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争征用了济南、翁州、东昌三府大量的骡马、车具和民夫,范若海那边的盐行和济宁城永昌号的郝掌柜接连商议,同样是在背后出了大力。

这一场战争,山东军动员了各种力量,除了大量的兵马和后勤之外,那些商行、船行一样不能置身事外。

李自成听闻刘宗敏大败被杀,当即便是大怒,找了一片空地拿着刀乱砍,叫嚷着要把王争全家杀光,可后来还是在第二天退出了归德府。

这样一来,这场山东军和闯军持续了几个月的会战才算是告一段落。

说起来,这次战斗不同于以往闯军走难打北,比拼的往往不是一两个城池的得失,而是双方谁能坚持得更久。

闯军虽说在拓城久攻不下,损兵折将,但李自成亲率的北路却和山东军互有胜负。

虽说邵勇已经竭尽所能的防备,但兵马太少,闯军太多,最后只能是勉强守住睢州城,郭村堡、宁陵城都被攻陷。

不过闯军也没多呆,在城内劫掠一番后,胁裹饥民立刻南转,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王争率大军抵达。

王争从辽东回来后明显已经铁了心,就是要和李自成比拼个输赢出来。

一方面是压制闯军嚣张的气焰,让他知道哪能打,哪却进都不能进,另一方面,其实也是王争想知道眼下的闯军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打着试探的心思。

经过里外几次战斗后,王争这才是放下心来,虽说闯军相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但这却是畸形的进步,好像是走在歪路上。

两者背道而驰,一个是以流民为主,老营为辅,讲究个声势浩大和胜败自如,就算被打败了也能很快满血复活,李自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不怕豪赌。

另一个却是以精锐为主,其余骑兵、水军、后勤、地方保安司人员等等为辅,自从成军起,里里外外的军备、建制一向完整。

毫无疑问,几个月的博弈下来,闯军面对逐渐变成铁桶的归德府渐渐后继无力,到处碰壁,接连的损兵折将,李自成虽然极度不甘心,但不可否认他还是失败了。

李自成痛哭后状若癫狂,立下誓言要为刘宗敏报仇,杀忠烈伯王争全家,可却也没犯傻,紧跟着便率部仓皇退出归德府地界。

从归德府退出去后,李自成就连开封都没多呆,收拢了几日的败兵,又是一刻不停的奔向闯军早已占领的汝州。

那边的民心早就倒向闯军,到了那李自成这才是停下脚步舔起伤口,眼睛又盯向河南的其它州府。

其实来归德府攻击,除了要抢夺屯在归德府城商丘的大批粮草和辎重之外,更重要的是,李自成要和这支被称为中原最强的明军打上一仗,确定今后进退的范围。

眼下闯军其实已经占据河南大部,说白了,就是把山东军守着的开封府和被刚刚被击退的归德府以外地界都当成自家地盘来去自如。

这种占领不是设官制,仅仅是派部队在当地镇守而已。

在杨文岳和傅宗龙那场决战之后,残余的援剿官军几乎都是屁滚尿流跑回自家地盘休养生息,特别是长腿将军贺人龙,速度飞快的跑回延绥闭门不出。

河南本地的官军已经难以对李自成造成任何威胁,要么被击溃四散再也收拢不起来,要么就是喊起“迎闯王”的口号开城投降。

尽管在归德府吃了个大亏,但闯军席卷中原的大势并未因此减弱,湖广和陕西虽然还有不少明军,可明廷在湖南实际能控制的地区却正在逐渐缩小。

李自成的算盘很响,首先王争的主力战兵还在辽东,闯军动辄几十万,先不说自己打胜的把握很大,就算山东军主力回援,到时候在归德府抢掠一番再退回汝州就是。

就算王争有心追击,明廷也不会允许这位握有实权重兵的忠烈伯出来太远,所以说,对方根本就没有打垮自己的能力。

既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不去试一试?

击败山东军的好处太多了,孙传庭被下狱,洪承畴调往辽东,眼下中原唯一能正面击溃闯军的就是忠烈伯王争的部下,若是将他们也击溃,这可以为闯军进入山东打下很好的基础。

到了那时,李自成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跑回河南西南部,而是直接席卷整个湖南,进入山东也说不定。

不过眼下闯军大溃回汝州,王争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迅速下令追击李自成进入开封,接连收复陈州和商水县之后才停下来。

王争停下来是干什么呢,一则以贼人首级祭旗,二则安排走后诸事。

崇祯十四年十二月底,王争一方面在城外校场召集三军,以恶贼刘宗敏之首级告慰数千阵亡的山东军将士英魂。

紧跟着王争连夜起草奏疏和捷报,在第二天派快马将呈往京师。

山东总兵对临近州府的急件有自专之权,到开封府真真切切的在这个权限管辖范围之内。

王争收复了陈州和商水一带后,率三军祭旗后,自己没有停留,马不停蹄的返回归德府。

这种做法实实在在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忠烈伯,虽说偶尔也会露出正常情绪,但却手段狠辣,大事大非的判断上往往是滴水不漏。

事情往往不能从表面上去看,王争是带着嫡系走了,但却在本地收编了一批的外系兵马驻守,真正控制了陈州和商水一带。

这在外人的角度看来,依旧是没有任何逾越,毕竟王争已经率山东军离开,又能怎么样。

......

大约是在崇祯十五年的一月上旬,山东军在历城召开了一次军议,这是最高规格的议事,相当于总督会面诸将,来的人自然都是各地镇守军将。

董有银、邓黑子、黄阳、高亮四人是眼下山东军的四员大将,更是忠烈伯王争的绝对亲信,无论平日议事还是在最高规格的军议上,也就是他们四个才有资格坐下来说话。

除此之外,刑一刀、邵勇、陆井荣等位列一府主将,从前都是跟着王争从登州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东征西讨这些年,他们这些人威望不低,是山东军武将班子的核心。

其余像是开封府主将刘国能、归德府主将孔峦、海州主将邱武等人就要差不少,虽说同样是一府主将,但却是内外系分明,地位和威望自然不同。

山东军自成军起便尚武成风,忠烈伯王争一声军令,诸将无不惶恐接令,无人敢复一言。

军中森严的等级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凭实力说话,像刑一刀、邵勇、陆井荣这种嫡系主将往往都是王争的死忠,资格甚老且屡立战功。

他们手里握着的都是精锐正兵,刘国能这些刚刚被改编的外系兵马就太过孱弱,根本没有可比性,这其实也是王争预防外系作乱的一个手段。

孔峦在拓城立了大功,其实已经和山东军绑在一起。

此番王争将他提拔成嫡系主将,名头上有了变化,面子光鲜多了,可主要的依然没怎么变。

嫡系兵马不可能分到归德府,归德府的外系想要变成嫡系,首先需要入册让他们彻底离不开这条大船。

不过这还是一方面,依然要接受山东军的重新改编和考较,穿插一些死忠于王争的军官和兵士进去。

孔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位忠烈伯虽说看着年轻,可却并不是等闲之辈。

王争一番有序的奖赏和升调命令下来,孔峦这种后起之秀虽说名头上去了,待遇提升了,但比起陆井荣、刘雄这些老资格还是要差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