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表面上打着哈哈,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多吃点,上路的时候不要饿着。

想不到这些人还挺关心自己,西门庆心里苦笑了一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真心问候自己的饮食了吧,虽然这兄弟让自己多吃点,也不是发自什么真心。

说到底,还是要逃跑。可是怎么跑呢?西门庆最先想到的就是尿遁。

为了让自己的尿遁看起来真实,西门庆狂饮了几杯酒,酒下肚有些急,西门庆心中还很烦闷,所以居然感觉有点微微头晕。他伸出手来自己看了看,手心都已经有点泛红了,可以想象,脸上也必然是红光一片。这样更好,这样会让周围的人误认为我喝醉了,西门庆脑子非常清醒,他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差不多了,我从中午过后进来,还没有如厕过。虽说这些人也没有,但是我琢磨他们应该是受过某种训练,何况他们喝的也远没有我多,作为一个正常人,我现在想要去解个手,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事了,他们不应该阻拦。

“这位大哥,小弟心里高兴,喝酒有点喝多了,我去如个厕,稍后便回,失陪失陪啊。”西门庆故意说成是陈述的语气,而不是疑问。他明白,如果是请示的语气的话,十有八九,是会被当场拒绝的。所以西门庆并不等别人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往外就走,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故意还显得有点脚下瓣蒜。

西门庆刚走出两步,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那领头的。

“哎,四泉兄,你好生糊涂啊。你现在出去如果万一发生点意外,兄弟我可是吃罪不起的,稍微忍一会,不要把这尿浪费了。等到一会抓到抓到武家的人,你完全可以尿到他们脸上,那是多么的痛快啊。”那人是正常的规劝语气。

西门庆知道,尿遁可能是不行了,他们收到的命令,应该是务必诛杀自己,但他不甘心。

“小弟有点憋不住了,不过大哥放心,小弟喝了很多水酒,这个尿来的极快,一会给抓住的每一个人头顶来上一泡都是绰绰有余的。”西门庆故意打着哈哈。

“那这样吧。”那人微微一迟疑,然后从饭桌上拿下了一个空酒坛。“四泉兄就尿到这里面,我们都是男人,也都无所谓。”

西门庆这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干嘛刚才非得使劲喝,把酒坛喝的见底。如果剩下半坛的话,还能有别的说辞继续周旋,现在好了,还要被迫当中撒尿。

西门庆虽然懊恼,却知道,这空酒坛不容得不接,一旦自己尿不出来,那尿遁的意图就过于明显,马上会陷自己于被动。所以他结果酒坛放到墙角,背过身,解开了腰带,好在确实是喝了不少酒而没有如厕,虽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尿意猛烈,但在西门庆的努力之下,还是尿了一泡。他尿完之后,抖了抖自己的家伙,然后缓缓的记上了腰带。

在确定自己的表情,从惊恐和愤怒转变为有些醉态的欣喜之后,西门庆转过身来,重新面对众人。“对不住啊各位,冬天外出少,总在屋内有点上火,可能骚气有点大。嗝儿”西门庆故意打了个酒嗝,连他自己都闻得到,屋内的气味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那首领摆了摆手。“没关系,只要四泉兄尿得舒爽,我们兄弟无所谓,反正马上就天黑了,估计行动也就要开始了。”

尿遁计划失败。还有什么办法呢?西门庆的脑子飞速的琢磨着。在阳谷,他没有什么可以信得过的亲信,药铺的一干人等,估计都是掌柜的人,自己平时认识的也只有一些风月场上的女子,这些人只会跟自己一样的逢场作戏,即便是能够救自己,都应该不会出手,何况现在根本就送不出去消息。

消息?对,消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武大意识到我们这群人来者不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借助武大的力量逃出升天!

“您还别说啊,我这尿完了之后,就真感觉还想喝酒。这位大哥说的对,喝酒就要尽兴,能帮小弟把小二叫过来吗?我还想点些别的东西,但是这腿脚确实是不利索了。”西门庆故意说自己能出去,打消对方的疑虑。

“对嘛,吃喝尽兴。”那首领点了点头,然后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人,吩咐道:“你去,叫个小二过来,西门员外还要点东西。”

那人一点头,马上站了起来,推门出了雅间。

西门庆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候到了。现在距离天黑的时间越来越近,逃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次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他们也一定认为,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传递出信息,又看我这个样子,所以才放心的让伙计进到雅间来。

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既然隶属于某个组织,他们言语当中又好像接受了某种训练,应该对做买卖的事不是很懂,我需要想一个只有买卖人明白,但别人不明白的暗语才行。可是武大一直是烧饼的,而后开酒楼,偏偏我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消息该怎么传递啊,真是急死我了。西门庆内心犹如汤煮,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等想好暗语再叫人来,因为如果再过一会,很有可能首领就会说,“反正也要马上行动了,西门员外你就多等会,结束的时候再喝庆功酒。”西门庆赶鸭子上架,只能希望在桂花楼的人出雅间之前,自己能够想好暗语,并且把信息成功的传递出去。

形式却容不得西门庆多想,也就过了半袋烟的时间,雅间的门被拉开,刚才出去叫伙计的那人先进了雅间,冲着首领微微一点头,而后沉默的落座,在后面跟着走进来一人。

西门庆非常希望武大能够亲自来,这样自己说的话可以多些,所以当他发现进来的人身高正常的时候,真是好生失望。不过这人的穿着打扮,倒也和正常的伙计不同,我且多问一问,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消息送出去。西门庆打定主意。

“这桂花楼也太阔气了,伙计居然穿绸子的衣服。”西门庆借醉,先行发问。暗语一定要看人下菜。

“回禀西门员外,小的不是伙计。”那人一抱拳,然后继续说:“各位可能一下午也没出去,离桂花楼不远的那个镖局,今天几乎所有的镖师都在桂花楼饮酒,这些人吃的极多,弄的所有的伙计都忙的厉害。小的姓刘,乃是桂花楼的账房,桂花楼内都称我为算盘刘。掌柜有话,怠慢了谁都不能怠慢西门员外,所以听闻西门员外还要点东西,小的就过来了。”那人说完低头垂手,听着吩咐。

哈哈,太好了。西门庆内心狂喜,想不到以武大的愚钝,居然看出我们这行人有问题,什么聚会?做买卖的谁不知道,类似于走镖这样的冒险营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也都会选在自家进行,到桂花楼这么好的馆子来吃饭那是不可能的,镖师更喜欢把吃饭的钱折成银子,发到每个人的手上。无论是吃喝还是找姑娘,镖局一概不管,习惯了刀口舔血的人,怎么让别人帮忙花自己的银子!

很显然,这些人是武大找来保护桂花楼的。一个镖局里肯定能有几个好手,我身边的这几个虽然身份特殊,但想一举击溃一个镖局所有的镖师,那也是非常困难的。如此,桂花楼基本能保证不失手。这样我也就好在武大这卖了个人情,现在得确定的告诉武大,我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既然从我这得到了消息,就要保证我的安全!

“东家,您是不是喝太多了,怎么一直点头,您不是要点东西吗?”那首领用药铺伙计的口吻问道。

“对对对。”西门庆一拍脑袋,自嘲道:“果然是喝多了,这都忘了。哦对,算盘刘,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药膳,要解酒的,我喝多了,给我做点爽口的玩意。”

“桂花楼自然有解酒的食物,不过西门员外经营着本县最大的药店,我们如果擅自搭配,倒成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了,西门员外觉得现在自己想吃什么,直接吩咐,我们遵照去做就好。”算盘刘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西门庆。

西门庆感觉到了算盘刘目光中的审视味道。是的,算盘刘本来是来敲山震虎的,他刚才说有镖师在外面是跟我说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他在等我的答案。唉,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啊,你要怎么才能知道!

突然,西门庆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刘账房啊。”西门庆特意的改变了称呼,他希望这种改变算盘刘能够注意到,然后仔细的听他下面的话。“今年八月初八,桂花楼重新开业的时候,你在吧?”西门庆刻意的眉头一挑?

“回禀西门员外,小的来桂花楼已经有好几年了,本店重新开业这么重要的事,我是肯定在的。”算盘刘收起了他的目光。

西门庆明白,如果两个人一直相互瞪着说话,那的确是太不正常了,所以他也把视线挪开,从餐桌上拿起一根筷子,敲着桌上的空酒杯。

“当、当、当。”桂花楼雅间的酒杯是上好的瓷器,被筷子一敲,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他以这个动作拖慢自己说话的节奏,给算盘刘和自己更多的对话时间。

“你在就好,那你应该知道,我送给你们的东家,武大,一棵这么大的人参。”西门庆用手比量出了大概两尺的长度。“算上须尾,肯定有这么长,是不是?”

西门庆刻意的把送给武松的人参说成是送给武大,当天来参加桂花楼开业仪式和武松订婚仪式的人很多,西门庆送人参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在场的这七个人是否听说过,不过即便听说过也不要紧的,关于当时人参是送给谁这种旁枝末节的事,出了接受礼物的人,谁能记得那么清呢?算盘刘是桂花楼的账房,礼物清单肯定要过他的手,他应该能够听出自己话语当中的错误。

“当然记得。”算盘刘的反应没有任何停顿:“我们的东家武大收了您送的人参之后,高兴不已。本县都头,也就是武大的弟弟武松来所要,他都不给。”

太好了,刘账房听出了我话语中的玄机。他这句有些啰嗦的话,是在重复我言语当中的错误,如果我刚才只是不小心说错的话,现在一定会出言反驳,如果我不反驳的话,就代表说话肯定是有深意的,这算盘刘,果然机灵。

“记得就好。可惜后来我听说,那人参还是被武松要去,给他妻子服用了。”西门庆唉声叹气。

“刚才我们掌柜还跟我念起,说即便如此,西门员外的心意,他也是领了的,如此重宝,西门员外都能相赠,实在是仗义的紧。”算盘刘答道。

行了,废话说的差不多了,这算盘刘知道顺着我的话说就可以了。旁边的人肯定都在认真听着对话,我再多说别的,恐怕就要引起怀疑,那时候想发出信息就更加困难了。

“解酒,最好的就是参汤。我说这么多呢,也就是想让你们桂花楼找棵后厨里最好的人参,给我煮汤喝。先说好啊,我身上的钱就够付这桌菜了,武大他既然承我的情,这碗人参汤他就应该请了,我说的对不对?嗝儿。”西门庆又故意打了个酒嗝,以此来演示自己言语当中的某些不自然因素。

“那是自然,这是应该的。”算盘刘点头哈腰:“您就要这些?要是没什么别的,我就先下去了,赶紧吩咐食堂,人参汤早做好,您早醒酒。”算盘刘做着最后的疑问。

就是现在,信息必须在这时候发出!西门庆牙关一咬。

“慢,我可告诉你们,不要拿假人参来蒙骗我。我听说了,武松他媳妇吃了我送的人参之后,身体没什么太明显的改观,于是他就四处传言说我送的人参是假的。武松这匹夫,不懂医道,以为什么病都能用人参来调理,自己用错了药还来怪我。我家世代经营药铺,我能分不出真假吗,我告诉你,如果说我送的人参是假的,就让我活不到太阳再次升起!”西门庆愤怒的一指窗外,此时,天色已然擦黑。“武大他要是拿假人参来糊弄我,我一口就能尝出来,到时候就是我的这些手下拦着我,我也必然要跟武大好好理论理论。你下去吧。”

西门庆字正腔圆的说完这些话,而后往椅子的靠背上一仰,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有看算盘刘,但是清晰的听到了算盘刘离开的脚步声,以及门关上的声音。

“训斥武大之前,先训斥训斥他的账房,真是过瘾啊。哈哈。”西门庆拍着自己的肚子。他显示出一付小人得志的样子,当然,这样子,是做给那七个人看的。

武大

武大一边坐在椅子上,一边焦急的挠头,刘林上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下来呢?难道是西门庆他们把刘林给扣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有些难办,虽然刘林这人舍弃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但是如果武松追究起来,毕竟是不太好说。

正在烦闷的时候,刘林一边擦汗,一边快步向自己走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他们难为你了?”武大问道。其实刚才他很想自己去西门庆的雅间,但是一琢磨可能不太安全,不弱让刘林去冒险来的好。

“没有,他们没怎么危难我,只是西门庆说要点解酒的人参汤。”刘林答道。

“人参汤?让后厨给他做,这点小事就不用跟我说了。”武大有点失望,原来只是一碗人参汤啊。

“不过应该不是那么简单,掌柜我有个事不太清楚,今年八月初八西门庆送的那棵人参,最后是被安道满吃了是吧?”刘林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这事你是知道的啊。”武大不明白刘林提这个茬干什么。

“都头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参是假的,找过西门庆麻烦,但是西门庆从来没反驳过?”刘林再次问道。

“对,那小子从来没敢说个不字,实在是太怂了。”武大有些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掌柜。”刘林走上前一步:“西门庆有生命危险,他希望咱们能救他出去。现在想起来,点菜时体现出的信息,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刘林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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