕那急吼吼的声音便传来了,“暮暮,出大事了,网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唐暮栀淡淡的说完,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于是没等余柚夕开口追问,她便继续说道,“柚子,现在景家事情有些多,我晚点再跟你说吧。”
“哦。”余柚夕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叮嘱道,“那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唐暮栀嗯了一声,然后便挂了电话。
她刚放下手机,景霄就从外面进来了。
“栀栀。”他轻轻唤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担忧,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歉疚道,“抱歉啊,明明今天是除夕,却让你过得这般不开心。”
唐暮栀怔愣片刻,立马摇头,“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担心。”
闻言,景霄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宽慰道:“奶奶会没事,我爸也会没事。”
“那你呢?”她抬起头来看他,目光认真且严肃,“你心里装了那么多事,也没事吗?”
话音刚落,景霄便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当然。”
明明他是笃定的在回答,可唐暮栀却还是听得心底微颤,鼻尖泛酸。
景霄抱了她一会儿后,才再度开口,“栀栀,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去医院吗?”她哽咽着问。
“姑姑他们已经守了一晚上了,而且奶奶这边,一会儿还得让她来劝劝才行。”
唐暮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随后,景霄又跟她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唐暮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其实她很想陪着他过去,但却又怕,自己去了会给他添麻烦。
而且,她还未曾跟景逊华正式见过面,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过去,怕是不好。
景霄到大门口的时候,石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这次,周承肆没有跟他一起走,毕竟老爷子那边,也还是需要有人陪着的。
“景爷……”石谦恭敬的喊了一声,随即便给他开了车门。
他微微颔首,临上车前开口道:“看来这个春节,你怕也要过不安稳了。”
“不碍事的。”说着,石谦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子驶离了一段距离后,石谦便开始汇报了起来。
从柳恩慈和钱麟的一举一动,再到医院的安排和部署,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听完他的话后,景霄没急着说话,而是闭眼假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幽邃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戾的寒芒,沉吟片刻才问道:“记者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都是些信得过的人,您尽管放心。”石谦保证道,随后他又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柳恩慈跟钱麟见了一面,后来景赫也出现了。”
“嗯。”景霄淡漠的应了一声,冷冷一笑,嘲讽道,“所以现在,他们一家人是站在同一阵线了吗?”
石谦沉默了一瞬,低声回道:“应该是吧。”
闻言,景霄嗤笑出声,眉宇之间浮现出浓烈的厌恶与憎恨,喃喃道:“果真是一丘之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