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昆吾寻师

无情琴师:直恼春归无觅处,江湖辜负一蓑衣

苦寒之境,极北之处。冰霜千尺,山装素裹。满眼望去,尽是雪白。这是一个天天落雪的地方,没有春天,没有鲜花,只有冬天的地方。

寒冷和雪是这个地方的唯一,视线所及,险峰阻隔,鸟雀不南飞。昆吾山辽远,看似无边无际。

有诗曰:“昆吾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经年不见一人,昆吾山没有上山的路,也没有下山的路,也没有植物、动物,是个不毛之地。

而这个一毛不拔之地,白雪皑皑,冰冻三尺,鸟雀不飞的的山上却有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

他全身仅着白色单衣,席地而坐,手下是一张古琴。古琴没有任何纹饰,却泛着光泽,透着神秘,细看之下,原来一张焦尾琴。

不知道此人在雪山上待了多久,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也不知他为什么能拨动琴弦,也不知他为什么不惧严寒。

难道他是天上偶然下来停驻的神仙,只因若非如此,何来此等了得。

突然,阴风大作,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不过短短片刻,巨大的雪球滚动下去,速度迅猛,如雷如电。冲着他奔腾而来,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还剩下几秒钟的时间就会砸向他的后背,卷他而去。

就在那危机时刻,他轻松的抱着琴飞离地面几米,等越滚越大的雪球向下滚去,他又轻盈落地。等他再次站定的时候,赫然发现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童就躺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他心中居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怪哉的念头。

他打量起躺在地上看似昏迷的男童,身形细瘦,在白雪的映衬下脸色惨白,男童嘴唇发紫,耳朵通红,紧紧闭着眼,看似生息全无。头戴虎头帽,穿着一身绸缎青衣,脚上是织锦的鞋袜,满身沾满了白雪。

抚琴之人稍稍打量,便断定男童是跟随那团雪球抛掷而下,被阻断落在此处,合该是有缘分,想必是上天的冥冥之意。既然如此,他便救上一救。抚琴之人探了探男童的鼻息,尚且有一丝气息。他本是冷清之人,却因为这冥冥之中的缘分而下了救治之心。

抚琴之人把古琴放置一边,把男童抱在怀里,先是用了秘法给男童取暖后,放置在地,又飞去昆吾山巅采摘了雪莲,而后用雪水和着昆吾雪莲给男童服下。

而后,就把男童放在雪地上,生死由天定,他想看看上天给他们两个的缘分有多少。无事的他又开始抚琴,琴声高远寂寥,铮铮之音泛着冷然之气。这时候,雪崩已经停止了。

男童的身体越来越冷,慢慢的没有了人的温度,没有气息了。不断下着雪已经厚厚的铺盖在他身上。抚琴之人只是简单的撇了一眼,就漠不关心。既不在乎用雪莲救了必死之人,也不在意自己下了力气救下的病人赴死。

昆吾山之雪,终年不化。夜晚如同白昼。雪山漫白,还是光亮无比。天色不可知,抚琴之人不知道弹了多久,却毫不疲倦。琴音还是那般泛着铮铮之意。

地上那个已然被判死刑的男童突然睁开的眼睛,他先是环顾周围,大雪无边无际,漫白一片。然而目光就转向了仅着白衣的抚琴之人。

抚琴之人声音清冷,如同冰雪一般冻人三尺,“你活了。”他目光里没有显现出丝毫欣喜,也没有显现出丝毫诧异,既对自己救人一命没有丝毫的兴奋感,也对于亲眼看见死人复活的事情毫不好奇。冰冷冷的如同是陌路人,而非他心里已经认定的有缘分的人。他就像一座冰雕,是冰雪铸造的,而非人心所长,没有任何情绪,不带任何感情。

然而此时醒来的人却不是原本那个已经离魂的男童,而是周旭。

周旭点头,“谢谢你救了我。”从河洛所给的信息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拜的师父,跟随他学习琴艺。而原身身患重疾,被家人带到昆吾寻无名神医求治,谁料雪崩,跟随者尽灭。

这次河洛要让他做成为天下第一琴师,他的师父也只能是这个人才行。而这个人个性乖张,做事毫无章法,据传他从未离开过昆吾,周旭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和他见面,只能等待河洛说的时机。

所以,周旭才在完成了天下第一铸剑师之后,又停留了许久。

周旭看到自己小小的手,短胳膊短腿,心里不禁苦笑,居然又要扮演小孩子吗?该说是河洛恶趣味还是河洛神机妙算。

因为他听到抚琴之人说道:“上天证明你我有缘,你就做我的弟子,随我习琴。”一点也没有过问周旭意见的意思。

周旭强撑着站起来,端正的行了拜师礼。刚刚拜完,就咣当一声摔倒在雪地上,居然从膝盖处又渗出血来。

本来周旭附身之人就已经离魂,身体极度虚弱,周旭又强撑着起身,拜师,自然是撑不过了。

白衣抚琴男子俯身抱起昏倒在地的周旭,飞离而去,行踪神秘。

昏迷的周旭是被冻醒的,知道这个事实的周旭在心里恨恨的说了河洛,可惜的是河洛兀自修炼去了,他言之凿凿,说自己消耗了太多力量,需要修炼修炼才能恢复。

周旭暗忖河洛这话打的折扣。估计他是知道这次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早就逃逸了。

冻死人了,周旭冻哆哆嗦嗦,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天寒地冻,他却在一个木桶里,全身赤|裸,里面全是能凝注成冰的雪水。“河洛啊河洛,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啊?”饶是河洛说过,他这次因为这个师父,就不用变成病弱之躯。饶是他曾经断腿、失明、哑巴、心悸过,也没有这种被冰冻的要死的感觉。

周旭深信不等自己学得琴艺,就先一命呜呼了。

他的牙齿上下交错打颤,嘴唇乌紫,他极力想要站起来,四肢却乏力,根本没有力气爬出木桶。

在周旭筋疲力尽的时候,周旭的现任师父——白衣琴师又拿着两株雪莲进来,冰冷冷的嘴里吐出两个字:“吃掉。”,对于冻到不行的赤|身裸|体小孩子视而不见,没有安慰也没有鼓励,更没有解释他这种治疗方法。

一点都没有顾及到病人的心情和状况。幸亏周旭不是那个小男孩,否则小男童不是离魂,也得被吓死,冻死,害怕死,饿死,各种死。

等周旭日后真正见识了师父的威力,他才知道自己漏算了多少死法。

冰渣子一样的声音,让人禁不住打颤,想着离这个人远些,千万不要靠近,否则自己马上就能变成冰雕,还是不用手工做的,而是被声音冻的那种。周旭心想若真是个小孩子,估计也得被他吓哭了。

周旭伸出手臂接下,细细的胳膊,白惨惨的,霎时吓人。

看着周旭接下,名义师父又走了。准确的说,是周旭一眨眼眼前就没有他名义师父了。这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就这么走了。我还没问问基本情况呢?我这病怎么治,我该干什么,总得说句话吧。师父大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雪莲怎么吃啊,一瓣一瓣的吃,还是泡成茶,好吧,他思维发散了,又不是菊|花茶。

可是他也不是屈原呀,不知道花的多种吃法。

他心里苦笑,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父,只得苦中作乐去调侃雪莲的长相,雪莲长的真一般,和传说中的治病圣药的形象真不符合。

周旭就这么琢磨了下还是生吃了雪莲,为毛有种焚琴煮鹤的赶脚。周旭越发觉得自己这么爱吐槽都是因为前次是个哑巴的原因,除此之外,还因为近墨者黑,都是被陌谟带的。

周旭思维发散了一会,发觉自己肚子不饿了,他浑然不知,在他昏迷的三天里,他已经吃掉了多少雪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周旭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冷到命垂一线的感觉了,周旭这才有些“闲情逸致”看看周围。

刚才冻的要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现在他才仔细的看清楚周围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唯独庆幸的是没有穿堂风。

他向旁侧看了看,赫然发现一个冰屋,有窗有门,上面还有一个展翅欲飞的乳鸽,浑然晶莹剔透,玲珑无比。

往美丽方面形容,就像是公主居住的小宫殿。可惜美则美矣,不过就是没有人气罢了。最让周旭担忧的是,他不会要住这里吧。若是从欣赏角度来说,美丽。若是从实用角度来说,还不如住在冰下呢。

周旭无趣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是彻彻底底的把什么地方都没有遗漏的看了一遍,其实漫天雪白,还真没什么好瞧的。关键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时辰,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己那个名义师父来。

难道这是要让自己在这冰水木桶里睡觉的节奏?

似乎,自打他来到这个江湖世界,就就见过靠谱的师父。

“河洛,你给我出来。”周旭还是第一次这么气愤呢。河洛当然没有出来,倒是名义师父不期然的出来,手里还是拿着刚摘下来的雪莲。摊开手来:“吃掉。”

周旭倒是安之若素了这次,吃掉之后,抬头,呃,名义师父怎么没走呢?

啊,一声惊呼,周旭就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被名义师父抱在怀里。

虽说同为男性,他还是稚子,但不该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