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黄虎也不可以去问铁学士,这样的惊扰会让铁学士认为黄虎是个雏儿,黄虎好歹也是在世面上混了这么久的人,理智告诉他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属于一个高手和大人物的面子,即便形式已经非常紧急,他自己已经非常的惊慌。

这个问题并没有难住黄虎多久,他很快就想出了办法。潘金莲虽然是个女人,可即便是女人也是有一定的重量的,里面装了一个人的车和空车还是很容易比对的,他不需要去推车,因为那样的话也会对潘金莲造成一定的惊扰,他只是站在了车前,原本马拉车的地方,用双臂轻轻去抬两旁的木杠,如果是空车的话,那应该很容易就能抬起来,相反的话,则会有些困难,毕竟车轮的位置比较靠后,马车的重量会结结实实的体现在两侧的杠子上。

黄虎打定了注意,自己走到了马的位置,然后用双臂轻轻去举马车,马车一动不动。这让他放心了不少,随即长出了一口气,从马车的前面让开,颓丧的坐在地上。不管怎么样,他需要休息一会,最起码是一个时辰,这样的话,他才能够有体力,去继续应付其他的事端,为出海,创造一点点的可能。

就在黄虎坐在那,连连打瞌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膀没什么东西点了一下,警觉的他马上的睁开了眼睛,向反方向一个侧滚,手也按在了刀柄上,然后才抬起头仔细的观察,他发现没有任何人在他的身边,只有铁学士在那里对着他笑,并且用手示意让黄虎去他那边。

这老东西是用的什么手段?黄虎不解,难道铁学士已经练成了隔空取物?不可能啊,这种本领只有在江湖上游走的那些大话王才会吹嘘,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铁学士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轻轻的一掂右手,一块小石子在他的手里飞了起来,然后铁学士轻轻的接住,顺势用手一扔,石子快如闪电一般的对着黄虎飞来。

虽然黄虎正面看着铁学士,但是因为刚刚用过一个侧滚,身体的全部动作都是要向前突进进行反击,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左右躲闪的方法,那狮子不偏不倚仍旧打在了刚才被点中的肩膀处,感觉是一样的,连力道都是一般大。最令黄虎感觉到惊讶的是石子碰到黄虎的肩膀,居然马上的碎成了粉末,被海风一吹就飘散在了空气中,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刚才黄虎被打中却没有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

黄虎大惊失色,铁学士的石子可以随意的打中他,也就是说,铁学士要是想杀掉黄虎的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虽然黄虎强行的控制住了面容,遮掩住这震撼心灵的惊恐,但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种遮掩是苍白无力的,甚至在传奇面前,想要进行遮掩的这个想法,本身就愚蠢无比。

黄虎知道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连忙的站起身,走到了铁学士的近前,没有说话,恭敬的低下了头。

“坐。”铁学士用手一指旁边的一块被海风吹的很干净的石头。

“谢谢铁学士。”黄虎恭敬的坐在了旁边。

“我想你也发现了,潘金莲已经醒了,这之后不要再叫我铁学士,仍然称呼我毛蛋就好,我不会因为这个无理的称呼而跟你结怨的。”铁学士用手指指了指他自己。

“是,毛……蛋。”黄虎别扭无比,但是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我看见你刚才想要用手臂来称一下车的重量,借以来判断潘金莲还在不在车内。想法很好,在不惊扰她和不惊扰我的情况下自己来判断,但是办法愚蠢了些。马车停在那超过一个昼夜了,支撑的木杆已经有一些陷入了海边柔软但冰冷的土地中,这种沙地没入非常容易,但取出就会吃力一些。土地对于木杆的拉扯足够抵得上一个在饥饿中生活了几个月的女子的重量,她即便不在马车了,你也是抬不起来的。”铁学士说的慢条斯理。

不好!黄虎心中大叫一声,他想要站起来去马车那看看潘金莲到底在不在,但是在他马上要起身的一刹那,毛蛋用一根手指定住了他的额头,这一指快如闪电,黄虎只是感觉眼前一花就被点了个正着,手指虽然没有多大力气,但黄虎确实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并非是什么法术之类的玩意,而是人体工程学的一个小把戏,其实处于躯干直立坐姿的人,如果不前倾躯干,或者后撤双脚,是绝对不可能站起来的。海边的岩石自然没有可以回收双脚的余地,而手指也阻碍了躯干的前倾。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试验一下。)

“别担心,潘金莲还在车里,我只是告诉你刚才的破绽而已。其实年轻人难免犯错,只要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在以后的生活中加以改善,也许你用不着像我一样活这么久,也可以变成活着的传奇。要知道,脸谱岛里面还真的没出过几个像样的人物呢。呵呵。”毛蛋谈笑间,俾睨天下。

黄虎不敢吭声,只是在那听着。好在在毛蛋说完话之后,他就把手指撤了回去,这让黄虎的压力小了很多,他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脖子。

“我必须要接着你回到脸谱岛的机会,才能登上那里,十二月十五的满月,那个时候我可以不费什么劲就上岸,如若赶到平时,还真得费一番周折。”毛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那是为何?”黄虎不解。其实他主要不理解的是,既然毛蛋也想快点出海,为什么却坐在这一动不动呢?

“满月的时候哨兵会的检查不会很精细,这也是因为脸谱岛上人手的问题,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脸谱岛的人手应该更加拮据了才对。”毛蛋说道。

“前辈高论。只是……前辈,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找不到愿意出海的船家,即便是找到,这冰冻的海面,船只也无法航行。晚辈已经向南搜索了一百多里,但还是没什么起色……你看?”黄虎一点点的试探着毛蛋的心思,他生怕用力过猛,触到了毛蛋无能为力的短处,惹得虎狼之威。

“我听说几年之前,从这里往北五十里的地方,有一条大鱼冲上了海滩,搁浅在那,最后死亡,当地的官府分了鱼肉,并且把其中的油脂经过一点处理,送到了京城,给那些官家来做长明灯。”毛蛋突然改换了话题,说了一些不相干的事。

这事情黄虎是知道的,虽然他心中烦躁,可是却必须要接口:“是的,前辈所言不假,不光如此,当地的人还把鱼的骨头取了出来,建了一座庙宇。只是听说,建了这庙之后,年年海水都会倒灌,冲毁农田,所有人都说,分割了大鱼,触怒了龙王。”

“哎,要是那些无知小民这么说,我倒还能够理解,你这种在脸谱岛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无面者,居然也会这么说,看来这些年的脸谱岛果然是败落了啊。”毛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还请前辈指正。”黄虎耐着性子说。要搁在别人,他早就会暴怒的取走对方的人头,但面对铁学士,无论如何,都需要忍耐。

“每隔几十年,海水就会频繁的倒灌,这是自然现象,跟龙王没什么关系。况且脸谱岛就在大海之中,你可曾看到脸谱岛上供奉过什么龙王?那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骗人的把戏罢了。所谓大鱼,名为鲸,其实并不是什么鱼,说起来到有点像地面上的走兽,只不过它会游泳罢了。既然是兽而非鱼,就不可能会像鱼一样在水底待很长时间,必须要隔一阵子就上来换气,才能够继续生存。鲸虽然有眼,但相对身体来说过于渺小,所以它判断周遭的情况,主要是靠声音。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人都是如此,何况对兽?它们有的时候会被一些错误的声音所误导,以为前面是深海,结果却不知道,那是没有水的荒原,冲上来容易,下去却艰难,只能慢慢的被太阳烤干。”毛蛋看着天上的太阳,慢慢的说。

“前辈的博学,让在下佩服的紧,只是……您说这鲸对咱们眼下有什么帮助吗?”愤怒让黄虎的言辞不在那么注重分寸,他急于知道毛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有,年轻人,你应该看得到我刚才的吐纳,其实我是在借着风向,模仿属于鲸的声音。”毛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可是,我不懂,您刚才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算您发出了声音,我相信也不足以能让海中的鲸听到。”黄虎指出了毛蛋计划中的漏洞。他虽然听说过有人会狮吼功,但是嗓门再大的人,也决计不能隔着冰层和海水,惊扰那些庞然大物。

“你说的没错,所以刚才我只是练习,现在练习的差不多了,咱们需要做一个能够扩大声音的喇叭,搅扰一下那些大鱼的安眠。”毛蛋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