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第二天一早，顾北辰就给了黎娅答复。虽然之前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黎娅的语气中还是难掩失望，“我能理解你太太的紧张，但是……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孩子，绝对不敢有其他妄想。”
“这些我都跟她说过，但……她的意思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她不想开这个头，希望你能尽早断了这个想法。”
“看来……你太太好像不怎么自信啊，就算有第二次、第三次又怎样？如果笑笑心里只有她一个妈妈，我……”
“不要用你的自以为是随意揣测别人的心思！”顾北辰毫不客气地出言打断，语气中隐约透出几分隐忍的微怒，“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也没理由不自信，她会这么紧张是不想让笑笑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机会！”
“真相？”黎娅闷闷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心里就像被重锤锤过那般难受。
顾北辰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真相指的是什么吧？”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说完这句话之后，黎娅便匆忙挂了电话。在心里把顾北辰说的真相回忆了一遍之后，她已经彻底断了得到允许去见笑笑的念头。如果顾北辰夫妇俩担心的是这个，无论她做多少努力都是徒劳。
她只能另辟蹊径，用别的方式达到目的。总之一句话，要她就此放弃，不可能！
不过，姚旭并不赞成她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这么做并不明智，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顾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明明要见的是自己的亲骨肉，却只能躲在远处小心翼翼地偷看，算怎么回事？”
“现在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看看孩子，就算冒险也要试一试。”黎娅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上次在DK的专营店见到笑笑时她还不知道那个被众人围着夸赞的小公主就是她的女儿，也没刻意多关注，等到她发现，笑笑已经被爸爸妈妈带着走远。每每想起那天的错过，她就寝食难安，所以才会迫切地想再见孩子一面。
“就算见到她又能怎么样？顾家的态度这么坚决，要他们主动放弃监护权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我们走法律程序，也没什么优势。”之前姚旭一直是乐观的，但在亲眼见过黎娅的绝望无措之后，他已经冷静地看清了事实。
“我明白，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出在笑笑身上，不能被她真心接受，一切都是空谈。”但凡自私绝情的女人反应力都不会差，黎娅就是典型个例。顾家毫不留情地拒她于千里之外固然有对她的怨成分在，但更重要的还是为笑笑的健康成长考虑。如果是基于这个理由，她连忏悔和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你能这么想最好，秦彻那边的工作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能结束，你最好能尽快把这件事放下。如果你想要孩子，回美国之后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笑笑不是顾家亲生的，他们一家照样过得很开心，我们也可以。”
姚旭的话说得句句在理，黎娅无言反驳，只能无奈一笑作罢。表面上看，她好像已经默许了姚旭的建议。但内心底还是不甘心、不服输。自己的亲骨肉明明还活着，她有什么理由退而求其次领养一个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孩？
这个心理关她怎么也过不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姚旭又被秦彻的一通电话叫出去，黎娅可以完全无视他的建议，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算只能躲在远处像做贼似的偷看，她也要一偿心愿。
荔园小学的放学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黎娅四点二十就到了。可眼看着其他小朋友都出了校门，却迟迟不见她最想见的那个，也不见顾北辰和顾太太来接孩子。难不成为了防着她，还要特地找了别的路？
手表上时针无限接近5的位置，黎娅的耐心几乎快要消磨殆尽，正要吩咐司机调头离开，抬眼一看，一个算不上熟悉但绝对不陌生的身影便跃入她的眼帘。
笑笑的小妈咪实在太过年轻，基本上见过她的人都会过眼难忘，黎娅也不例外。
为了看得更清楚，黎娅煞有介事地架上了望远镜。透过两片神奇的镜片，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一身休闲打扮的小妈咪接笑笑的全过程。
难怪迟迟不见笑笑出来，原来一直在校园里面等着，想必这也是为了防着她临时想出的应对之策。
得说，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女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幼稚。
笑笑的个子窜得很快，八岁的小女孩已经有接近140厘米的身高，在同龄的孩子中绝对是鹤立鸡群。这样的身高也让叶杉杉非常尴尬，“我得学着穿高跟鞋才行。”年龄问题已经够让叶杉杉纠结，现在又多了一个身高问题，她这个妈咪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小丫头无比满足地喝着妈咪特地给她买的热奶昔，压根没动脑子好好思考，随口接道，“为什么呀？”
叶杉杉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再过两年你的身高就要超过我啦，别人更加不会相信我们是母女关系。”
“妈咪的担心好奇怪，小朋友长大了比妈咪高的多的是，干嘛要管别人怎么看？”小丫头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边说一边拉着妈咪看前边，“你看，前面那个高年级的哥哥比她妈咪高出一个头呢。”
“可是……他的妈妈比我长得成熟啊。”唔，光看背影就能猜到那位大姐已经奔四，这能比吗？
小丫头完全没办法跟上妈咪的思维模式，没心没肺地咧嘴笑道，“成熟有什么好的，我希望妈咪永远都像现在这么年轻！”
“傻瓜，成熟才能给人安全感。”
“我才不要什么安全感呢，我只知道，无论在哪方面，我妈咪是最棒的，宇宙第一！”咳咳，小鬼灵精又开始人来疯了。
这么一嚷嚷，经过的路人都回过头来冲她笑，她只当是人家在羡慕嫉妒呢，各种得意。可怜她的亲亲妈咪，被人看得脸都绿了。
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宇宙第一这个夸张的词他们是怎么想到的？
母女俩手牵手走在通往公交站台的人行道上，黎娅乘坐的全黑色轿车就在离她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俩人一路说笑的好心情和从未消失的灿烂笑容还是给了黎娅不小的震撼。
这一路可以见到很多妈妈来接孩子放学，可没有哪一对母女像她们一样，全程都是手牵着手，亲密得就像一个人，根本没有旁人介入的机会。
黎娅也越发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多么艰辛的路，她想要取代那个小女人站在笑笑身旁，恐怕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叶杉杉很快就带着笑笑上了公交车，这个时段正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多，即便带着望远镜，黎娅也没办法继续追随那对母女的身影。但，她想更近距离见到笑笑的冲动却越发强烈。
再过两天就是笑笑的生日，或许，她可以试着寻找更好的机会。
周六，顾思恬小朋友八周岁的生日在众人的期盼下如期而至。
今年是小丫头第一次在爸爸妈咪的陪伴下过生日，姑姑也回来了，而且又多了几位疼她、关心她的人。所以，这个生日不隆重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和上次叶杉杉过生日一样，顾老太又一次大手笔地在儿童乐园餐饮区包下一间中厅，现场布置和饮食准备全都是老太太亲自操办。还特地请了好多小朋友来陪小寿星一起庆祝，场面之热闹可想而知。
顾北辰拗不过齐沐的各种苦苦哀求，以连续两次测试都拿到最高分为由，再次向校长提出了申请。田校长也是性情中人，对齐沐的身份以及顾北辰和齐凯当年的事也有所耳闻，不堪其扰之下，还是批准了齐沐的出校申请。不过，因为周六下午还有一堂很重要的技术课要上，齐沐只能等到下课之后再匆忙往生日会举办现场赶。
周六赶上大雨天，进市区的快速路发生多起事故影响了交通，好不容易进了市区，各条主干道都堵得一塌糊涂，四十五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但，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黎娅特地在楼下守到重要来宾和孩子们都进了场才出现，却不想，一出现就被齐沐撞上。
黎娅回国的事齐沐早就听顾北辰说过，她听到的最后结论是这个女人已经放弃。可事实和她听到的似乎有不小的差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黎娅毫无准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从她的表情来看，齐沐突然出现带给她的惊吓一点也不比她自己带给齐沐的少，她甚至不知道齐沐也在G市。更重要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顾首长跟我说你已经彻底放弃，我就寻思着有点不对劲，你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一旦认准了想要的，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就像八年前你对我哥哥做的那样。怎么，现在你又打算在笑笑身上故技重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是笑笑的生日，我只是想来看看她。无论我过去做了多少错事，她始终都是从我身上……”
“你不配！”在黎娅面前，齐沐完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如果不是顾及军人的形象，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拳砸过去，“笑笑刚满月的时候高烧到39。8°，一天挂三瓶吊针，护士想给她打点滴都找不到地方扎针，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我哥的遗体运回来，家属确认是我爸签的字，他气得心脏病发，当场中风，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居然还有脸回来，我真想问问你妈妈，到底是用什么把你养大的！”
“你……”面对齐沐咄咄逼人、淋漓尽致的痛骂，黎娅怒火中烧，却一句反驳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痛快淋漓地骂了一通之后，齐沐的总算稍稍解了些气。
可惜，有人偏要自取其辱，送上门找不痛快，“放心，我不会出现扫大家的兴，麻烦你帮我把礼物带进去。”
齐沐怪怪地冷笑一声，伸手接过黎娅递上的精致盒子，随手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别用你的礼物脏了笑笑的手，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黎娅气得额头冒起了青筋，“齐沐你……”可惜，她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听说你是因为没有孩子才会想到回来找笑笑，我想应该没人告诉你，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别说了！”黎娅终于彻底失控，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之后便转过身飞快地跑远。
齐沐却还是觉得不解恨，冲着她飞快跑远的背影大喊道：“我还要说，抛夫弃子的女人活该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利！”
确认黎娅坐上出租车离开之后，齐沐才平复好心情上了楼。见到打扮得像小公主的小寿星时，她立马变身成充满活力又不失温柔的超级孩子王，领着包括小寿星在内的一众小朋友尽情玩乐。
对在场的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铭记一生的特别生日庆祝会。
但欢乐和热闹过后，还是得要到现实。
孩子们的精力毕竟不比大人，而且能玩的活动也有限。生日庆祝会只进行到十点便宣布结束，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带着精致的回礼离开，朋友和旁支亲戚也陆续告辞。最后留下的都是和小寿星最亲密的人。
齐沐这一次出来依然有时间限制，十一点半之前必须回到学校。但，离开之前，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让顾首长知道黎娅的事。
收到齐沐的频频暗示，顾北辰也猜到了她有事要说，特地拜托岳母帮忙先带笑笑回去。然后和杉杉一起带着齐沐到了楼下的休息区，“看你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齐沐一脸凝重地点头，“我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黎娅，她还准备了礼物。”
叶杉杉的莫名紧张好不容易消失了几天，听齐沐这么一说，心又悬了起来，“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就是来找骂的，我已经让她滚了。”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齐沐还没完全消气。
“你……真说了这个字？”虽然可以想象齐沐当时肯定是在气头上，叶杉杉还是被这个滚字吓了一跳。
齐沐一脸愤然地回道，“我没让她死远一点就算客气了！”
呃，叶杉杉彻底被吓傻。心里闷闷地感叹，得亏齐沐受了这么多年的正规军事化教育，不然她真有可能对着黎娅挥拳头。
身为齐家人，齐沐对黎娅过去的所作所为了解的最多，她有足够的理由生气、愤怒，但顾北辰还是有些担心，“发泄愤怒也得有个度，你对黎娅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是军人所为，我真怕她受不了刺激做出无法预料的疯狂举动。”
“我又没骂错，当初是她自己丢下笑笑走掉的，现在又可怜巴巴地说想孩子一面，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齐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发泄愤怒的方式有什么不妥。
“她本来还想要脸的，被你这么一骂，可能真的什么也顾不上了。”黎娅本来就是一狠心的主，顾北辰有此担心不无道理。
“你别吓我，她不会趁着我们不在笑笑身边的时候去抢人吧？”某个傻姑娘莫名其妙的杞人忧天又来了。
顾北辰一脸无奈地笑着安慰，“这不叫疯狂，叫自寻死路！”黎娅要真敢公然抢人，他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将她驱逐出境，以顾北辰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没错，她要敢动这个念头，我会让她有来无回！”齐沐现在已经气昏了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没谱。
“你先回学校，安心准备测试，这事还轮不到你掺和！”顾北辰被她说得毛骨悚然，急忙赶她走。
齐沐早就把按时回学校的事抛到了脑后，“这是什么话，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对那个女人发火？”
“发火能解决问题吗？你觉得她会不会被你骂了几句就一气之下回美国？这么大个人了，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就你这样，怎么可能顺利从ES毕业？”虽然不是在学校，顾北辰还是忍不住摆出了教官的架子。
这一招地齐沐果然有效，她很快就乖乖闭了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首长夫人的衣袖，请求帮助。
“我陪你出去叫车。”首长夫人很讲义气地把话接过来，顺便把首长大人支走，“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先去把车子开出来。”
再怎么对齐沐不满，老婆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顾北辰没再继续训话，乖乖去停车场开车。
齐沐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还好有嫂子在，不然我今晚一定会被念死。”
“你对黎娅说的那些话确实挺吓人的，换成是我，就算再生气也说不出来。”训人神马的，首长夫人也会，只是她的方式比较另类。
“知道了，下次再看到她，我就当她是空气，这样总行了吧”再温柔也是训话，齐沐不堪其扰，快步走在前面，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还没停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道别，“我先走了，你要放宽心啊，别胡思乱想，有顾首长在呢，那个女人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知道了，你小心点，别再像上……”叶杉杉的话还没说完，齐沐已经坐进了出租车里，正对着她挥手。
哎，离开军校的齐沐真的没半点超级精英的样，毛毛躁躁的像个大孩子。
顾北辰很快就开车回来，一上车，叶杉杉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问，“你说黎娅受了刺激之后会做出疯狂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便猜猜，也没什么依据。你别太担心，以后多防着点就是了。”毕竟只是凭这个感觉做出的猜测，顾北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确定……她不会用硬抢的方式？”叶杉杉还是太单纯，想不到那么多算计、心机什么的，就只能往最表面猜。
“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黎娅绝对不会做！”顾北辰答得十分笃定，“而且，她毕竟是笑笑的母亲，不可能完全不顾孩子的感受。”
“要怎么防嘛？要是表现得太过紧张，又怕笑笑会起疑心，小丫头越大越机灵，我真怕她会看出什么。”耍心机的东西真心不适合叶杉杉，从来不会往那个方向想，怎么可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不怕，有我在。还有小然，我们会一直盯着她，不给她使坏的机会。”虽然只是毫无依据的猜测，但早作准备、未雨绸缪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一点顾北辰肯定会设想周到。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对黎娅太过分了，有没有可能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见好就收？”这么防来防去也不是办法，叶杉杉是真心希望这事能尽快过去。
“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就像你之前说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得了好处就会想要更多。所以，这个险还是不要轻易冒。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和笑笑正式见面。”现在反而是顾北辰表现得更为紧张，虽然男人一向不凭直觉做判断，但这一次他真的有不祥的预感。
“嗯，这个限一定要守住！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一旦被激发出来，再想打压回去就难了。”
她说得认真，顾北辰却忍不住逗趣，“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叶杉杉老老实实地点头，“刚知道你有个女儿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可是，真正见了笑笑之后，我才发现根本不用刻意做什么，后面的事情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傻瓜，那是因为你和笑笑有缘。而且，你生来就有做母亲的天赋。”
“更重要的是，我对她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所以，我不应该担心害怕。只要和笑笑心连心，谁也抢不走她！”
顾北辰一脸欣慰地笑了笑，心里再无半点纠结和担心，“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