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羡鱼手中的聘礼单子差点脱手,“什么?十日之内嫁进来?”

不止她觉得不可思议,连一旁坐着的沈靖夫妇和沈崎沈芊也几乎惊脱下巴。

贾晴心细声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沈珩拿出婚书,道:“直接跳过交换婚帖,我已叫人写好婚书,阿靖你们夫妇再跑一趟,连同聘礼单子送过去。”

沈靖接下,沈崎却不欢喜了,质问道:“大哥,你们把玖珠父亲弹劾成那样,我拿什么颜面面对她,你还让二哥去成吗?你得亲自去啊!”

边上的尤子嶙笑了出来,心想这个沈崎要是知道他们两个瓜分了他未来岳父半个家产,是不是能干脆退婚?

沈珩冷冷睨他:“五品之位,嫁我府上乃是高嫁,聘礼单子依旧已经给足面子,此事已定,若有不满可以不嫁进来,让单家亲自去向太后谢抗旨之罪。”

萧太后为保单家是花了多大的气力,单家断不可能再做出不利自身的选择,沈崎此番叫屈起不了任何作用。

“…大哥,你竟然是个势利的人,看单大人被贬官翻脸那么快!”

尤子嶙偷偷凑近沈珩,以手掩住嘴,小声问道:“你这个弟弟脑子没事吧?”

真是家丑。沈珩闭了闭眼,但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娇妻脸色不虞,道:“你说你大哥势利,行,聘礼削减一半,迎亲依仗也裁掉一半的人,这样便真的做到你说的势利了。”

沈崎忙摇头:“不不不,别!”

眼看沈崎吃瘪,尤子嶙啧啧啧的,这个弟妹萧氏真的不是第一次在沈府书房外看到的那样羞涩又小心翼翼的,沈珩真的快把她宠开花了。

他忽然心酸不已,愈发想念阿棠。

那仓库堆满的宝贝,这辈子估计没机会全送她名下…午膳后,沈珩回瀚碧院换药。

大抵是用的棒疮药是上品,止血效果出奇得好,伤痕开始结痂,但是痂是新的,未结满,整个背看起来仍是血红一片。

萧羡鱼屏住呼吸拿着竹签仔细地抹药,可仍会一个用力不均,自己先吓一跳,忙问沈珩疼不疼。

整个过程,沈珩却是一声不吭,好似那不是他的皮肉。

上完了药,萧羡鱼重重吐了一口浊气,沈珩轻声和她说了句:“辛苦夫人了。”

她低下头,喃喃道:"你还谢我,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珩颔首,“确实呢,眼下也有件事是你该做的。”

她满眼好奇地看向他,“嗯?”

“金斓公主明日便能抵达京外,还有两日官家就要宣旨选女预备和亲,阿芊的亲事拖不得了,必须在今日定下。”

萧羡鱼站了起来,惊讶:“啊?今日?你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沈珩取来常服,她自发接过来,仔细给他穿上,听他说道:“嗯,现在就出门去见那个人。”

萧羡鱼的表情透着迷茫和疑惑,等她来到一座小门小户的府邸前,瞧见那匾额不是写着主人的姓氏,而是吟雪轩时,那迷茫和疑惑更深了。

刚想问这主人是不是商贾,沈珩像看透她的心思,直接说道:“此人官居从六品。”

官场中人,这样取府邸名字,感觉路子有点野呀。

这时府门大开,里头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对着沈珩便是一揖:“相爷,有失远迎。”

沈珩对萧羡鱼介绍道:“这位是户部的季三槐,季大人。”

萧羡鱼忍不住多打量几眼,瞧着外貌气质尚可,笑盈盈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季三槐毕恭毕敬地回礼,自觉不把视线停留在相爷夫人身上,忙迎他们进去。

他是着实想不到沈相夫妇会拜访自己住处,进了厅堂让沈珩坐主右位置,萧羡鱼坐客位,奉上了好茶。

萧羡鱼悄悄探看环境,琢磨这府邸应该不大,但建筑的工料却是上等的,布排得相当合理,一瞧便是居住养人的好地方,再加上这位季大人一身书卷气,乍一眼看去挺符合夫婿人选。

只不过.眉宇间风流潇洒过于明显,也不知是否合适沈芊托付终身。萧羡鱼不免有些担忧。

“季大人,我今日来此是有件事与你商议。”沈珩开门见山,“我打算把妹妹许配给你,希望你今日先接了婚帖,然后写下婚书”

沈相的话没说完,另一头的季三槐刚进嘴的茶喷了出来。

他狼狈地用袖子擦干下巴,顾不上湿了的衣摆,不可思议道:“什么?!相爷您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沈珩把婚帖拿出来,正色道:“谁与你说笑,赶紧笔墨拿来,把婚书写了!”

”…相爷,三槐高攀不起."季三槐咽了咽口水。

沈珩扬起一抹冷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婚书,移去他面前,“我料到你不会亲笔写,我便代劳了,你签字摁上指印吧。”

季三槐盯着那婚书,字字真情,句句扣心,连日子都定好在四个月后…一想到是他要签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即使是提携自己的恩人,也忍不住阵阵鸡皮冒起。

萧羡鱼看见季三槐面色转灰,只想叫沈珩罢手,这样强求来的姻缘沈芊来日不会幸福。

那季三槐也犟着,似乎不愿意用婚事换更好的前程,一个人野心和手段兼具的人,坚持这点倒颇让沈珩意外。

再三思,便将官家两日后即将颁布的圣旨隐晦说了出来。

听后,季三槐考虑了半响后,叫下人拿来笔墨,在婚书上签了字。

他双手奉还,道:“相爷为了妹妹这份情谊,三槐自愧不如。您既然决定将妹妹托付于我,我定当一辈子对她相敬如宾。”

沈珩眼里有一丝欣慰,收走了婚书,“一言为定。你妹妹们葬身何处,我也定派人查出来。”

这似乎扎到了季三槐的痛处,他没有回话,沈珩权当他接受了。

正当事情办完要离开时,萧羡鱼却起来,默默对季三槐福身行了个礼,这可吓坏季三槐,而听完萧羡鱼的话后,不仅季三槐措愣,连沈珩也有一瞬的始料不及。

回到了沈相府,差人把沈芊叫到行止阁来,二人拿出婚帖和婚书给她过目。

沈芊如预料那般,一下炸了!

若不是沈珩眼疾手快拿走婚书,沈芊已经抓过去撕个粉碎!

“你们就这么样把我卖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你们怎么可以把婚书定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无法接受这么忽然的决定。

沈珩叹气,也将有可能和亲的政事与沈芊说了,“事已至此,你四个月后是一定要嫁季三槐,如此才算不犯欺君。”

沈芊彻底懵住了,“我的天爷啊,这是要逼死我么!”

被选去和亲那种离乡背井的恐惧,与要嫁给一个见也未见过的男人的愤怒,两者都要与其圆房,生儿育女…两种冲击之下,她加深了不安与迷茫,可怕一辈子就这么栽进去了!

沈芊求着萧羡鱼:“嫂子,你帮帮我说服大哥去退了,去退了!

我求求你!也说服大哥去告诉官家,一定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萧羡鱼无可奈何:“阿芊,你大哥官居一品,你是他妹妹,若是和亲你的身份是最有利的,官家能管天下事,却管不了家事,朝堂波诡云谲,谁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选到你,我们不能等到圣旨下到家的那一刻才来想办法。”

沈芊哭得声音嘶哑,扑到萧羡鱼怀里,猛摇头:“可女子一旦嫁人就是一辈子了,我不愿意那么稀里糊涂的,嫂子我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啊…”

萧羡鱼替她擦干眼泪,扶她坐好,言之凿凿说道:“傻阿芊,谁说女子嫁人是一辈子了,我和离时没想到自己会再嫁,再嫁时没想到新郎会没了,更没想到三嫁又回到你大哥身边阿芊,只要你躲过这次和亲,若是那个季三槐有半点惹你不高兴,咱们就和离,嫂子给你再觅如意郎君!”

沈芊听后,啊的一声,古怪说道:“嫂子,你是天下第一嫂子啊,小姑子还没成亲呢,你便划算着叫她和离”

萧羡鱼被逗笑出声,气定神闲地拍拍她的手背:“不单如此,我还与季三槐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只要你一日不愿意,他就万不能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