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县城小街形成贩卖的小集聚绝非偶然产生,这是农村集贸文化的延伸。
人活着就要消费,日常生活的一些用品总得有地方买,社会主义公有制下,全民和集体的几家商店,不可能满足社会需求,而仅有的这些商店往往都只是集中在小镇上,对农村而言,走街窜巷的货郎担,某些方面可以填补日常用品供给的空缺。
有需求就会有胆识的人来赚这份钱,要割‘资本主义尾巴’也是政府政策的一厢情愿,‘打办’不遗余力地在一线清剿,但各种形式销售方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当然,人们不能用另一个社会环境去审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当政者的好高骛远,也许他们是想打造一个公平社会,已经把地主资本家压下去了,就不能让头上长角的人又重新拥有财富,他们竭力推行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成就一个按需分配的社会制度,于是,专门成立了‘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机构对国家推行政策任重而又道远,他的行政地位也随之提高不少,可政府打压力度越大,在民间反弹也随即增大,在严厉的管辖下,各种形式的交易反而渐渐地浮上台面,这样的涌动不可能随着某些人的意志而转移。\
有个问题值得让人深思,这样的严厉的控管下,某种意义上讲,却成就了一帮敢吃螃蟹的人,因为他们摸透了‘打办’出没规律,在大街上大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也会有些商贩会被游街示众,但恰恰是那种可怕的观感成就了他们。
生意犹如一个蛋糕,吃的人多了,大家都吃不饱,如果没有‘打办’的围追堵截,他们的积累反而慢,因为做生意是一种复制别人的成功,等大家都学着来做时,那点份额反而会使大家都赚不到钱,在交通很闭塞的年代,不可能开辟新的市场让你的事业得到长足的发展。\当然,这样的观点可能会有人不能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计划经济时代,个人没有那种大进大出买卖可做,所谓做生意,也就是如何把你口袋里的钱变到我口袋里来。当然它也是一种复制,你成功了,别人就跟着你照样画葫芦。在一样街市环境里,从中摸到门道也不是很难的事。如果天生有专长者,口若悬河的功夫要不了几天,也许‘水鬼’都能偏上岸来。然而,做点买卖要遭受‘打办’严厉的追逐打压,不知深浅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涉足。在那样的社会环境里,如果被生活所迫,想赚点钱添补家用,必须有人携带,要不然‘打办’不整你,也会被同行排挤的没有立足之地。\
王岚想出道做生意,是因为被建房留下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向来对大街上生意不屑一顾的她,那天真的跟陈省到了县城。在县前街十字路口的一端,先前她都没有去注意这条小街的玄机,今天来到这里才知道,所谓集贸日连摊点都没有几个,接踵而至的人一个个都像特务接头似得在街边逛**,他们从这头走到那头,碰到有熟客来了,就从弄堂里带走。
陈省也是这样,远远地看到自己客商来了,还没走到跟前就打了手势,没照面各自就找地方碰头了。\
和王岚如此暧昧关系的顶着,陈省没有去提防她,也没有叫她一个人站在街上干等,去交易时就带她跟去看了一遭。这一瞧让王大开眼界,在陈省的租房里,客人从验货到付款,整个交易过程不到十分钟,可递过来‘大团结’纸币,让陈省足足数了有几十下。
王岚发誓要做这个生意,在过去的半年多里,为了一千多元的欠债,被人催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这么一下就几百块,难怪他一开口就拿出伍佰元给你还债。
激动中的王岚已经开始注目别人的‘玩法’,最后她暗暗为自己叫好,因为这样丰厚的日进收入,大家的手段都差不多。\
眼瞧着中午了,类似的交易在上午重复了二三次,今天的生意就算做完了,陈省带王岚去饭店吃饭,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希望明天就开始做。
陈直白地告诉她:“做生意还是有点规矩的,这里的人有句口头禅,叫做;‘只可带人吃一肚,不可带人一条路’,大家都把人带进来,长此下去,一碗饭就会越来越稀,只所以我愿意带你,还不是看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上,既然要切入到这里行当里来,你一定要听话!”
王岚撅着嘴说:“对你,我一直是很听话的!”
陈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愿吧!”他貌似叹了口冷气,因为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知道这里混的男人出奇的黏糊,定力不够的女人在这个地方呆,要失去很多东西。\琴仙是女人,不可避免地会遭受女儿身的挑战,她没在这个地方出什么事,一方面是她的传统家教的桎梏,另一方面还有她本身的睿智,她对旁敲侧击的人开出的条件很直白,都是在做生意,一点钱不要到眼前晃,也不要显示你厂商对你支持,最实际的,就是一旦被‘打办’逮着了,你能不能连人带货毫发无损地弄出来。\这个条件谁也不敢担保,因为在这地方混的人几乎都被逮过、罚过、甚至游街示众过,再说‘打办’也经常换人,这样的问题,谁都不敢逞英雄好汉。
陈省始终被一种矛盾的心理萦绕,一时犯浑,导致了琴仙希望的破灭,她对陈家劳苦功高,善待她,是人良知而要为之的事,这一点自己绝对能够把持;而王岚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调味品而已,真离婚也不会娶她,和她过活会有危机感,她自己也说,她只崇拜优秀的男人,现在和你好,也许另一个优秀的男人没有出现而已。
人有钱就变坏,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没有信仰人,与生俱来的那种**,久而久之地会给人构架一种玩世的价值,他会利用钱来满足自己需求,自古都说‘饱食思**欲’,口袋里钱活水了,不管是怎么样社会环境,只要有这样的可能,这方面的需求总是最先满足,有时候上刀山下火海不再话下。\造物者给了人这样繁衍渴望,在生命的延续方面,那绝对是很正面的,然而,都是一种需求,当你掌控了权利,或者拥有了调控财富的能力,这种需求就会任为地放大。
有时候人很做贱自己,别人有钱他又不会无缘无故给你用,但你总是给人家九十度的敬仰,其实,拥有财富之时,也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你有钱了,你就会去怀疑绕在你身边人的目的,说不准到头来连个朋友都丧失殆尽。\
那些成天在街上兜揽生意的农民,有的干了很多年了,别人顶着烈日在一亩三分地里劳作,他们已经经商的路口摸到了门道,赚到了一些钱,何况被‘打办’逮着,依据投机倒把罪蹲班房的毕竟不多,一般的处罚没收器物、清查非法所得,而那种交易形式的隐秘度,那可是‘打办’执法力度很多地方是无法涉及的,久而久之的,这地方自然形成一个方圆几十里的辐射圈。
这些吃螃蟹的人,在遭受政府部门打压的同时,某些方面也依照自己利益圈子你一伙、我一群地形成势力群体,一个人不知深浅的撞进来做生意,你钻进这个圈子图财,没有三头六臂,也要能说出几个‘打办’上班人的名字,或公安局某位人认识,只有这样,别人才会给你高抬贵手,要不然等待你的就是排挤。
当年琴仙到这个地方来闯**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是某几位‘老大’看到她丰姿惑人,他们欲图谋不轨地想打她身子的注意,当这些人觉得这个精怪女人是个软硬不吃的‘怪物’,可想整治她时,人家已经根深叶茂了。
琴仙的确不同反响,她因势利导地组成了一个以她为首的小群体。这些人既团结、又有章法,一个个都接受琴仙的建议,大家拧成了一股绳,谁进货缺钱,有闲钱的都拼凑给他,这一招很绝,几乎把每个人的信用度提高到了一个绝对相互依存的层面。琴仙被家庭龌龊的事整疯后,陈省来这里接下老婆给他铺垫,也算是给大男人睡了一个‘暖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