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齐明躺在宽大的**,只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没有睡意。

他身上穿着的是曾经别人穿过的衣服,躺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别人躺过的地方,想到这里,周齐明就有些睡不着了。

哪怕此刻他只能闻到睡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可他仍旧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忍不住多想。

不知想了多久,他的意识才逐渐开始昏沉了起来,大脑也渐渐不受控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眼皮也跟着沉重了起来,正当他要沉沉睡去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轰鸣。

这一下让周齐明彻底惊醒,他从**坐起,回过神后匆匆穿上鞋走到了窗边,这一看才发觉,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这下原本酝酿好的睡意此刻消散的毫无踪影,窗外的声音,越发的响,周齐明躺了片刻还是做了个决定。

他从**起身,穿上鞋后一刻都没等待,直直地朝另一个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到了门口,他又失去了一开始朝着奔来的勇气,他站在门外踌躇半晌,直到雷声再次作响,他才没再犹豫,立即敲响了房门。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落在门上,但屋内的人迟迟没有发令允许他踏入,其实周齐明并不确定屋内的人是否听到了他这急促且节奏紊乱的敲门声,只是不自觉间,他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而这一次,他终于听到了屋内的人传来的声音。

“进来……”

简短两个字,如果不仔细分辨,甚至听不出任何的异样,但周齐明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了声音中一丝细微的颤抖。而得到应允后,他也没再迟疑,推门而入。

许是进门的时机刚好,他这刚进入房间,窗外的雷声又是一阵巨响,连带着刺眼的闪电也从深不见底的天空中划过,像是要割开一道口子。

屋内的**,谢遥靠在床边没有躺下,他尽量用被子把自己遮盖的掩饰,像是这样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看到这一幕,周齐明心里一阵心疼。其实台风天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开始莫名的不安了起来,冥冥中,他不知从哪感知到谢遥对于这种天气的惧怕,虽说毫无根据,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选择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在看到自己的出现以后,谢遥的不安明显少了些许,直到凑近一点后周齐明才发现,谢遥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怕遥遥,我来了。”

他上前缓缓环抱住了不安的人,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对方有些被汗浸湿的后背,他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谢遥才渐渐好转,身体也不再微微颤抖。

见谢遥没有很明显的厌恶,他又带着谢遥轻轻躺下。大概是感觉到了谢遥靠在自己的怀里能获得一丝心安,他维持着这个动作更是不敢轻易动弹,生怕好不容易能闭上眼休息一会的人又被什么所惊醒。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这下周齐明更是无法入睡了,他望着怀中的人,有那么一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个场景,是过往他梦里都不曾出现的画面。

自从和谢遥分开以后,他的睡眠情况一直不太好,偶尔入睡后做几个梦,可就连梦里也寻找不到谢遥的踪影。

像是察觉到了周齐明的视线,一直闭着双眼小憩的人突然开口说了话:“你怎么不睡?”

听到这一句,周齐明立马回过神来,他像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道出疑问:“他……都不来陪你吗?”

虽然周齐明很清楚,自己其实可以选择装傻,把谢遥和徐兴怀的关系视作不存在,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去问的问题,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忍住。

“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谢遥淡淡地说道,“那天你见到的那个人,才是徐老师的男朋友。”

这话一出,周齐明先是愣了半晌,但转头才明白谢遥这番话的含义。而这一次他没再选择继续追问,因为他心里也算清楚,谢遥之所以当时故意让误打误撞的自己误会,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大抵是猜到了自己的性子,以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会再出现。只不过谢遥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周齐明却并没有因此退缩。毕竟他这么辛苦追寻到谢遥的下落,这点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最后自己无法与谢遥重圆,那他也要亲眼确认和谢遥在一起的人,是真的对他好,不然他又怎么会放心。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只是经过自己这么一确认,反倒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几句话下来两人反而更加沉默,而谢遥的思绪也开始飘忽。窗外的暴雨不会再给他带来恐惧,因为身旁的人在心底给了他一丝安慰。

这样不对,谢遥心想。

可哪怕心里边这么想,他还是没忍住,闭上眼往周齐明的怀中靠了靠。或许是一个人孤身了太久,他突然有点贪恋这份温暖。

他对自己说,不会很久的,就一晚,过了今晚,他们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一开始为了装睡掩饰闭上了眼睛也渐渐成真,他的思绪一点点飘散,直到最后,意识恍惚,而他已经进入了梦中。

一晚过后,台风悄悄离开了东城,它甚至没有登陆东城,只是在四周到处晃了晃。

台风离开了,周齐明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和借口继续留下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了床,准备好了早餐,正当他琢磨到底要不要上楼去叫醒谢遥时,对方已经从楼梯走了下来。

看到脸上还有些困意的人,周齐明觉得格外可爱,但心中的想法他自然不会说出半分,只是招呼谢遥过来吃饭。

谢遥虽说刚睡醒看起来有些懵,但听到对方话,还是乖乖照做。他坐到周齐明拉出来的椅子上,随后看着对方推到自己面前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虽然清淡,但看着也让人很有胃口。

“想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周齐明在一旁看着谢遥没有拒绝自己的举动,于是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谢遥一开始没搭话,只是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馄饨,他的眼神有些黯淡,心中的话也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昨晚他又做梦了。

梦里是前一世的场景,但这一次他的视角很奇怪,一切都是他死后的景象,他在梦中化作一个幽灵,无栖息之地,只能浑浑噩噩的游**在大街上,没有人看得见他,包括他的至亲致爱。

他梦见自己死后参加了自己葬礼,梦见了周齐明闯入了他的葬礼,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坟前,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神情是麻木的,没有悲喜,也像失去了灵魂。

他清晰地看见了周齐明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可开始说话的那一刻,他的耳边是一阵轰鸣,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再紧接着,他的脑袋一阵眩晕,等再次睁开眼,才意识到那是个梦。

可这一切都太过真切了。

“周齐明,”谢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毫无征兆地开口,“如果那时你没有找到我,而我也因此因为意外死去,你会怎么办?”

这一句话让周齐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像是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这番假设,于是立马开口否认,“不会的。”

得到答复后,谢遥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两人对上了视线,可谢遥能察觉到对方肉眼可见的紧张,虽然他并不太清楚,周齐明到底在紧张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让他并不意外,在周齐明的世界里,这种意外不可能发生,因为当时他确确实实找到了自己。

可这个在周齐明眼中的“意外”,却是谢遥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有那么一刹,谢遥内心中闪过了万千想法,甚至想过把上一世的结局告诉对方,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么的疯狂,但好在,他忍住了。

“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去假设,”他顿了顿,“周齐明,虽然我之前已经提了很多次,但这一次是认真的。”

谢遥深吸一口气,接着盯着对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完结章

谢遥未曾想过,这一别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待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盛夏,而他也在东城呆了这么久。

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这里热情好客的当地人,习惯了慢悠悠的生活节奏,也习惯了没有周齐明的日子。

其实他本不会想起这个人的,在他说出彻底不再见以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与打算。

只是谢遥没能想到,周齐明仅停留的一晚,却也留下了他的东西,证明着这个人是真的曾来到这里。

周齐明所暂住过的房间,留下了一封,不,准确来说,是一沓厚厚的信。就连谢遥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封信可以被塞进那么多张信纸。

这封信藏得很隐蔽,隐蔽到就连谢遥曾去过那个客房简单看了一番都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可这一封被塞满的信件,却被打扫的阿姨在角落里找到了。

当谢遥再次开启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距离最后一篇过了两个月了,当然也有再往前的信件,只是日期早已追溯到了两个人分开的那些日子。

这天下班,谢遥坐在书房看着面前已经被翻得有些褶皱地信封,他在这个地方呆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才想清楚,决定把信打开。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或许这是周齐明不经意间落在这的,可隐秘的角落,以及信封前显眼的一行字,都不得不让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那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行只写着四个字“谢遥亲启”,此外没有任何的内容。而仅仅是这四个字,却让谢遥在内心翻来覆去斗争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

在他脑海里闪过各种想法之后,谢遥还是打开了面前的信件,明明写信这么古老的方式,就连谢遥都想不明白,周齐明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他没有从前往后的日期顺序去阅读信件,而是从中随意翻了一封出来,仔细一看,内容并不多,但一字一句都是周齐明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的。

【写给谢遥:

在头你吗似

小谢,不知道当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已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我又不经停下了笔,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好。

这是我养成给你写信的第六十六天,当然不算上中间空白的那些日子,因为我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好像没什么特别精彩的事要与你分享。

我突然想起从前我们相处的日子里,也是不会经常见面,我承认,我从前总是有意去避开你,所以才导致了我们总是在分别。

我不想再说后悔,我想,这个词你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所以也没有必要总是在你面前,重复那么一遍又一遍,多惹人厌烦。

说说从前,从前我们相处,你总是会给我分享很多有趣的事情,大到今天的工作内容,小到在片场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狸花猫。

只是从前我又总是在忽略,分享日常的你是那般可爱。

我这个人太别扭,有话永远不会好好去说,总是埋藏在心底,哪怕我的心中有诸多的想法与考虑,可能说出口的也没有半句。

我想你也是讨厌与这样的我相处的。

我很想找到你,当面给你好好道个歉,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甚至在睡不着的夜晚,我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总是在想,能再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或许也没有那个时候了吧,真是讽刺,从前就在我身边的人,我却未曾去珍惜半分。

这么看来,这些话写下后还真是繁琐,可眼下,我又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该再去写什么好了。

但没有办法隐瞒,我又想起你了。】

周齐明写信是用钢笔写的,写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停顿了很久,墨水也跟着一并晕染了周围的字迹,谢遥盯着那处晕开的地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往下翻阅。

他想他不应该再继续翻阅下去了,可手上却没忍住,又往前翻出了一封信。

【致谢遥:

小谢,晚上好。

现在是九点二十七分,今天的行程实在过于奔波,所以我只能在现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给你写下这一封信。

我正准备登记,马上就要到另外一个城市了,而这次前去,是为了宣传我们第一部 合作的剧,只是作为主演之一的你,却并不在场。

在你离开以后,你的粉丝在你曾经的那些微博里留下了许多话语,只是你都未曾看见。你离开以后,陈依登上了你的微博,用你的口吻发了一条有关于你离开的解释,她写得很得体,也给你留下了余地,你的粉丝也纷纷在底下评论,表示理解。

要不是我和你认识了那么多年,差点也被她骗过,只是那段话仔细翻看,又处处不像是你的语气。

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是否偶尔也会想起我这个令你失望了多次的……混蛋。

小谢,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合作,还记得那会第一次和你拍对手戏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NG的准备,可你却表现的那么优秀。

待我反应过来,我才想起你大学所学的专业,也不知道高三那年,你怎么就突然想着要去当导演,只是毕业以后,你却未曾拍摄过一部作品,反而自己用选秀的方式,进入了这个圈子。

飞机马上要起飞了,似乎有好多话没能来得及和你说,又似乎没什么话可以再讲了,但我又不得不坚持着这个习惯。

因为只有一直给你写信,才能稍微让我有点念想。】

看完这封,谢遥又久久没再翻动面前的信件,他拉开了抽屉,把剩下的信件以及那个早已翻来覆去弄皱的信封一齐扔了进去,他不想再看了。

当他真切的接触到对方所真情留下的信件时,当他望着那一行又一行无比真实留下的文字时,说没有触动就像是在欺骗自己,人都是有感情的,又怎么会一点不为所动,把那曾经好多年的情感从身上剐的那么干净,彻彻底底。

不可能的。

谢遥几近是逃出了书房,他关上了房门,头也没回的回到了房间,打开手机,是叶鞘新发来的视频,谢遥点开,听着对方弹奏着新学的曲子,挑不住任何的毛病,可眼下他的心思,又一点不在上面。

当他耐着性子听完一整曲以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放下手机再次奔向了书房。

打开抽屉,里面的信件依然稳稳当当地停留在里边,而抽屉里的这些,却不是简单的一些纸张,里面装满的,都是周齐明所留下的记忆。

留下的都是那段他不在的日子里,周齐明独自一个人的记忆。

待他把所有的内容全部读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谢遥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忍住打起了哈欠。

而他的情绪也渐渐平缓,看着面前的东西,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就僵在原地,这么不前不后。

突然,手机的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震的谢遥差点没能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拿起了手机。谢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串陌生又带了些熟悉的号码,却想不起到底是谁的。

心脏不可抑制地跟着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就听了电话。

“喂,是谢遥吗?”

熟悉的声音让谢遥有些微愣,但他还是轻易地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林颂。”谢遥应了一句,也像是在变相的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真是你!”林颂像是很惊喜,“只是这个点打扰你,真是冒昧了。”

谢遥抿了抿唇,他知道林颂得到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他没想明白,为什么周齐明不自己打来这通电话。

惯不像他的作风。

“谢遥,事发突然,我长话短说,”电话那头,林颂像是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语气也跟着有些严肃了起来,“周齐明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当中……事情的起因过于复杂,如果回头有机会,我再仔细和你说明,我这次打来这个电话,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回来看看他。”

车祸一词直击谢遥那脆弱的神经,脑海中不可抑制想起爷爷的死亡,这也让他瞬间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怎么会发生车祸?严重吗?”

听到这话,林颂苦笑一声,“我也不好说,赶去的时候,他还剩下一点意识,等我拨打了120后,他便已经昏迷了,也是赶到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你的电话界面,所以才能拨通你的电话。”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既然都说到这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了,”林颂接着往下说道,“这几个月来,周齐明一直在调查自己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他手里捏着些证据,也才明白他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于是他产生了新的想法。”

有关周齐明父亲的事情,谢遥倒是有不少了解,以前两个人关系没闹僵那会,他也时不时听到周齐明讲起他的父亲,虽然每次讲述的时候,周齐明的语气都很平和,但他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父亲的思念,以及受到了父亲很深的影响。

只是谢遥也未曾想到,那个让周齐明深信了那么多年的认知,却被他自己亲手推翻,揭开了事情的残酷。

“我想你对傅重山应该有点印象,”电话里林颂的声音再度响起,“傅重山有个养子,叫傅轻,这些年来接手了他手底下一些产业,其实很多人都不清楚,傅轻并不是傅重山轻生的,而是傅重山当年一个好友留下的孩子,傅重山那位好友去世多年,所以他将傅轻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

“而傅重山真正的女儿,其实是疏映月,这位你应该知道,毕竟当年火遍大江南北,”林颂顿了顿,“而周齐明的父亲,当年与疏映月合作了一部电影,只是这部电影因为一些原因,未曾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而疏映月也是因为那部电影,算是退隐了这个圈子。”

这话让谢遥不禁产生了些莫名的想法,可他又觉得自己的那个想法是那么有迹可循。傅重山这个名字,对于他们家而言其实并不陌生,虽说过往两家生意上的来往并不多,但谢遥还是有点印象,他小的时候似乎还见过傅重山几面,只记得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魅力,小时候傅重山还陪他玩过一会,那会谢遥还蛮喜欢这位幽默风趣的叔叔。

“你的意思是,周齐明父亲的死,跟疏映月与傅轻有关?”谢遥几乎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

“是,”林颂没想到谢遥竟能猜的如此准确,他甚至有些诧异,“当年周齐明的父亲就死在片场,事后制造成了意外,还赔了周齐明家里一笔钱,而背后的主谋,正是傅轻。”

儿时的回忆不断涌入谢遥的脑海里。谢遥还记得自己九岁那年,他爷爷过生日,傅重山也前来参加了,只是到了中途,傅重山接了个电话便跟自己爷爷说有急事要提前先走,他爷爷倒也没过多阻拦。但谢遥有点印象,当时傅重山离开,似乎就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

如果说傅重山仅有傅轻这么一个儿子,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对应的上。因为谢遥清晰地记得,周齐明曾说过,他的父亲去世那年,他刚好在读三年级。

“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断冲击着谢遥的神经,他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以来,周齐明装作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却在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跟着开始微微颤抖,“周齐明现在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订机票过来。”

其实谢遥未曾想过,自己再次回到常源市,是以这样的原因跟方式。

他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空,等落地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开始渐渐微亮。他很临时地跟宋秦时请了长假,好在宋琴时也非常善解人意,并没有问他过多,只是说忙得过来,让他安心处理事情。

这次回来,他没有提前告知家里人,下了飞机后,直接打了辆车赶往了林颂发来的医院。

机场去往医院的路程也不过五十分钟,可谢遥却觉得这一次的路程格外漫长。其实有好多次,他反应过来依然会有不真实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回到了这个城市。

当时离开的时候为的是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是为了这个人。

就连谢遥都说不清自己的想法,说不清这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在得知周齐明出事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回来看他。

抵达医院门口的时候,林颂已经站在楼下等着他了。谢遥下车时,林颂也正抬起头,两人对上视线,似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林颂先上前一步迎接了谢遥,接着在前往病房的路上,林颂一路轻声跟他讲着周齐明的状况。

“医生说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仍然处于昏迷当中,彻底清醒需要几天时间。”

话音刚落,两人便到了房间,谢遥随着被打开的房门,看着在里面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周齐明,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病**,谢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周齐明出事的时候,在现场的人多吗?”谢遥的目光没有从周齐明的身上挪开,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

“不多,我也尽可能减小了传播的范围,只是不知道这事会不会被傅轻有心去利用散播开来……”

谢遥皱了皱眉,他心里很清楚,周齐明这次的车祸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背后操控这件事的跟傅轻也必然脱不了关系。只是傅轻那么着急想要给周齐明一点教训,说明周齐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并且这次的发现对于傅轻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然他也不至于制造这场意外。

但傅轻没有把事做绝,就证明他有所顾虑,不论是顾忌周齐明的名气也好,毕竟以周齐明现在地位,万一真的出事,周齐明定然也会提前安排一些方法把傅轻一齐拉下水,不论是什么程度,傅轻怕是都没那么好脱身。

“这次意外的事情你放心,我会找人控制传播的程度,尽可能让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沉默了许久的谢遥转过身来对着林颂说道,“你找人守着病房,不要让人轻易地找到周齐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说完这话,谢遥便离开了医院,走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哥,我回来了,有件事想拜托你处理下,或许还可以趁机吞下傅家一部分产业。”

谢遥没有跟他哥过多的解释自己回来的缘由,但谢泽那么聪明,也能猜到其中缘由的一二,两人约了面谈,地点在谢泽的办公室,毕竟他哥向来讲究效率。

和谢泽谈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听了谢遥的想法后,谢泽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告诉他,“其实这段时间,恰巧我们跟傅轻名下的集团也有一个项目在竞争中,如果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小谢,你的方法过于冒险,我不太赞同。”

“哥,傅轻手上背负的人命肯定不止一条,如果能让受害者的家属站出来,不论是以哪种方式都好,至少能让他们集团因此名声受损,那合作方再想跟他们合作,也需要考虑清楚了。”谢遥不急不躁地说道,“当然,我们也要尽可能找人保护受害者的家属,但是哥,我做这一切也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我有私心。”

“是因为周齐明吗?”谢泽想都没想到,脱口而出。

这话让谢遥一愣,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是,是因为他。”

从谢泽的公司出来后,谢遥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他派人去查了有关傅轻这个人手底下一些产业与关系,反正尽可能查到的东西越多越好,除此之外,他还特地跟林颂要了一把周齐明公寓的钥匙,谢遥知道,周齐明在过往的调查当中,手上或许也有不少资料。

时间过得飞快,谢遥回到常源市的一周内,他已经开始尝试与曾被傅轻迫害过的家庭取得联系,只是希望有些渺茫,那些家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哪怕知道自己吃了亏,也不敢轻易招惹傅家的人,更别提报仇,或是为家里遇难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

而谢遥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奶奶身上。这位老奶奶的儿子当年在傅轻手底下做事,去世的时候年仅二十五岁,好端端的年轻人自杀在家中,老奶奶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那么轻易的寻死,因为明明在他儿子死亡前两天,两人还拨通了电话,而他的儿子也在电话里说,周末会回家一趟。

除此之外,他的儿子没有任何有关心理疾病的鉴定报告,这让老奶奶更加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无端端的寻死。而据谢遥找人的调查,他儿子身前在傅轻身边做秘书。

其实一开始老人家并不愿那么轻易的相信谢遥,她老伴走的早,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也就这么离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她儿子去世后,她反复想起诉,却每次都被从中作梗失败了,而老太太也受到过人身威胁,在一次买菜的过程中,她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街坊邻居都看得清楚,却没人看清楚使坏那人的脸,对方遮得严实,有备而来,怎么都找不到。

老太太向来与家交好,更别提有什么仇家,所以那次意外,她心知肚明,这是一份警告。

从那以后她便安静了下来,没再闹出什么动静,可这几年下来,她也未曾放弃,只是不再那么轻举妄动了。

所以一开始谢遥来拜访她的时候,她格外谨慎,甚至没让人进门,直到第五天,才开始渐渐对谢遥有了些信任。

傍晚的时候,谢遥与老太太告了别,虽然老太太现在对他有了初步信任,但想仅凭这一条就扳倒傅轻,也并不容易。离开了老式居民楼后,谢遥驾车前往医院,这几天他虽说忙碌与奔波,但每天也会抽空去医院一趟,只是周齐明一直没有醒来。

在快到医院的时候,谢遥接通了林颂打来的电话,说来了一个人。谢遥心中警铃作响,加快了速度回到了医院,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人竟是疏映月。

“疏老师,”谢遥看着打扮朴素的疏映月,一时之间差点没能认出,只是疏映月的气质在那,打扮的再素也掩盖不了,“您怎么来了?”

老实说,对疏映月有防备心理再正常不过,毕竟都是傅家人。看到疏映月的那瞬间,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盘算今晚就带着周齐明转院到自己信任的医院去,只是他的想法还未落实,就被疏映月一句话打断。

“这几天,你在追查傅轻的罪证,对吗?”

疏映月这话让人听不出情绪,甚至让人判断不了她此行的目的。谢遥没应声,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对我有所防备,但不论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是来害你……和齐明的。”说到这里,疏映月回过头看了眼病房里躺着的人,她轻叹一口气,泪水也顺着脸庞滑落,“傅轻实在做了太多的错事,当年我因为父亲与他亲生父亲交好的关系,也纵容了一次又一次,只是我和我父亲其实都没想到,会让傅轻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么多人恨他,我也恨他,可同样,我也逃避了很多年,如今看到你和齐明,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说到这里,疏映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轻轻地递给了谢遥,“这里面的东西,你一看便知,谢遥,与那些普通人而言,你是不一样的,你在常源市是谢家的人,有权有地位,傅轻不敢轻易动你,而我爸也会顾忌谢家的面子,不会从中阻拦,更何况,他也知道,傅轻不该再往下沉了,这一切该有个了解。”

谢遥看着递来的U盘,轻轻接下,他道了声谢,虽然没查看里面的东西,但他想,已经足够让傅轻去接受审判了,并且他相信,疏映月来这一趟,也没必要跟她演这出戏。

“我愧对齐明,愧对他们一家人。”临走前,疏映月说的最后一句,仍旧是在忏悔。

送走疏映月之后,谢遥甚至没犹豫片刻,他看了眼病房里的人,便马不停蹄地开着车回家了一趟。到家以后,他先是用电脑连接了U盘,确认了里面的东西,也因此知道了那些更多残忍的事实。

而U盘中,也不乏提到了当年傅轻身边秘书死亡的真相,老奶奶说的没错,她的儿子那么热爱生活的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寻死。

确认完里面的内容后,谢遥更是没有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到了警局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手上,而接到举报以及获得足够的证据后,警方当晚便行动,逮捕了傅轻。

而谢遥递交上去的证据当中,其中还有周齐明这几个月以来收集的不少资料,只是之前证据一直不够完整,周齐明也迟迟没有提交,而这一次,被谢遥一并交出,也算是了却了周齐明的一桩心事,而周齐明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周齐明醒来的日子很凑巧,那天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全是傅轻接受审判的事情,而新闻在播放的时候,谢遥正好削了一个不太完美的苹果。

这几天他连续练习削苹果,从一开始果肉只剩一半到现在至少能看出是个完整的苹果,可想是进步了不少。林颂好奇地问谢遥怎么想着练习起了这个手艺,当时谢遥看了眼躺在**输液的人,说为了等周齐明醒了后补充营养。

而周齐明醒来的时候,谢遥恰巧随口对着病**的人念叨了几句。

“你说你也够不争气,傅轻都在接受审理当中了,你还没醒过来。”

谢遥说完这话,便削了一小块苹果往自己嘴里送,他吃完了苹果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就听到了一声呼唤。

“遥遥……”二壁

“怎么了?”谢遥很顺口地应了一声,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呼唤自己的到底是谁,等他回过头才发现,躺在病**的人已经微睁着双眼在看向他,而嘴角也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很高兴。

“你,你醒了?”看到醒来的人,谢遥当即站起身,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拿着个苹果来回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等等,我帮你叫医生!”

“等等……遥遥。”刚醒来的人明显很虚弱,谢遥被周齐明微弱的声音喊了回来,接着看着躺在**嘴唇有些干裂地周齐明,他再三确认,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他有些着急地放下手中的苹果,刚刚如果不是周齐明喊了他一声,他差点就要带着苹果去找医生了。谢遥从桌上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棉签,开始替周齐明轻轻地擦拭嘴唇干裂地地方。

“我不是……在做梦吧……”周齐明躺在**,努力睁开双眼,他望着谢遥,笑意越来越深,“你怎么来了……”

“我……我……”谢遥说着,眼眶竟然开始有些湿润,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他心中确实感慨万分。

要说不曾恨过周齐明,那是不可能的,他恨当时周齐明被旁人轻易煽动,恨周齐明曾对他的冷漠的与残忍。

可同时他也恨自己,恨自己那不妥的方式,恨自己那曾经不敢去表达的爱意。他们俩之间,就因为彼此的顾虑,被有心之人设下一个又一个误会,让两个人就此走向破裂。

但同时,他又矛盾地一直爱着对方,明明上一世他曾以为自己的死是因为周齐明,可再次醒来,内心深处却怎么都不愿相信。

因为心底的自己总是知道,对方不是这样的人,哪怕两人闹得再难看,他都不愿去相信,周齐明会把事情做到那种地步,会如此决绝。

事实证明,周齐明确实没有,他心中仅剩的那最后一份过往由两人共同构筑的信任没有完全崩塌沦陷。

这样的感觉该如何描述,像是失而复得,其实再怎么去骗旁人,谢遥都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是在意的。

他是在意周齐明的,因为他是如此的爱着对方。

病房的房门被人推开,林颂提着两杯奶茶有些高兴地朝里面说:“谢遥,我和你说,傅轻那混蛋终于判了……”

话音刚落,林颂就注意到了病房里面醒来的人,他也愣了几秒,紧接着立即开始紧张了起来,“你,你醒了?医生,医生!”

说着,手里的奶茶还未曾放下,紧接着就跑去找负责的医生去了。

“你们俩的反应……会让我觉得,我差点撑不过了。”周齐明看着跑出去的人,没忍住开了句玩笑。

“你乱说什么呢?”谢遥听到这话不太高兴,不是很重地拍了一下躺在**的人,周齐明当即咳嗽起来,吓得谢遥以为自己下手重了。

他把杯子放下,接着也准备去看看林颂到底把医生喊来了没有,但又被周齐明一句话喊了回来。

“你跑什么呢,遥遥?”醒来了一会,周齐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看着正着急准备离开的人,于是伸手牵住了面前的人问道。

“我去叫医生啊。”谢遥说的理所应当。

“别去了,林颂不是已经去了吗,”周齐明说完这话,又咳嗽了两声,咳得谢遥当即又坐到了他的身旁,“他等会把医生叫来了,你就没机会和我说话了。”

“说什么啊……”谢遥小声嘀咕,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种气氛,但又觉得被周齐明握着很安心。

周齐明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声说了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愿意回来看我了?”

听到这话,谢遥不吱声了,但没等谢遥回答,周齐明便替他接过了话,“我知道,你还在意我。”

“我……”谢遥想反驳,一时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但没等他回答,周齐明又紧接着说,“谢谢你还在意我。”

“给你留的信都看了吗?”周齐明又接着问。

这次谢遥倒接上话了,“都看了。”

听到这话,周齐明笑的更高兴了,他眉眼弯弯的,握着谢遥的手都更紧了些。

“还是咱家遥遥宽宏大量,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周齐明说,“我会好好表现的,做的不好会立即改正。”

“你一醒来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在珍惜我失而复得的宝贝,”周齐明说的很坦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的,只是刚好我家宝贝比较心疼我,所以我更要好好珍惜。”

他说这话时,一边轻轻捏着谢遥的手,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么好看的手,摸着挺空的,回头等我好起来,上面给你戴个戒指怎么样?”

这下谢遥彻底接不上话来了,被他一句话弄得脸都红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撒进病房,照到了两人紧握的手上,没有人比他们彼此之间更清楚失而复得的滋味,又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当误会都被一一解开的时候,需要跨越的不过是彼此之间的隔阂,可当你往前一探,才会发现,那份隔阂并不深,他们都需要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去弥补当年未能收到的告白,弥补当年没能好好在一起的遗憾,也弥补他们历经万般,却仍旧对彼此存留的爱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宝们!真的很抱歉拖了那么久!

一月的时候一直咳嗽没有好,后来过了年又开始了新的工作,所以一直停停卡卡地写,想着一次性写完放上来!很抱歉让大家等待了那么久。

说实话写完很感慨,我知道我写的很差劲,过程中也否认了自己无数次,但是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包容我。

写这篇文的时候其实刚毕业准备工作,后来开始了工作又因为很多事情耽误,导致写的时候心境都变了很多,但剧情也没有偏离,最后的结局跟我的大纲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心情,说不上满意,但觉得至少是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一直愿意等待的你们的交代

总之!总算完结了!真的再次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包容,很多话写不下了,感谢包容,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