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禧?”

视线里是烟青色的茫茫风雾,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清润平静的面孔掀动起波澜。

他俯下身,抚摸她脸,“受委屈了吗。”

一滴泪淌落在虎口,他皱眉,一点点擦拭。

程禧整个人紧绷了太久,那只手的温度击溃了她的防线,眼泪擦也擦不尽。

“你什么人啊!”莫馨恼了,大吼大叫。

司机探出车窗,“放肆!东城区,叶家长公子。”

莫馨一怔。

东城叶家,西城周家。

不混权富圈的,也晓得大名。

“你是她的...”莫馨试探。

叶柏南一粒粒解着西服扣,“男朋友。”

莫馨双眼冒光。

这哪是男朋友,是金疙瘩!

“行啊程禧...你妈窝囊,生出你的本事不小,傍上叶家了?”莫馨恍然,“也对,借着周家的东风,你搭上世家子弟,太容易了。”

叶柏南脱下西装,披在程禧后背,“禧禧,不怕了。”

她浑浑噩噩,战栗着。

男人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裹进掌心焐暖,睡衣领子被莫馨撕烂,狼狈敞开,大片雪白的胸脯**,再露一寸,便是沟壑。

“我帮你系上?”他征询。

程禧没反应。

牙齿在抖。

叶柏南系着纽扣,指腹偶尔触及到胸部的皮肤,他一顿,尽量避开。

“我在,禧禧。”他整理好,揉着她后脑勺,抚慰她。

过了一会儿,程禧不那么抖了,叶柏南站起,掏出口袋里的皮夹,取了一张名片,狠狠丢在莫馨的脑袋上。

“云航集团,叶公馆,你选一个地方,拿名片去,律师在场,我开支票给你。”

莫馨攥着名片,“多少钱?”

“一口价,买断你和程家的纠葛,老死不相往来。”

她琢磨了半晌,“买断啊...那可是天价,我手上有程衡波的亲儿子。”

叶柏南一贯反感刁蛮泼辣的女人,“程家只有义务抚养至十八岁,一年一百万,七岁到十八岁,一共一千二百万,够吗。”

数额超过莫馨的预期了,她立马同意,“叶家的大公子果然豪气啊。”又怂恿程禧,“周家这么有钱,不舍得花钱买断,否则我何必折腾你母亲呢?你们母女的日子早就太太平平了。你啊,嫁叶家享清福吧,周家没什么好的。”

程禧不理睬。

周夫人这些年,并非不舍得花钱,只不过没花在莫馨这里,花在程家了。

她也没敢和周夫人提及,当然,她不提,周夫人也知道,莫馨不会放过这棵摇钱树。

之所以不闻不问,一则是和莫馨划清界限,以免得寸进尺,缠住周家;二则,是拴住她。

程母哪天一死,她起码养活得了自己,不肯联姻偷偷跑了,周夫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有莫馨一家子阴魂不散,时不时吸她的血,搅乱她的生活,她只能依靠周家的庇护。

一群男生女生围拢在四周,意犹未尽议论着。

叶柏南一手捏着皮夹,一手插兜,环顾了一圈。

程禧望着他。

是他,又完全不像他了。

印象里的叶柏南,绅士的,彬彬有礼的,这一刻,是凌厉的,压迫的。

一股凛冽骇人的英气。

“你们父辈的恩怨,法律上与你们无关,程禧父母的问题,她同样无辜。”细密的雨丝溅在叶柏南的喉结,上下一滚,“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变成明天对她的精神暴力,我有一万种方式,令你们的父母付出代价。懂事的,不要给家里闯祸。”

他弯腰,横抱起程禧,惊雷声中,是一道道炫目的闪电。

一闪,她一颤。

叶柏南察觉到,下巴贴了贴她额头,不想再刺激她,音量格外轻,轻得发出嘘声,“闭上眼,埋在我怀里。”

程禧闭眼。

司机扶了她一下,叶柏南胳膊搪开,“你别碰,她吓坏了。”

他将程禧放在后座,随即上车,升起挡板。

“喝水吗。”

她麻木,任由叶柏南喂到唇边。

机械性吞咽着。

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向玻璃,程禧蜷缩在座椅的一角,“你怎么来了?”

嘈杂的雨声里,叶柏南说,“华菁菁通知我的。”

她呆滞的眼珠终于动了。

华家的大千金,到底是在名利场历练过的,段位比关靓之流的小角色,高明得多。

先瞒着周京臣,甩掉她,又担心惹出什么大麻烦,被周家怪罪,好歹养了八年,没情分,有名义,至少保障她的安全。

于是卖叶家一个人情。

告诉了叶柏南。

假如解决了,她感动叶柏南的情义,也更怨恨周京臣的无情。

假如没解决,是死了或是清白毁了,属于叶家的责任,赖不上周京臣。华菁菁保全了周家的颜面,周夫人一定满意,她这个周家儿媳的地位,牢不可破了。

程禧苦笑。

她平安了,华菁菁要失望了。

华菁菁巴不得有一伙流氓侮辱了她,比意外死了有趣。

可以亲眼见到周京臣如何膈应、如何洁癖,疏远她,嫌弃她,华菁菁心里最舒服了。

......

华菁菁发现浴室的水声停了,端着牛奶去书房。

雨下得大。

窗户是阴霾。

台灯的光晕洒在周京臣的脊背,肩膀和短发上,他正在翻一本书。

航空制造的书籍。

专注的男人,丰神俊朗。

如此具有吸引力。

“京臣,你加班了一宿,还不休息吗?”华菁菁撂下牛奶,“补一觉吧,身体一旦熬垮了,没办法工作了。”

周京臣撩眼皮,看着她,“你动我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