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何秀铁了心要干一番事业,过去的一段时间,听到公社广播站有厂招工的讯息,都会牵动她内心的急迫。昨天要吴畏到县城打前站,听到小丁的传话,第二天就撂下所有的事,匆匆地赶去火车站乘车,要去城里弄清楚他葫芦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过去的接触中,她多少知道一点小丁的盘算,还在厂里时,就是他建议厂里表彰技术科运用‘黄金分割’裁剪,争取到了布匹的最大使用率,而当时这个杰作就自己这个编外人员精确计算得来的。

那是一段造就人的时间,师傅生病在家修养,外贸公司的订单却没有因技术科少了个领班人而间断过,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就是外贸公司的人带着外商来到厂里下单,这一次他们不是拿来样品,而是一张照片。要在实物图片上取样制作样品,目前技术科的几个人都欠火候,而这个任务厂长义无反顾地接了下来,技术科用了一整天时间把它并凑出来,拿过去给外商一看,那穿着效果让他们大跌眼镜,幸好外贸公司挽留,要不然外商会扭头就走。

厂长大为震怒,要技术科加班到天亮也要做出合符要求的样品,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何秀在师傅的案板上剪出了一块布料,然后亲自把它缝制,第二天送到外商那里,结果通过了,从此她一炮走红,在师傅没有回厂上班期间,厂里就叫她主导技术科工作。

然而,何秀的高招也不是天上掉下的,自从安排为师傅打下手,这位师傅也没有明确地教给什么技术,都是何秀自己瞪着师傅手中做的事,看到一点就在暗地写在笔记本里,除此之外还在业余时间学上海奉帮裁缝写的书籍,要制作得体的衣服,早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事。

小丁上午都会在家里呆着,因为这个时间段是小街交易最忙活的时候,走出文革的状态,社会变化一天一个样,眼下这个地方的神人辈出,小丁早已不是一枝独秀,对这块业务他不敢放松,每天都绷紧神经不让一个小贩漏过,他对何秀的期望值很高,都想把工厂这一块交给她管理,自己腾出手来搞销售。

何秀来了,那热情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对老知青的招待,一进门,泡茶、到街上买冰镇冷饮,能拿出的一应俱全,可最后何秀没有答应他的盛情。小丁有些不平衡,这两年没少对她照顾,可在关键的时候却不不能为我所用,他又一次吃吴畏的醋,认为姓吴的不知是哪辈子修成的福德,今生总是要矮他一截,最不能接受的是何秀蚊子开大口,她也要办一个厂,最后建议最好的合作是为你加工!让小丁着实感到为难的是,眼下销售供不应求,为了抢占市场,你还不得不答应下来。

时至中午,何秀一路凯歌,下火车直奔家门,让她意外的是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吴畏正在忙上忙下地招呼他们喝酒,在厨房间为这些人操厨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大妈。

吴畏见何秀从县城回来,赶忙起身走过来,精神振奋地介绍说:“何秀,陈书记来看我们来了!”他随即指着八仙桌东首一位置:“那是陈书记,这几位是他新单位的同事!”

陈书记已经几杯下肚,见何秀进来了,也知道是吴畏的新内人,他举着杯说:“你要过来陪酒!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是个好女人,我吴畏高兴!”

何秀腼腆地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说话间她走进厨房,老大妈一脸喜气地自我介绍说:“我原来是公社炊事员,刚退下,看到陈书记来了,就为他再服务一次!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厨房都搞乱了!”

“哪里!你来帮忙,高兴都来不及!”何秀说着就进锅台下烧火。

这么多干部来到家里,何秀不但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有说不出的味道,她时刻在担心一个问题,觉得这顿饭后,吴畏就要回去工作了,看他们的热情,也许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

酒喝到下午三点钟后才停下来,他们一个个脸红耳赤地道别后,吴畏也兴奋地倒在**醒酒。

一时间没有顾得上照看的两个孩子,何秀早已经以命令的形式让他们到另一间**睡觉,她收拾好桌面后,就静静地坐在吴畏休息的床边,见他汗流满身,还在乎乎大睡,何秀拿起蒲扇,为他扇了几下,有时候意外的舒适也会让人醒来。

吴畏看到何秀一脸惆怅的表情,好奇地问:“怎么啦?到城里碰到不开心的事了?”何秀摇摇头说:“不是!”

“那为什么?”吴畏仰起身子反问。

何秀一脸的惆怅突然变成了一种伤感,不经意中,眼眶里都有眼泪出来,吴畏实感慕名奇妙,追问道:“到怎么啦?”何秀凄楚地说:“你是不是要回到公社工作了?”

没想到她担这个心,吴畏喘了一口粗气说:“是啊,有这样的可能,陈书记说了,老班底好使换,如果愿意去他们现在单位工作,他到县里去说,平反是没有问题的。”

何秀抓住吴畏的胳膊说:“当官多可怕,你还没有关够啊!”

“中央有文件,以后的斗争会少了,现在的中心工作是实现四个现代化!”

何秀满脸不快地捣鼓说:“你要继续去当干部,我也不能阻扰你,既然决定了,那你就去找个看孩子的保姆,我是不能呆在家里的,我必须去工作,小丁很看好我,这几年他对我帮助很大,他要我去他们厂里上班!”

她这么一说,吴畏吃起了无名之醋,趁着酒气捣鼓说:“没想到你和小丁这样热和,你不会和他有额外的关系吧?”何秀听到这言外之意大吃一惊,恼羞成怒的她,抓起枕头没头没脑地把吴畏一顿暴打。

吴畏求饶说:“我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啊!”何秀执意不让他瞎怀疑,威胁说:“你如果认为我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我现在就走!”吴畏也是火爆性,眼看她没完没了,干脆一把揪住她,直白地说:“担心你就是在乎你!是爱你的表现!”

何秀身子被囚着,想动动不得,无奈的她只能用哭泣来为自己释怀。吴畏见不了眼泪,看她不是假哭,马上放开了手,可松开了,还是充满怜爱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说:“以前那么温柔,现象这样泼辣,你这样很不好!”

何秀挣扎脱了手,抹掉眼泪说:“我们家以后一定要男女平等,谁对听谁的!”

吴畏不假思索地回道:“这是我一贯的作风,允许不同的声音!”何秀立即逮着话柄说:“我要办厂,小丁要我去帮忙我没有同意,可我要求替他加工他倒是同意了,我们只要租一个大一点的厂房,买一台锁口机、栅边机就行。只要自己办厂,孩子我们自己就带的过!”

吴畏没有直接回话,何秀说的应该是个机会,可干部做久了总还想做干部,他看何秀期待的眼神,咧嘴笑了笑说:“让我考虑几天好吗?”

何秀点点头,她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不断地呓语道:“我想办厂。。。办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