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晚有宵禁的缘故,齐老一行人只能在白天时,假借行商之事,偷偷打探消息。
索性,这彭城之中鱼龙混杂,有些本地人甚至明码标价的卖起了消息,因此很快,齐老等人便打探到了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西城之中,的确有一家造纸坊。
虽然据那贩卖消息之人所说,此地有重兵把守,曾经有许多人意欲偷偷熘进去,结果他们的脑袋都被挂在城门上了。
对于这个说法,齐老他们是相信的,不过他们又没打算强攻造纸坊,只是抱着寻找一位能造纸的工匠,或威逼或利诱,将人带回去,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诸位,待会儿分出一些人,在别处搞些动静,尽量将守军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其他人,随我在造纸坊后门处等候。刚刚蔡家传来消息,说他们能联系上这造纸坊中的一个小管事,届时会帮我们打开后门。”
齐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周围几人俱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只要能拿到白纸的秘密,自己等人不仅能恢复往日的生活,家族也可以更进一步。这群人此刻已经被迷了眼,完全没想到如果蔡冒能有这本事,干嘛还要和他们合作。
“出发!”
只见齐老大手一挥,这群人便雄赳赳的踏上了赴死之路。
蔡冒此刻正打扮成一副普通商人的模样,站在彭城的商业街中,若有所思的闲逛着。不多时,便有手下来报,说江东那群人已经朝着造纸坊出发了。
“哦?这么急不可耐的吗?连派人去侦查一番都懒得做了,活该他们被当成棋子反复利用了。”
蔡冒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面对这群人时,那种智商碾压的优越感是藏都藏不住。
“家主,我等该如何行动?”
“立刻出城,城南方向的密林中,有我事先准备的马匹,骑上马后,我等便直接回宛城。”
“诺!”
蔡冒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江东方面不会派这些士族毫无意义的来送死,所以他们肯定还准备了其他的后手。不过自己也没兴趣知道了,反正无论结果如何,都与自己没关系了。
豫州境内,蒯越正处于行军的路上。此次蔡冒只带了百十个人去彭城,两家合力凑出来的四万联军则由他亲自统率。
当然,说得好听是四万大军,事实上,就像关羽说的,这四万人别说是攻城拔寨,就算是野外遭遇战,对方只需要数千精锐一冲,这些人至少得跑一半以上,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
当然,蒯越此来,也不是为了攻城拔寨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拉仇恨。
汝南城的确是座坚城,可又不是所有人都住在汝南城内,要知道,这个时代,城市的人口可远远没有郊外和农村的人口多。毕竟,大部分人是要种地的。
蒯越要做的,就是将这支大军耀武扬威的开到汝南城下,然后再分兵去洗劫村落,放火烧田。如今正值盛夏,地里的庄稼已经冒了头。这个时候一把火下去,徐州今年少说也得多出数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按照正常的思路,己方正处于大战之时,盟友突然带着大军兵临城下。这个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紧守城池,并派人交涉、汇报上级等事。
等一切安排好了,再根据对方攻城的强度,来决定是求援还是反击。而到了那个时候,蒯越早就开熘了。并且还会将那一批原本就要留给关羽杀的人丢在原地。
得知自己被耍了的关羽,必定怒火中烧,那寥寥百十人完全不够他出气,说不定还会直接出兵,攻打荆州。届时,自己这一手挑拨离间便成功了。
当然,如果关羽忍住没有出兵,那也无妨,不过是从“二刘直接开战”变成了“二刘互相提防”而已,从结果来看,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自己将徐州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此处,江东那边绝对会趁机搞事,届时徐州方面自顾不暇,必然没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
经历过前几次的失败后,蒯越这回可是将这个计划推敲了好久,才付诸行动的。他敢说,这次的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只是蒯越有三件事没算到,其一,因为刘表的病重,导致周瑜的那封假书信虽然成功退了敌,却也让刘表下定决心,及时向徐州方面示好。因此在徐州众人的眼里,他蒯越这次进攻,可绝对称不上是“出其不意”。
其二,一直被蒯越视为“一根绳上的蚂蚱”的蔡冒,可并不是什么坚挺的同盟。相反,人家早就已经在算计着等他死后,怎么侵吞他蒯家的遗产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羽除了在汜水关前温酒斩华雄以外,此刻并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因此在世人眼里,刘备手下的头号大将是张辽和甘宁才对。关张二人,不过是靠着刘备的信任,才能身居高位。
因此,想要使计骗到他们,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这是蒯越的真实想法。
可惜,蒯越不会知道,关羽的统率能力,绝对是要超出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巅峰时期的二爷,几乎是一个人在扛着吴魏两方的全明星阵容在打樊城,不然你以为“威震华夏”之语是怎么来的?
敢小看关羽,再加上他的“万无一失”大法,蒯越此行可以说是Buff拉满了。
“家主,前方就是珉水河,跨过这条河,再行三十里,就到汝南地界了。”
蒯越回过神后,对那名家丁随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下令大军渡河。
“这珉水倒是甚浅,正好方便我等渡河。”
蒯越骑在马上,看着那河水才将将漫过士卒们的膝盖,不禁轻笑了一声,只觉上天都在助他。
刚刚和蒯越说话的那名家丁闻言,同样附和道:“家主说的不错,去岁时,小人曾来过此处,见这河水深可及腰,水势湍急。却不想今年水位下降了这么多,想是连上天都在帮家主了。”
蒯越一愣,没理会那人的马屁之言,厉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去岁时这河水还深可及腰?”
那家丁本是下意识的拍了个马屁,谁知家主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回…回家主,去岁…去岁确实如此。”
旁边也有来过汝南的士卒,闻言接口道:“不错,往年我也时常去汝南城中走亲戚,每逢盛夏之时,这河水便会上涨,甚是难行。却不知为何,今年水位这么浅。”
蒯越心头警铃大作,这人说的不错,如今正值盛夏,前段时间还下了几场暴雨,河水怎么可能不涨反退。遭了,中计了。
“所有人立刻停止渡河,回到岸上,快。”
蒯越的声音刚刚响起,手下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对岸响起了一声充满讥讽的笑声。
“蒯先生此刻才反应过来,不觉得有些迟了吗?廖化奉关将军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
蒯越勐的抬头看去,就见对面林中突然闪出一人,正满面嘲讽的看着自己。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只听河水上流突然响起了轰鸣之声,仿佛雷神发怒一般。
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