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我是怎么了
中考发榜的那天，穆灿的老爸一大早就陪着穆灿去看榜。
穆灿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回家，但是穆老爸自那年穆灿离家出走的事情后，就好像突然起了关心儿子的心思，再加上穆灿的成绩越来越好，现在父子两的关系反倒比以前好些，至少从表面看来，穆老爸对于穆灿的事情是很关心的。至于穆灿有没有感觉跟爸爸亲近一点，这就真不知道了。
学校的宣传栏前挤满了来看成绩的人，穆老爸拉着穆灿挤进人群，首先就往最大的一块红榜里找，那是一中高中部的录取名单，头一个大红名字竟然不是陆轩，而是一个叫楚羽的人，陆轩两分之差排在他的后面，第三名跟他们两个足足差了二十多分。
穆老爸指着陆轩的名字对着穆灿说：“这个就是你的朋友吧？你是住在他家的吧？”
“嗯。”穆灿应了一声。
“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帮了你很多啊。”
“哦。”穆灿的声音仍然没有太大起伏，不过穆老爸也习惯了他的沉默，接着往下看，在第二十的时候看到了穆灿的名字，喜地叫了起来：“小灿，小灿，你！你在这里！”
周围的家长看到穆老爸兴奋地指着的名字，纷纷恭喜。一中高中部的年级第二十，已经很了不得了。
穆灿盯着自己的名字，没有吭声，只是心里淡淡想着，外公外婆知道了大概会很开心的吧。还有……妈妈也许也会开心。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走，回去我让你阿姨准备一桌好菜，今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
穆老爸让穆灿管那个女人叫阿姨，但穆灿几乎从来不叫她。听了穆老爸的话，他心里并无喜意，生硬地说：“我要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穆老爸一愣，然后才说：“呵呵，应该的，应该的，走吧，回家去打。”
“不了，我去共用电话亭打。”穆灿拿着手里的电话卡，眼睛转向了别处，不看自己的老爸。
“这——那好吧。”
“穆灿！穆灿！”人群里有人在兴奋地喊他。
穆灿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发现篮球部的李强正在向他招手走来，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妇女，想必是他的妈妈了。
李强走到近前，望了穆老爸一眼直接就叫了声：“叔叔。”而穆灿虽然也看见了他的妈妈，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即便穆老爸一直暗中推他也无济于事。
好在大家此刻都很兴奋，也不大注意，李强狠狠地拍了穆灿的肩膀一下，笑道：“好啊你，年级前二十呢！厉害！这次一中初中部考的不好，前十只进了一个陆轩，就是他这个全能王，这次裸分都当了老二。”
穆灿“哦”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倒是穆爸爸问了：“小伙子你考得怎么样？”
李强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搔搔头，“哎呀，我啊，靠着体育加分勉勉强强挤进了一中吧，不能跟他们比。”
穆老爸笑着安慰说：“只要考进了一中就好啊！”
李妈妈也在一旁夸了穆灿几句，无非就是成绩这么好、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之类的，穆老爸听得心里十分得意。
接着又聊了一会儿，几人就分开了，穆灿走进电话亭给外公外婆去了个电话，并告诉他们三天后他就会回去了，外公外婆自然开心得不得了，早就盼望着他暑假回来了。
而当穆灿转身的时候，却突然隐约在远处的树旁看到了一个人影……仿佛是他的母亲，可是她没有走上来，他便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站着静静看了会儿后，便跟着穆老爸回家了。
回到家里，那个女人正在翘着脚看电视，穆容则在一旁用汤匙舀着半个西瓜在吃。
见了他们进门，那个女人有问没问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穆老爸喜形于色，高声道：“考中了！考中了！年纪第二十！”说完直接走到电话机旁开始给亲戚们打电话报喜。
那个女人听了之后脸上先是起了一阵尴尬，接着又笑起来，对着穆灿说：“还行，二十名也不错了。”言语之间好像认为他的成绩还不够好。
穆灿也不理她，直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容听到穆灿考进一中，倒是大大的激动，她一个10岁的小学生，正是崇拜好学生的时候，暗恋的人也几乎都是以成绩好的人为主，而现在自己家里的哥哥竟然以年级第二十名的成绩考进了赫赫有名的一中高中部！
穆灿的形象瞬间就在她的心中高大了起来，见到穆灿进房，立刻起身踢踢踏踏地跑到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走进穆灿的房间。
“哥，这是给你留的。”穆容献宝似地把西瓜放在了穆灿的旁边。
穆灿低头看了看这个小了自己六岁的妹妹，然后收回眼神，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
对于穆灿的冷酷，穆容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她也跟家里的其他人一样习惯了穆灿这样的孤傲性格，从前穆灿成绩不好，又经常挨打，她自然看不起这个哥哥，可自从穆灿发火暴打了薛佳杰一顿之后，穆容看他顿时就变了。何况现在穆灿成绩那么好，她作为妹妹当然与有荣焉，便也乖觉地开始“哥哥长”、“哥哥短”了，还经常会对着同学吹牛自己有个厉害的哥哥。
穆灿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妹妹，若非她，他童年何至于如此灰暗。
只在家里住了三天后，穆灿就坐上了去外公外婆家的长途客车，一想到外公外婆以及开小店的舅舅听到他成绩后的开心样子，他才真正地笑了。
……
……
穆灿刚下车，车站里姨夫已经骑着摩托车等着接他了。到了外公外婆家里，他们更是烧好了一大桌的菜等着他，庆祝他考进一中。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穆灿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被重视的。父亲的家里说让那女人准备好菜，结果只是多了一道猪蹄而已，而那，还是穆容的最爱，穆灿根本不爱吃的。反观这里，满满一桌的海鲜，有螃蟹、虾、爬虾……全是穆灿的最爱，外公、外婆、舅舅、姨妈、姨夫……全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其实严格说起来，乡下也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玩了，城市化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农村，儿时的玩伴早已各奔东西，整个村里同龄人几乎没剩几个，而剩下的那几个从前与他也并不往来。
当小时候觉得其乐无穷的草垛、弹珠、桑树都失去它们原本的魅力时，大夏天的除了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间或帮忙做一些家务之外，就是无所事事了。
穆灿这次回外公外婆家还带了高一的教科书，陆轩买的，说是让他先预习一遍。预习、温习这两个习惯绝对是每个成绩好的学生都必须具备的，否则便不足以成为成绩好的学生。
看到这些书，不免又想起陆轩，想起陆轩，不免又想起醉酒的那个晚上……其实那天晚上大部分的记忆都很模糊，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深深印刻在了脑子里，怎都挥之不去。有一段时间，穆灿甚至怀疑自己是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清。因为某些时候，他居然会在想起那天陆轩的样子时心跳加速，口舌发干……这简直是毫无道理的。
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里一旦开出叶来就会迎风长成茂密的森林，若是意志力薄弱和方向感差劲的人就会彻底迷失在森林里，只能在其中来回徘徊。
为了不令自己疯狂，他只有更疯狂地转移精力，抄一大堆的文字，几乎把语文书、英语书整本背了个遍，越是繁复冗长读不顺畅的句子他越是喜欢，脑子根本不去记其意，只是不让自己停下来。然后他又做大量的习题，越难越喜欢，有时候为了一道题绞尽脑汁连饭都可以不吃。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他想起陆轩的时间也果然变少。
在这样的疯狂学习之下，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他已经把高一第一学期所有的课本都翻了个遍。外公外婆心疼他读书辛苦，每日里都劝他多看看电视，多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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