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就这么抓着她的手臂, 馋巴巴盯着,呼吸都清浅了。

沈元夕不敢动,她清楚地看到, 三殿下鼓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赤色的眼睛如同火光灼烧。

末了, 他艰难忍住, 抬头来,目露期盼,嘴上却说着抱歉。

“我帮你擦掉。”

话是这么说, 但他好似不大情愿,又好似嫌弃今日穿的衣裳太紧束, 磨磨蹭蹭从衣怀里拿出一方手帕。

沈元夕心里清楚, 他好像是在等她的一句话, 如果自己点头了, 三殿下应该是要尝一尝血的味道。

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点头, 但更大胆的自己,就在心里疯狂鼓动着,想要满足好奇心。

如果, 她点头了呢?接下来会如何?

这样危险的好奇, 引诱着沈元夕说:“……浪费掉, 也不太好。不然, 三殿下你……”

话没说完, 就被三殿下的反应吓到了。

他亦是受惊地抬起头看向她, 弄明白她没有开玩笑后, 三殿下的表情变得很懵懂。

片刻的无措之后, 三殿下放开她的手, 说,不可以。

他转身出去了,可没过多久,他又转了回来,慢慢靠近床沿,盯着沈元夕的胳膊看。

他这个样子,让沈元夕更是好奇。

她抬起胳膊,说道:“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这些……”

三殿下扑通一下跪在床边,脸埋进了双手中,月华般的银白色长发流淌铺开,发梢打着圈,轻轻颤动着。

沈元夕悄悄凑近了些,想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倏地就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腕。

两人都不动了,就像对阵的士兵,僵持着。

三殿下抬头,直勾勾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光,仍然是热切期盼的。

没来由的,沈元夕想起了她的那只摔碎的玉兔。红眼睛镶嵌在干净的白玉上,三殿下好像一只白兔子。

他的眼睛要比那只兔子的还要清澈。

突然的,沈元夕心底仅剩的那一丝害怕不见了。

有这么清澈的一双眼睛,尽管是血红的,此时此刻灼热又满是贪念,但她坚信,这双眼睛的主人,不会伤害到她。

还是沈元夕先发声:“三殿下?”

三殿下闻言动了动,他垂下眼,缓缓欺身而来,跪上了床。

他慢慢拉起沈元夕的手腕,放在自己腿上,双手仔细将她的衣袖挽起,认真地卷边,一层两层,露出妃色的绣花里衣后,又将那层轻薄细腻的里衣边也卷了上去,一直到臂窝处。

三殿下眼睛专注地看着臂窝处的青蓝色血管,它被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凡人听不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唯有幽族能听到那奇妙的,仿佛静夜私语的诱声。

他的目光落回血痕最初的手掌心。

他握住沈元夕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指抚开了,温柔俯首,一点点浅触着。

他的雪色长发埋了下来,就在她的眼前,一点点,像风吹一般微微动着。

沈元夕看红了脸,闭上眼睛转过头去,装不在意,心跳的快要吐出来,难以平静。

越是忍耐着,提醒自己要冷静,越是抖得厉害。

这种颤抖不是肢体上的,而是心里头的。

无声的浅嗜埋在手心结痂的伤口处,许久才依依不舍一点点向上,到手腕处,呼吸小心落在她的腕口,是一种她避不开的痒,比舒服更强烈的是羞耻带来的不适。

沈元夕有些后悔了,她轻轻挣动了手。

三殿下轻声说了句别动,握紧了她的手腕,浅息游弋到她的手臂,而他的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紧紧捏着。

沈元夕险些发出声音,她捂住自己的嘴,惊愣了好久,整张脸都被烘柔软了,耳朵红的像要滴血。

三殿下微微抬眼,那双透过长睫望过去的眼睛微微一缩,目光从她粉红的侧脸轻落到她转过脸去暴露给他的颈线上。

那里的声音,更加好听丽嘉。

他知道,温柔地咬开那里的皮肤,释放出她羞涩的血液后,她的呼吸声以及微小的叹息呢喃声,都会同仙乐般,令他沉迷其中。

由这种想法蛊着,三殿下倾身过去,呼吸埋在了颈窝处。

沈元夕眼睛瞪大了。

这一下,让她完全没法思考,身体本能地僵住不敢动了。

三殿下好像说了什么,好久之后,沈元夕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能不能。

这怎么可以呢?

尽管是要成婚的,但……

想法断断续续的,有些泥泞,心底有更加大胆的念头,一直鼓动着她点头,但与此同时,又有一根弦紧紧拉扯着她,那根弦像头发丝细,其实再扯一扯,就真的要放心底的那个声音出来支配自己了。

三殿下在等她的回复,在她有任何回应之前,他只能浅浅的将自己的气息多蹭一蹭,蹭在沈元夕的发丝和衣服上。

但他想留在更深的地方,衣物令他不舒服。

两个人仿佛都各自有两个灵魂,一个放任自流,连一向习惯自抑的三殿下,现在都沉沦在泥泞中,不愿意自拔。但他亦和沈元夕一样,内心深处还有个清醒的自己,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凡沈元夕轻轻点下头,那个清醒的声音也会化为最癫狂的冲动,第一个冲破内心的渴望,把气息烙在她身上,换来甘甜的血。

如他所想,她的血果然极为舒服,就像他所有的渴望,都能被满足的甜美。任何琼浆玉液都比不过。

这就是上天给他的唯一,只能是他的,尝过之后,不会允许被任何人抢走。

千钧一发。

沈元夕好像抵不住,轻轻嗯了声,算是答应。

声音微弱,也还带着犹豫,三殿下听到后,血眸闪过一抹亮,妖艳至极。

他抱着沈元夕,轻轻吮了她颈侧的雪白,开心眯起了眼睛。

沈元夕的手无处可放,想抵开他,又羞于触碰,多余地放在**。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僵硬冰冷的东西,还带着毛发的触感,令她失色惊叫出声。

这声惊叫打破了刚刚混沌烘热的氛围,夜风这才寻得空隙,姗姗来迟地吹散热息。

三殿下拿起沈元夕手边的那只石头似的乌鸦,懊恼又庆幸地瞪着它看了好久。

沈元夕找回理智,拍了拍脸,找话问道:“三殿下……你的耳听,它是走了吗?”

沈元夕用了个相当文雅的说法来替代死这个字。

三殿下又沉默了会儿,说道:“没有,它没那么笨。活了五百年的老家伙,最是狡猾,一定会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这么说,是还有救?!”沈元夕这下是真的忘了刚刚险些擦枪走火的尴尬,好奇起了乌鸦的生死。

“可已经这么硬。”沈元夕道,“还这么凉。”

三殿下有片刻的怔然,可能是沈元夕说了什么词,让他稍微分了心。

过了会儿,他神色自然道:

“这只乌鸦,也是界外的灵兽,那些地方的活物,都和幽族是一样。如果死了,便尸骨无存,魂魄消散。”

“幽族那里,连乌鸦都是这么死吗?”沈元夕想起之前见过的幽族消逝,她看向三殿下。

这么说,三殿下将来,也会像烟沙一样,消失在天地中……

等等,她想这个做什么。

“发硬是因为它在保护自己的那一线生机,或者说,是它受袭后,及时将自己冻了起来。”

三殿下说罢,捧起这只石头般的乌鸦。

他闭上眼,长发垂落,雪色的睫毛也低垂着,似是在心中念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手心中的乌鸦燃起了幽蓝色的火,那团温柔的蓝焰包裹着乌鸦,像一层保护。

沈元夕圆睁着眼看着,几乎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看”了。

这等奇景在她眼前上演,令她一时间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三殿下睁开眼,捧着乌鸦移向床外,俯身轻轻吹了口气。

火屑星星点点飘散而出,那团蓝色的火更圆润了些,由火变得像一团水珠,将乌鸦笼罩其中,在三殿下的轻轻送气中,缓缓飘浮了起来。

三殿下道:“嗯,听到了吗?”

他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让沈元夕仔细听。

好久之后,平复内心激动的沈元夕才在静谧中,听到了有序的心跳声。它跳得很缓慢,若有若无。

沈元夕用气音悄悄激动:“听到了,是心跳声!”

三殿下道:“它果然留了一线生机。”

这样的话,他就能知道,乌鸦到底遇到了什么。

“对了,它叫乌耀。”三殿下指着那团浮游在半空中悬停着不动的乌鸦圆子,“光耀的耀。”

沈元夕记下了。

三殿下笑了笑,之后,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却都不发一语。

“等着。”呆愣了会儿,三殿下起身消失不见,屋里只剩沈元夕和那只飘在半空的乌鸦。

沈元夕不敢去碰那只乌鸦,毕竟她见过三殿下放火烧她的夜鸢,那火就是这个颜色的,蓝的,冷冷的燃烧。

所以谨慎点总没有错。

只是虽然不碰佚?,却阻止不了沈元夕对它的好奇,她慢慢爬近了,上下左右观察着这个水泡似的乌鸦球。

“好神奇的幽族。”她自言自语道。

这种就像话本一样,若非发生在眼前,根本难以相信是真的。

而后,她又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腕,端起来愣愣看着,心道:还……尝得挺干净。

翻过手心,看见那个结痂的血洞,此刻内里有微微的痛痒,沈元夕又想到三殿下当街喂给她的那两口血。

“……莫非是药?”

幽族人的血也好神奇,又能长生不老,又好似能治百病。那,三殿下的母亲,宴兰公主,她现在是人还是幽族?看样子应该也长生了,但她还会老吗?还会生病吗?

熟悉的幽香又飘了过来,三殿下回来了。

他取了盆清水来,打湿了巾帕。

沈元夕摆手道:“不敢劳烦三殿下,我自己来……”

三殿下轻轻嘘了一声:“别动。”

沈元夕以为怕吵到乌鸦疗伤,不动也不说话,任三殿下拉着她的手,极其缓慢认真地给她擦拭。

“在我这里,很安全。”三殿下道。

“嗯?”

“今晚就先歇在这里,需要什么就叫我名字。”

沈元夕想,是叫三殿下?还是说那个名字?

“不过……你应知道我叫什么吧。”三殿下道。

沈元夕点了点头。

“我叫什么?”三殿下歪头问道。

沈元夕不敢说。

“你知道吗?”

沈元夕再次点头,并给了三殿下一个非常确定的眼神。

“我怎么觉得你不知道,所以我叫?”

“……萧。”沈元夕做贼似地小声道,“临朔。”

脸要红透了。

三殿下没出声,他忽然没了刚刚逗她时的那种闲散惬意感,胡乱点了点头,抓过乌鸦,连水盆带人,默默从沈元夕床边消失了。

殿外来给他送灯火的老仆冷眼看着他站在门外,一手捏着乌鸦,一手端着水盆,发丝凌乱,神情痴愣道:“……好听。”

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如此好听过。

老仆放下灯,摇着头飘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有的鸟昏着,还是黑的,都能当特别亮的电灯泡,你说是吧,鸦哥?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我会立刻开始写,就今天小区封了打了一上午麻将【解释:这里指手机单人麻将,没有聚众,只有我和我家猫】沉迷了,啧,麻将也应该有防沉迷机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