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徐岩的女朋友意外出现,引起了敦晖服装厂的轰动,工人感叹说:“到底是有能耐的人,女朋友这么漂亮,还是中学老师,她的出现,连同这个小厂都增色了不少。在一片赞誉声中,有一个女孩感到很错愕,她就是陈省的女儿陈美珍,别看她小,但她的醋劲犹如大人碰到情敌,在意**中,甚至都有和她对决的冲动。
谭丽毕竟是个有工作的人,两天的假到期后必须回到省城,徐岩送她到火车站时,两个人都有默契,一个不求名份,一个不求拥有,双方在没有合适的人之前互相取暖,半个月相聚一次,谁也不嫌弃谁。
暗恋中陈美珍没办法接受徐岩意外消失在自己视野几天,只要听到徐岩出差的消息,她都会神色惶惑到徐回来那天为止,毕竟是纯真的初恋,她没有半点的作假,表现出的那种失落都是伤心欲绝真实显露,杨琴仙多少看出女儿的失常,但女儿家大了,刻意去问,她也不会和你说真心话,因为这个属于很丢人的事。
元旦是放假的日子,令陈美珍兴奋的并不是新年的节日,而是新年的前一天徐岩没有外出,虽然住在隔壁,也说不上几句话,但这一天觉得特别充实,原本晚上还想找三个同学来去徐岩的房间约他打扑克牌,没想到天刚黑下来,徐岩到车站把谭丽接了回来,陈美珍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没办法抚平,这样糟糕的心情已经忍耐了很久,她一直在寻机报复他们俩,今天她不想再折磨自己,要把他们俩非法同居的事报告管计划生育的人。
真不愧为是杨琴仙和陈省留下的种,陈美珍真的这样去做了,这并不是她成熟的早,而是从她记事那天开始,广播里,报纸里,街市告示栏里都计划生育的法规宣传,结婚生孩子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要去镇计划生育办申请育儿指标,非法同居是被定性为“法规”打击对象。再则中国刚刚进行了两次“严打”,乱搞男女关系是流氓行为,很多人为了这个事被抓。
陈美珍一口气跑到镇委,在那里找到一个同学,那个时候的人思想觉悟高,这位同学也毫不含糊,都觉得自己对这种“邪恶”行为有责任配合检举揭发。
天已漆黑,要不是这位同学带路,陈美珍还真不知道要找哪个人检举。
事就如同陈美珍想象的那样,正在元旦公休的“计生办”人员,立刻纠集协助查办的人,所谓“捉奸要捉双,”为了获取证据,他们先让陈美珍回去,整个行动十点以后举行。
陈回到厂里,上楼后看徐岩的房间灯亮着,她还用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而后咬牙切齿地冷笑一下,轻轻咒了一句:“过一会儿叫你们好看!”
徐岩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不过,他在这个地方长大,人们对不正当男女之间的事都认为是一种丑闻,这一点他很清楚,谭丽几次到这里来,别人认同你们的朋友关系,但未婚同居就会招来非议,这个走廊是朝向大门,第一次谭丽来的时候,徐岩担心传达室老传工关注自己行径,晚上特地打开办公室电灯,假装自己睡在办公室里,可几个月过去,徐岩觉得厂里的人并没有注意自己和谭丽同居室的事,这一次也就没有搞那些掩耳盗铃的事。还好他心里还存有一丝警惕,毕竟谭丽是个有夫之妇,一旦被人捅开这个丑事,那样的话一切就不可收拾了。
过了十点,计生办的几个人按计划打着手电筒往敦晖服装厂执法去。老传工知道这个事,赶紧带他们先去找陈省厂长,陈省的房间就在徐岩隔壁。徐岩看到嘈杂的脚步声和几盏晃动的手电筒,忽然有不详之兆,他赶紧穿好衣服,叫谭丽躺着别动,自己打开窗户,踏着一楼的水泥遮雨檐,凭借着好身手,往下一跃,轻身落地。
陈省被从**爬起来,穿好衣物打开门,老传工比划着“计生办”人,说了几句就下楼了,陈还真没有弄懂是什么事,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们要抓我们的副厂长吗?”
计生办回话说:“有人举报,有个叫徐岩的非法同居,我们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陈省向来对政府部门的人没有好感,何况他们要整的是厂里的负责人,满脸不快地说:“人家交了女朋友,这碍着你们什么事?”
“哎呀,你身为一个厂的领导,这么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计划生育是我们的基本国策,这项工作本身就要从源头抓起,何况有人举报,不来执行,我们的上级领导要责怪的。”
陈省又问:“那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的执法?”
“按惯例,批评教育为主,为了引以为戒,罚款一百块!”
陈省担心徐岩出丑,走过去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对他们说:“要叫我来叫,你们到办公室坐。”
正在说话间,徐岩和老传工蹬蹬从楼下跑下来,老传工没好气地说:“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了!”
徐岩皱着眉头,满脸不快地喝问到:“找我有什么事?吃吃这么空是吗?”
几个计生办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一个比较镇静,他接腔说:“哦,没事就好,我们接到举报,说你非法同居,没办法,吃上这碗饭,就得来当差,有这回事,那就要批评教育,没这回事,那就好,我们走了。”
看他们一溜下楼,陈省喘了一口粗气,捣鼓了一句:“一帮吃饱撑着的人,尽管这些无聊的事,算了,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休息吧!”
徐岩没有言语,打开自己房间,拿出一张早已准备的钢丝床到办公室,抱出两床棉被,为了防止这些人杀回马枪,直到后半夜才会房间陪谭丽睡了一会儿。
在**,徐岩思索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当然不会去怀疑小丫头陈美珍是始作俑者。认为往常周边人对陈省的为人的劣根闲言,在当下自己身上应验了,的确,就目前工厂发展势头,自己的角色已经不是很总要,生产正常了,外贸公司的关系也理顺了,傻瓜还会留一个人在这里分近一半的钱。
早上起来,徐岩表面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内心已经有初步的决断,为了谭丽这个女人,她身上该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在情感上,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如果和她继续和她不明不白地混下去,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会在省城发生,这一切该结束了,自己还是暂时放弃停薪留职计划,老老实实回到公司上班吧。
在昨晚谭丽也受到惊吓,很多事都是到某种极限发生才会觉醒,她或许也知道自己这个有夫之妇,如果昨晚被捉奸在床是什么后果,早上有一班会省城的列车,她也就穿起艳红的中长羽绒服,背着包,跟着徐岩就往火车站赶,车站饭店的早餐供应还没有结束,两个人草草地吃了一碗豆浆一根炸油条,随着火车进站,这次不愉快的相会就这样结束了。
这件“举报门”事件和陈省毫无关系,他今天一点压力的没有,公历新年第一天,带着一家人到桃村看望老丈人。徐岩从车站回来,那一肚子火一直憋着,他想和陈省来个立马摊牌,就凭他做人的德行,来个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年期间赚到的钱一人一半,只要他给钱,这个地方一分钟也不想呆。
他真这样做了,从上午到下午,办公室和房间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躺在**就等陈省回来。而陈省一家子在桃村好吃好喝的,直到晚上才把孩子撇在外婆家,自己和琴仙开着铃木摩托车回来,徐岩在楼上看得都可气,自己为了厂使出浑身解数,借助外贸公司名义去偷学别人的管理,可不到一年就想把你赶走,还使出了这样下三流的手段。
陈省停好摩托车,一身轻松地往楼上走,见徐岩的办公室亮着灯、开着门,他一脸嬉皮地进去,开玩笑似地问:“怎么一个人,小谭回去了?嗨,计生办这些人管得太宽了,要是我就睡给他们看!”
一肚子憋着的徐岩,没心事和他搅这些,把一张白天写好的结束合作协议递给他。陈省突然发现徐岩的脸色不对劲,接过纸条一看,人咯噔一下凝固了,他躲着脚拍着脑袋说:“小徐啊,合作好好的为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是我举报了你那件事?你冤枉我了,我从头到脚都不知道。。。。。。”
徐岩板着脸回话说:“哪个事没什么的,在省城已经很开放了,这算什么!我早不想干,我还是会到公司上班比较好,因为这是我父母的意思,前几天回家,都和父亲吵架了,敦晖厂还是你自己一个干吧 ,我只要拿到已经赚到得一半钱,我的心已决,明天就叫财务核算一下,我们好合好散!”
陈省叹了一口气:“怎么会碰到这样哑巴罪孽的事,外贸出单的事都是你管,很多程序我都不会弄的。”
“那个很简单,你可以培训一个,或者干脆去请一个来。”
陈省再问:“真的要走?”
徐岩点点头,陈省撑开眼睛,着急上火地跺脚说:“你这样走了,别人会说是我在丛中作梗,会说我杀猢狲娘的?”
“商人逐利而生,没有人会说的,真有人要说,你就回敬他,在关键的时候你还不如我。”
陈省见徐去意已定,只好把协议书叠好放进口袋,一脸突兀地退出办公室,摇头晃脑地回到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