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容他多想,楼下便传来了动静。

几秒后,钱麟带着人匆匆忙忙上来了。

对于他的出现,景霄自然不意外。

毕竟在来这里之前,他便交代过石谦,等自己出发半个小时后,便打电话给钱麟,告诉他钱漫漫所在的位置。

不过,钱漫漫在看到他后,眼神里满是惊恐,急忙躲到景霄的身后,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慌张道:“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要帮我,我不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我不要去……”

对于她此刻的样子,景霄眼底依旧是那般厌弃的模样,冷漠的将她的手移开。

见状,钱麟急忙招呼手下,将她带过来,“漫漫,你别胡闹了。”

说着,他又看向景霄,强装镇定的道:“抱歉,漫漫最近病情严重了,她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她现在脑子糊糊涂涂的,说的话也疯疯癫癫。”

钱漫漫听到他如此说自己,不停的挣扎着,愤怒的吼了起来,“你胡说,我清醒的很,你就是怕我说出当年的事情,所以才到处说我是疯子。”

“够了!”钱麟厉声呵斥,脸色难看不已,冷声道,“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一辈子都别想从精神病院出来了。”

说完,他便让手下强行带着她下了楼。

钱漫漫一边走一边嘶吼着,“景霄,你要救我,我是证人,是证人。”

她的声音在空**的楼里不断回响着,钱麟眼底闪过丝丝怒意,率先开口道:“漫漫最近病情加重了,若是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些都是不足为信的。”

景霄目光冰冷而深沉地扫过他,然后落在钱漫漫消失的方向,冷声道:“她的话能不能信,我自己会判断,那些是真是假,我也一定会去查证。”

闻言,钱麟微微眯眼,敛了敛情绪,也不再掩饰什么了,低哑着嗓音道:“如今时过境迁,就算是你想要去查证,怕是也查不到什么了,景霄,我好心劝你一句,人要往前看,别总是活在过去。”

景霄轻扯了一下薄唇,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眉梢微挑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要往前看,那我也好心提醒麟爷一句,你不妨看看,你前面还有没有路?”

说罢,他便直接迈步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钱麟攥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眼里浮现起阴狠的光芒。

如今,所有事情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钱麟也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再心软了,否则,他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景霄下楼的时候,石谦正在不远处等他。

见到他后,他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景爷,你没事吧?”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上了车。

良久后,景霄缓缓开口,吩咐道:“你去查查钱麟跟柳恩慈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往来的一切,我都要知道,还有……”

他顿了下,漆黑犀利的眼里划过了一丝阴霾,“帮我爸跟景赫,做个亲子鉴定。”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了,但眼下,他觉得当初的一切都不可信。

石谦听完他的安排后,微微愣了愣,但也没多问,只是恭敬的应声,“好,我尽快安排人去做。”

随即,他便启动车子,驶离了烂尾楼。

景霄双眸晦暗不明的盯着窗外,脸色阴沉的可怕。

当初的事情,他一定要弄清楚,车祸案里的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忽然震动响起,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突兀。

看到是周承肆打来的,他瞥了一眼前面的石谦,问道:“你告诉他了?”

石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否认,“今晚的事情,除了钱麟,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听完他的话,景霄这才接听了电话,“喂……”

“哥,你跟嫂子今天回娘家顺利吗?你们今晚回来吗?”周承肆略显关心的声音很快传来,语气里夹着一丝期待。

景霄抿了抿削薄的唇,看了眼窗外倒退的景象,淡淡的回道:“还好,今晚我们不回来。”

“啊?又不回来,真是没意思。”周承肆郁闷的嘟囔了一句,几秒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哼道,“你今天不回来,自己跟外婆去说,我可不帮你带话了。”

明明之前他搬回去住,为的是跟他们能多说说话,可以不那么无聊,如今倒好,他搬回去住了,这两人倒是不回去了。

他越想越恼火,于是不再跟他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景霄收起手机,轻哼了一声,侧头看向窗外,思绪逐渐飞远。

……

烂尾楼下。

钱麟上车后,脸色异常糟糕。

他坐在后座,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越发狰狞扭曲。

钱漫漫双手被绑着,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整张小脸苍白至极。

“你到底都跟他说了什么?”钱麟冷冷的开口问着,丝毫没在意她此刻的情绪。

闻言,钱漫漫抬眸,眼神充满恨意的瞪着他,咬牙道:“我什么都说了,怎么?你也要像对付那些人一样,对付我是吗?”

钱麟眉头紧锁,将手里的烟掐灭,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森冷不已,“我就不该让你回国来,那样你就不会像条疯狗一样,乱咬自己的父亲。”

“父亲?”钱漫漫忽然凄凉的大笑起来,嘲讽道,“你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是一个父亲吗?你为了那个女人满手沾血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是一个父亲吗?”

听着她的质问,钱麟立马变了脸色,语气凌冽的警告道:“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就可以容忍你来害死我。”

“你以为我想做你的女儿吗?一想到你当初做过的事情,我就觉得恶心。”

她这话,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钱麟。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她,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混账东西,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疯得很彻底。”

钱漫漫痛呼一声,但却又大笑了起来,“当年,你也是这样说我的,当初你不让我追求景霄,不就是怕我告诉他真相吗?我明明没病,你却把我当成疯子一样丢到国外去,不就是怕我跟他说,当初是你策划的那场车祸,是你跟柳恩慈……”

“闭嘴!”钱麟怒吼一声,脸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眼里燃烧起熊熊烈焰,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钱漫漫毫不畏惧的迎视着他,想着当初的种种,心里只觉得恶心。

“我说错了吗?你为了保护柳恩慈,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还硬生生把我逼成一个疯子。”

当年,她喜欢景霄,热烈的追求,即便是被拒绝,也始终没有放弃。

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坚定,终有一天可以打动他。

可是后来,她意外知道了景霄母亲车祸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父亲这么多年来,依旧跟柳恩慈保持亲密往来的事情。

当一切朝她袭来时,过往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她翻看过当年车祸案的新闻,也看到了那个肇事者,更想起了,在自己七岁生日那天,父亲跟那个人见过面。

后来,她调查过当初的事情,也弄清楚了一切,更知道了,父亲为了帮柳恩慈上位,不惜害死了景霄的母亲。

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她去找父亲询问真相,可得到的不是解释,只是一句,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再然后,她被送出了国,去接受所谓的精神治疗。

这么多年,她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活着,好不容易回国了,却发现景霄已经结婚了。

而她,也在父亲这么多年的操纵下,真的成为了他们眼中所谓的疯子。

钱麟脸上笼罩着浓郁的杀气,他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凶狠的怒道:“你就是个疯子,一直都是个疯子。”

钱漫漫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脸色渐渐涨红,但她仍旧倔强地扬起下颚,目光怨毒的看着他,咬牙威胁道:“反正,我把一切都告诉景霄了,就算是你现在弄死我,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他母亲的车祸,是你指使人去做的,而你跟柳恩慈见不得光的关系,他也已经知道了……”

钱麟颤抖着收回了手,捏起拳头,狠狠砸在了车玻璃上。

砰的一声巨响,在此刻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暴怒地咆哮了起来,“真是我好女儿,好女儿啊。”

钱漫漫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挑衅的勾起唇,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道:“我如今这疯魔的样子,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如你所愿啊,我的好父亲。”

钱麟被她的话弄得脸色铁青,双手握得咯吱作响,愤怒的拉开车门下了车。

随即,他便跟一旁的人厉声吩咐道:“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二十四小时给我盯着,不许任何人去见她。”

对于这样的结果,钱漫漫并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还靠在了椅背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从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开始,她就清楚自己的结局,要么她像那些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要么就像个疯子一样活着。

反正无论如何,她说的话,都不能被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