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富与贵有可能是父母族亲留下来的。

如上京中无数世家般,在圈子里,随便一板砖扔下去,砸中的全是亲贵子弟,往上数三代,都有大名鼎鼎的人物。

就是再不济的,也能靠着祖辈荫蔽享受富贵。

然而真正的尊重与声誉,还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挣出来的。

温家名列上京顶级五族,要说没多少家底,谁都不会信,可自打温伯凡近几年的操作后,圈子的人就算不说什么,也不会像以前那般,隐隐以温家为首了。

纵然物议如沸,顶层豪门里也不敢动温家,不是因为温家世代天师之能,而是因为他的儿子,被整个上京圈子尊称一句‘温先生’的温云聿。

商场如战场,拼杀出来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将帅之才?

从一无所有,被逐家门,到资本累积,绝境翻盘。

三年时间,竟不输世家百年累积。

试问天下,无人匹敌。

王家家主盛赞其智勇无双,临了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假以时日,若云聿为温家主,五族合为一族也未尝不可。”

‘温江谢梁王’这五族,代表了上京最顶层的圈子,向来王不见王,非大事不出。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的,得到了王家家主这样的话,足以证明温云聿的能力。

可在证明自己的地位之后,温云聿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选择急流勇退,反去改造荒岛成为度假村。

选址也很有意思,是一个山清水秀,却又偏僻避人的地方。

满京的人都说他疯了。

偏偏他又一意孤行,留给众人的只有一句话。

“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时至今日,那座荒岛早已修好,却始终未曾问听闻有人去过。

而那传闻中的理由,更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了。

“那温云聿,你见过大海吗?”

喻浅鲤这句话来的很没有章法,换成谁来,都得愣怔一阵子。

偏偏温云聿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说了下去。

“那里辽阔宽广,海面璀璨如镜,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某一时刻,就能酝酿出足以毁灭一切的天灾。”

喻浅鲤轻轻‘嗯’了一声,她把玩着掌心那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枫叶,极低的声音喃喃道:“天灾吗?”

她举起手里的树叶,这片叶子翠绿青葱,旋与两人中间,喻浅鲤忽然笑了。

“那就做吧。”

大海神秘又危险,在未曾见到它之前,喻浅鲤始终对那里抱着最为神圣的幻想。

每逢四海龙王前往九重天朝会,喻浅鲤总会央着老头带她去见上一见。

仿佛这样,她就离那片想象中的大海近了一些,离跃过龙门,就进了一步。

可四海龙王百万年才齐聚一次,平日来人,都是手下器重之人,她在九重天呆了千年,也只是见到了北海龙王的一个背影。

还是那年,龙王喜得麟儿,上天来亲自请封世子。

喻浅鲤当时羡慕极了,她自小无父无母,修炼一事上都是自己琢磨,跃龙门尚且遥不可及,何年又能真正成龙呢?

与今时今日何其相似。

都是一场豪赌。

温云聿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片不断旋转的叶子停了下来,最终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

明明满腹心事,偏偏在开口的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出了,温云聿沉默着摇摇头,将她手掌摊开。

掌心划痕触目惊心,皮肉外翻,血迹干涸其上。

从扶手箱里拿出碘伏纱布和棉签,熟练地替她上起药来。

这一套操作实在太过熟练,温热的大手擦着她的掌心,窗外夕阳洒下,俊秀的侧颜分毫不差的被投射在掌心之上。

性感的薄唇恰巧落在指尖处。

就像是落下了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

喻浅鲤忽然一烫,忙将手收了回来。

“疼了?”

温云聿的眉头微微皱起,担忧的目光落在那只被缩成一团的柔夷上:“别握成拳,小心感染。”

见她始终抗拒,温云聿索性将手里沾血的棉签一扔,双手朝上,摊给她看。

“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炽热的目光让喻浅鲤浑身一惊,像是又被他吻了一样,不由握紧拳头。

撕裂的疼痛让她不由叫出声来,拧眉去望向伤处,只在刹那,手被人拉出了。

紧接着就是一股大力,将她的手臂彻底伸直,伤处彻底暴露在那人眼前。

清浅呼吸落在她的伤口处,泛起阵阵痒意,她偷偷想要握紧拳头,却被人轻轻打了一下。

“别动。”

警告性的,却比起掌心那道切割伤,要轻上很多。

像是一滴水落入静潭,除了能惊起刚开始的涟漪,毫无作用。

喻浅鲤只想要早日结束上药的环节,比起流血的疼痛来说,显然是温云聿带给她的震撼更大。

天不遂人愿。

她越是抗拒,温云聿那里的伤口就不好处理。

又不想让她疼,又要保证伤处都做好消毒,这工程量也不是那么快能完成的。

在喻浅鲤柔嫩的指尖,第七次无意识的擦过温云聿的掌心时,他终于抬起头来,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别乱动,伤口有些深。”

喻浅鲤把手抽了回来,自己左右端详了一会:“也没那么深啊。”

又将掌心外翻,对着温云聿展示:“是不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啊,真的没那么深的——”

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喻浅鲤立刻将手收了起来,整个人也蜷缩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

她觉得自己的手,一定是被人用刀从中间斩断了,不然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连求助都做不到。

眼前忽然降下一道阴影,喻浅鲤想要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

失去光明的未知,与手上传来的疼痛不断交织,喻浅鲤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里。

就在她不断挣扎探寻的时候,掌心处传来了冰凉的触觉,那股火辣辣的灼烧感一下子减退,连带着疼痛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简直堪称奇迹,喻浅鲤下意识的决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出口唤了一声:“温云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