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阔,宇宙洪荒,就算是有什么神通,又有什么了不起。这个青衣道人给武松甩了脸子而后又失了手段离开,这并没有让武松有什么恭敬之心。

不过看他的身手可能真的是张天师座下的弟子,天师给我的东西还是非同小可的,在武松回屋之后,将盒子收好没有做过多的把玩。

如果这盒子是真的,那天师说我以后自然会知道怎么打开,现在观看也没什么用。如果这盒子是假的,那把玩就更没什么价值了。武松心里的逻辑倒也空明。

武松一直办公,直到天色将黑。公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腹中饥饿,琢磨了一下,那就去桂花楼吧,自己也很久没有去了。

路上无话,武松进得桂花楼,发现晚饭时分,桂花楼里的客人也不是很多,这要重新开业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看起来在重新开业之前,很多人是不打算到访了。武松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对伙计说,把账房先生叫来。

片刻,账房先生到来。“掌柜,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账房先生非常恭敬,只是站着弯腰,态度谦卑。

“哦,有些关于买卖上的事,你坐,不必有什么拘束。”武松随手一指旁边的座位。

账房先生倒也没什么推辞,马上就坐下了。

“嗯,是这样,我盘下了这个店。原来的掌柜应该跟你交代了吧。”武松抬头对账房先生说。

“是的,今天白天刚刚交代过。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东家了。”账房先生语气平淡。

“我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些事情。我于做生意上不是很懂行,打打杀杀的糙汉子,做不了这很细致的计算。”武松在这里面带微笑。

“东家说笑了。王森死之后我曾经仔细的琢磨了您的一言一行,都头是真人不露相,心思缜密,决绝果断。”账房先生把“决绝果断”四个字加了重音说出来。

莫不是,他看出,我是故意逼王森自尽?武松心念一动,但是脸上并不带出来。

“账房的夸奖,我受之有愧啊。不过我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在下姓刘,单名一个林字。因为打得一手好算盘,大家也叫我算盘刘。”刘林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忘记做一个打算盘的动作。

武松借由名字的问题,岔过了继续对于王森的讨论。

“那我以后就叫你刘账房了。是这样,因为我还在衙门里当着都头,而且盘店的钱说实话,有一部分也是我哥哥的,所以呢,我实际上想把桂花楼转到我哥哥的名下,由他来做东家,同时他住店经营,也相当于掌柜。这还要靠刘账房多多帮忙。”武松陈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个就是东家一句话的事,容我说句不该说的,您哥哥天生不足,即便是本来属于他名下的产业,最后也会到您那里,您哥哥过来当东家,我们心里如何应对也是有数的。”刘账房虽然微笑,但是话语却不恭敬。

好狠的算盘刘,每一句话都刺中武松的心。武松突然觉得跟这种人谈话很痛苦,因为自己费劲心机想要隐藏的事情,往往被一句戳穿。桂花楼能够在阳谷称雄这么多年,看来算盘刘在其中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如此看来,我也是离不开他的。

“刘账房,我已经知道你的厉害。一定也会给你对得起本事的工钱。”

“东家从当桂花楼的掌柜开始,就不曾亏待过我们这些账房伙计,我知东家的为人。鸟随鸾凤飞腾远,我也看的出,东家将来必有大成。我不求金钱,只求当东家扶摇直上的时候,顺便提携一下小人。小人必报知遇之恩。”说到最后的时候,刘林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

“嗯,有一些就是后话了。咱们来说说眼前的事。我看现在咱这生意不行,应该琢磨着重新开业的事了,你应该对这个早有安排吧。”武松问道。

“日子我大概看过了。我想选在八月初八,日子不错,也能讨个好口才。在中秋节前开业,也能挣这节日当中的钱。”刘林回答道。

“八月初八,今天是八月初一。满打满算,还有六天的时间,来得及吗?”武松有些疑问。

“重新开业,其实不用做太多的准备。咱们这本来就是酒楼,您又是官面上的人物。只要是才办好吃食,请些有头有脸的宾客,放些炮仗也就行了。如果不是挑选好日子,明天准备一天,我看后天就可以开业。”刘林回答。

“另外,我想在重新开业的时候,宣布一些事情。”武松突然抛出了这个话题。

很显然,这出乎了刘林的意料。他愣了一下,然后问:“什么事呢,东家最好提前说一下,这样我们好有个准备。”

“我想••••••宣布一下我跟海姑娘定亲的事,开业的时候必定宾客很多,这也是武家的产业了,宣布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武松倒是像自己在跟自己解释。

“这是喜事啊,在开业的时候宣布那就更是喜上加喜了。如此说来,我还需要多准备些好酒水,待到东家宣布的时候,好让在场的宾客痛饮庆祝。”刘森说的时候倒是有些兴奋。

“那就全赖刘账房安排了。”武松拱手,算是谢了。“海姑娘这两天还好吧。”武松话锋一转,问起海砂的事。

“海姑娘还好,饮食起居也正常。只是她好像不太爱出门,王婆盘下了你哥哥家对面的那个茶棚,也不太来看她这侄女,东家既然已经决定了娶海姑娘,还是应该多多的来跟海姑娘见见面。恋人之间,莫要生分了。”刘林这些话说的比较慢,好像是每一句都在仔细的思考。

“她现在在客房?”武松问道。

“嗯,在,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一小会,在您来之前已经回去了。还没到她平常的吃饭时间,所以应该还在房里。”

“那你先下去吧,告诉厨房多做海姑娘爱吃的东西,不要怕花钱。”武松摆了摆手。

“小人告退。”刘森转身离开。

恋人,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武松不知道。应该是每天都来找海砂出去幽会?武松没有经历过也没有看过这样的生活,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想象。如果我每天都来找海砂,我们能去哪呢,阳谷在我看来是一座无聊的县城,我想不出能有什么让海砂开心的事来,每天都见面,就是恋人的样子吗?

武松最近经常会沉湎于这种思考,虽然他也知道毫无意义。对于爱情的朦胧的幻想,让他会有一些不着调的想法。他甚至有的时候觉得,如果海砂跟他说不要再去冒险,也许他可以安于一生做一个普通的都头。

我也许,应该上去看看她。武松想罢,起身上楼。他知道海砂的房间在哪,左拐右拐就到了门前。

站在海砂门前,武松突然感觉到一种非常大的压力,这压力可以说是紧张。尽管幻想过无数次能与海砂单独幽会,但那只是停留在幻想中。实际上,他跟海砂只见过那一面,旁边还有王婆和武大,海砂的影子就是那样的留在了他的内心,随着一次次的回忆,而不断的生根发芽。

武松的手举了起来,想要敲门,但又放了下去,踌躇不前。这样的见面会不会显得太冒失了让姑娘多想,唉,还是不要单独见面了,有什么意思通过王婆告诉她也就行了,也就是跑趟紫石街,顺便也能见见哥哥。宣布订婚的决定也是今天晚上一冲动做出来的,虽然他们都不会反对,但是也要明天去通知。还是等到婚礼过后,等我揭开海砂盖头的时候再见面吧,那个时候也就不会有恋人这种尴尬的身份了,夫妻这种身份可能也就不用让我费力去让她开心了吧。

武松惊诧于自己能想这么多事的同时,也对自己报以了轻轻的嘲笑。

那就走吧,现在我是桂花楼的东家,海砂在桂花楼肯定受到的是最好的招待,也的确没什么让自己这个糙汉能插上手的。武松摇摇摆摆的转身,走了几步,琢磨着该回县衙安寝了。

“我感觉到门里有东西。”月牙突然说:“你在门口的时候这个东西把自己隐藏了,当你转身走远的时候,又出现了。”

武松知道,月牙所看到的东西,往往是最真实的。但他并没有停下步伐,武二知道,自己转身奔回,那种东西也必会消失,相比之下,跟月牙问清楚是什么东西,才最为重要。

“你能看的到是什么东西吗?”武松问道。跟野店小二决战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看到敌人的时候,月牙就不断的再说“他是一只猫”。武松对月牙非常有信心。

“我只能看见火和血一样的红色,在不断的摆动。那种东西,我不认识。”月牙的语气当中透着无奈。

武松转弯下楼,招呼了一个伙计。“海小姐可能饿了,你们赶紧送吃食上去。嗯,别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掌柜,知道了。”底层的伙计很明显还不知道桂花楼易主的事。

但是掌柜的话还是很有力度的,半柱香的时间,吃食就准备好了,一个伙计端着托盘,一个伙计拎着食盒上了楼。武松则在楼梯口那安静的等待结果。

不一会,那两个伙计就下来了,手里的东西也没了。

“掌柜,东西送上去了。海姑娘跟我们说,正好饿了想叫我们,结果吃食就送上来了。还赏了我们一小块银子。”说吧伙计拿出了银子,约莫能有二钱。

“海姑娘看上去还好?”武松组织了半天语言,但最后还是问出了不伦不类的问题。

“挺好啊,还问了我们几句关于您的事,我们都随便作答了。”伙计摸摸自己的头,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

“哦,那就好,你们忙去吧。我也回县衙了。”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