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别最伤人
我知道这是唐四在陪冬辰度过最后的时光，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含泪和其他人彻查了工作区的角角落落，确保不会再有半截但能咬人的丧尸再伤人了。
还好，这银行里只有一只会埋伏的丧尸，等男人们过来将工作区里的丧尸都拖出去后，工作区彻底干净了。
除了地面上的一片片污黑，那是最早被啃吃的人们身上的鲜血，过了近两年，已经变成了黑色。
男人们把尸体都扔到了门外的大雨中，又把车上等待的老人女人孩子接了进来，大堂入口有个专门放雨伞的架子，供客人突遇风雨时使用的，这会我们倒用上了，我们大人淋点雨没事，老人孩子别受了凉。
待大家都进了银行，唐晓又问我要不要去货车上把晚上要吃的东西也一并运进来，我看看仍然不见小的暴雨，告诉他等一等，夏天的暴雨通常是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可能一直下，还是等雨停再出去拿吃的不迟，这会离晚饭时间还早呢。
默儿原本在妈妈怀里睡得很香，突然被折腾了一下，不高兴的哇哇哭起来，可儿医生把龙儿往他爸怀里一塞，走到希颜身边伸出个小手指沾沾默儿的嘴角，看孩子立刻张开小嘴开始找，明白了：“孩子饿了！来，到可儿妈妈这来饭饭。”
抱过孩子，可儿医生四处看看，这大堂里到处没遮没挡的，也不能当众扒衣服哺乳啊，正好我在她俩身边，灵机一动想起那个有防盗门的房间，应该是金库，管它是什么，开了门就是单间！
于是大伙就开始翻钥匙，钥匙找出好几串，不知是哪把，挨把去试，终于把这房间的门给打开了！
这房间里果然是银行的金库！里面好多包钞票，堆成了小山，末日钱一点用没有，倒是没人惦记。
我给可儿医生和希颜推进来两把带轱辘的办公皮椅，让她们在这里先给默儿哺乳，将门半掩着，就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先进来清场的人都让大雨浇得浑身湿湿的，我让他们别忙着干别的，先找包里的毛巾把头发擦干，再换上干衣服，男人们干脆就在大堂里开始换，女人被淋湿得少，有换衣服的，就进银行的卫生间里去换了。进去前男人们已经检查过，安全。
爱乐儿和瑶瑶找到我，“朵姐，今晚咱们是烧火煮生食，还是吃现成的？”
我看看那些甩着头发上水珠的伙伴们，“吃热的吧，今晚做面疙瘩汤，热呼呼的，以防感冒。”
这不是矫情，在末世第一可怕的是丧尸，第二可怕的就是疾病，即使我们有医生，可是这样长途奔波，一旦生病是挺麻烦的事。
阵雨终于小了，只剩下沥沥啦啦的细雨，男人们出去把货车上的面袋子和锅勺餐具都运进了银行。
做顿香喷喷的热乎面疙瘩汤就可以驱驱寒气了！
“晓又，你去杀只鸡，冬辰还来得及吃顿好的……”我看了看冬辰的方向，唐晓又赶快出去到大货车上抓鸡。
大伙齐心协力把客户区的联排坐椅拆下来挪走，腾出一片空地，又劈了几张桌子当柴烧。
冬辰和唐四就坐在旁边，我一直在观察着冬辰的脸色，他虽然面色惨白，但还没有发灰。
这银行里的桌子也是木质太好，不太容易劈，我忽然就想起金库里那一大堆钞票来，忘了听谁说过，钞票点火最是容易。
可儿医生和希颜早就给默儿哺完乳出了金库，大伙将那些袋子拎过来堆在客户区，就准备用它们当燃料了。
第一捆钞票燃起时，大家都露出惋惜的神情，在过去，这么一捆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得赚个三月四月的，现在，成千上万的钞票，也就只能用来烧火了。
鸡汤被煮沸，香味在银行里飘散着，当鸡肉终于烂熟，我挑着最好的肉给冬辰盛了一大碗，端到他的面前，强忍着泪水挤出一抹微笑：“冬辰，来，今晚有好吃的，趁热赶紧吃，可香了！”
冬辰接过鸡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进碗里，“这是送行饭么朵姐？”
“混小子！你被咬了就以为我不敢揍你了？这是给你补充营养增加免疫力呢！赶快吃，吃完也许伤就好了。”我急中生智编出这么一个瞎话来。
冬辰又何尝不知我们的心意，夹起一块鸡大腿狠狠咬了一口：“香！真香！我早就馋鸡腿了！”
他又捞起一大块肉递到唐四的嘴边，“四叔，你也吃！以前在食堂的时候，每次我们抱怨肉少你都敲着大马勺骂我们嘴馋，其实我们知道，你恨不得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
唐四轻轻推开冬辰的筷子，“傻小子，四叔不爱吃鸡肉，就爱吃牛肉，你忘了，赶快吃吧，正长身体，这么一碗都不够你自己解谗的。”
冬辰刚想说什么，又顿住，将那块肉塞到了自己嘴里，一边大嚼一边说：“四叔，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我全吃了啊……”
许多人不想刻意的围着二人，给冬辰增加心里压力，所以该干嘛干嘛，但都不经意的瞄着这边，还有人悄悄的抹起了眼泪。
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大家们已经知道如何让即将离开的伙伴心里如何舒服一点，全围着一个人哭天抹泪，那个人就是没死也会想死了。
一大碗鸡肉被冬辰吃得溜干净，我又给他盛了一碗汤，他一口气喝干，一抹嘴：“太过瘾了！死也值了！朵姐，谢谢你！”
聪明的男孩，其实什么都明白！
冬辰转向几位同学，细细的叮嘱道：“杨筱熙，你是女孩，心细，平时多提醒四叔注意身体，他那头疼的老毛病要犯了，你可好好帮四叔按按头！黎铁，邱星耀，阿宅，刘嘉良，你们四个人以后别犯我这冒冒失失的毛病，刚才进来时朵姐提醒我，我还不服气，要是能谨慎一点，也不至于让脚底下失守，咱们几个战斗力太弱，以前靠四叔，以后你们要争气，好好训练，等四叔岁数大了，你们得保护四叔！”
杨筱熙的小脸已经哭花了，其他四个男孩也都抽泣着，这五个孩子只剩下点头了。
唐四的脸变得铁青，大手捏成了拳头，直到现在，他也没掉一滴泪。
“我好象发烧了，好困，四叔，我想睡一会，你别走……”冬辰的脸色终于渐渐发青发灰，我们难过的看着他，他，快变异了。
唐四搂着冬辰，让他靠在自己宽广的胸怀上，轻轻的拍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小婴孩。
“四叔，一会，不要下不去手。”冬辰的声音小如蚊鸣，但我们都听到了。
唐四从腰上把西瓜刀抽出来放在身旁，“放心吧，小子，四叔不让你当丧尸，一定！”
我实在受不了最后的场面，大宁仔离去时我已经心碎过一把，无法再亲眼目睹另一个孩子被爆头的场景！
我相信唐四会处理好，默默的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我听到同学们大声哭了起来，然后看到唐四抱着冬辰的尸体走出了大铜门，却没再回来，不放心的跟了出去，刚走到门斗里，就听到大铜门外传来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唐四哥，此刻蹲在门外的大雨滂沱中哭得象个孩子！
隔着大铜门，我在门内亦泪如雨下，即使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这是末世，末世！死人是每天都可能发生的，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可是真面对着小伙伴的离去，我仍然会痛彻心痱！
冬辰的几个同学想要出去，被我拦住，就让唐四自己在外面哭个痛快吧！我理解他在孩子们面前硬吞眼泪的心情，他当自己是强大的父亲，不想让其他孩子们情绪崩溃。
我不知道唐四在末日发生时，是怎样从失去所有家人的痛苦中重新恢复过来的，这些孩子，恐怕早就成了他所有感情的寄托！
这是个很悲伤的夜晚，也是个很难熬的夜晚。
鸡汤被老爸当成底汤，煮了满满一锅面疙瘩，用长柄铁勺转圈拨着，看着周围一张张吞口水的脸，他很是心疼，“孩子们，等咱找个合适的地儿，张叔给你们包饺子吃！猪肉饺子！”
“张叔，那得杀头猪喔！”张小美瞄了我一眼。
“就杀头猪！”老爸直接就作主了。
“朵姐不会让的，她可宝贝那几头牛和猪了~”唐晓又也开始瞄我。
“没事，朵朵是我闺女，她得听我的。”老爸自信的回答。
“张叔包的饺子最香了！”年轻人们趁热打铁。
我本来还沉浸在伤感之中，没精打彩的，可是一听杀猪就坐直了身子。
好嘛，万里长征伊始，还没出滨城，一头小猪就要变成饺子馅了。
“纯肉饺子多腻啊，怎么也得找片菜田，弄些白菜韭菜芹菜啥菜都行，对不对老爸？菜肉饺子最香了！”我想方设法保护那五头小猪。
老爸是个美食家，他凝神一想，有道理！于是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冲着那些馋嘴家伙悄悄瞪了一眼，他们只能作可怜状。
其实，我也希望大家顿顿有肉吃，可是去海南路途遥远，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随车带着活猪活牛活鸡，心里总是有底的，没几天吃光了，万一食品补给困难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