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原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怪我不知道。您也能看出来,我这个人,并不是十分喜欢乱打听。”武植最后做了个解释,把刚才的话都圆上了,还不忘了突出一下他老实忠厚的性格。

“看起来你们那还是真奇怪呢,这种好玩的事居然不谈论,反倒是京城里的人,很喜欢讨论地方上的一些趣闻。”高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留露出一些不解的神情

好在武植早就想好了应答:“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用鱼骨头造庙这种事,我相信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琢磨出来的,毕竟将那么大的鱼割肉留骨,是一样浩大的工程,何况您刚才也说了,鱼上面的油脂都已经送到了京城,这就证明,鱼是被官府获得了。咱们都是这里的,也明白所谓‘官’的规矩,一旦进了这个门,就很难出去了。”武植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坐着轿子走进太尉府后门时所听到的话,希望还是不要一语成谶的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鱼是官家的,鱼骨也是官家的,那么造这个庙,我估计就是地方上的官员想要修个好工程,以当做工作的成绩,再跟朝廷邀功请赏,毕竟这大鱼乃是上天所赐,另外您想想,骨头能造庙,那鱼活着的时候,倒也真是翻江倒海,不是凡品。这也确实是个邀功的好机会,这事我估计是,当地的官员琢磨着最好等一年,庙上有点香火了,再向上正是的打报告,谁知道连年灾害,报告也没法写了,还不能拆除。这种事对于当地的官员来说,自然是脸面挂不住的事,在他权力能够覆盖的范围内,谁要是揭他的短,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谈论了,这大概也是我这个不爱打听的人不知道的主要原因。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说句老实话,京城虽然规模大、豪华、气派、又是权力的中心,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大点的笼子而已,笼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寂寞的,因此听到笼子外的一些事,便欢喜的不得了。您说,这事儿我说的对吗?”武植侃侃而谈,他掐准了高明一定会喜欢这番言论。

高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琢磨了片刻,紧接着一挑大指,称赞道:“我看你才应该叫高明,这番话真的是高明之极。其实我们也知道,在京城就是身处于笼中,可是只有在这,才能享受到与人争斗的快意,我可以告诉你,有很多人,就是为了跟别人争斗而生的,如果这样的人,碰到了安静平淡的生活,他会选择把自己勒死,而不是继续的像条狗一般的苟延残喘。”高明的回答基本承认了武植的话,但是在承认之余,话语中也带了几分锐气,很显然,武植的比方略微有些激怒了在京城的争斗中如鱼得水的高明。

但这种激怒是恰到好处的,这能让慢慢在武植面前地位开始膨胀的高明,再度意识到,他实际上跟武植在同一地位上。只有位置平等,才能够谈合作,否则,只有奴役和屈辱、统治与顺从。

两个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从这个院子出来绕道了正面,也就是第三层院子里的正宅。看起来这已经是宅子住宿的中心区域了,武植大概的估计了一下,整个太尉府的大小应该在五十亩到七十亩的样子,对于一个矮子来说,倒是可以了,可是对于一个正常人,又是一个大官来说,实在是小的可以。武植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当上这个大官,定然会把宅子的面积,修的比这大十倍。

第三层院子的装饰要豪华的多,武植开始越来越多的发现他压根就不认识的东西,武植不认识的,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在阳谷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连阳谷的那些商人也没有接触过,否则的话,那些商人定然会在商会开会的时候,当做新鲜事说给武植听。武植平素很爱听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商会的成员都知道,这是不花钱便能够讨好会长的方法,于是竞相效仿。

“你在这等一下,老太太现在就应该在这里面,我先进去通报一下。”高明说道。

“好,辛苦。”武植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因为他分明的看到,高明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看来再怎么撇清关系,这对于高明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武植本以为会等很久,因为这种大户人家的通报,往往会繁琐的让人想睡觉。高明应该先告诉给丫鬟,然后丫鬟告诉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请示了老太太之后,再把话传出,然后原路返回,折腾了一圈,才能到武植这。每一次传话都可能会改变些许的意思,并且浪费很多的时间。

武植抬头望去,他惊奇的发现,居然在这里,也可以看到那颗红色彗星,它依然挂在东面的天空上,只是看上去,好像比前几天的位置更加的靠上,院子周围的墙壁,已经无法遮蔽它的光芒,它已经完全的统治了这一片由院墙划分出来的四方天空,这种光芒比太阳还令人目眩,武植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眼花,他赶紧的低下头来揉了揉眼睛,这一揉眼睛更不舒服,居然扑簌的掉下泪来。

这可不好,去见老人挂着泪痕,是极其晦气的。武植深知这一点,他赶紧用袖子胡乱的擦拭了一下,希望不会太明显,并且极度的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再去看天空,尽管,那颗星星好像有一双手一直在强迫着武植面对一般。

“太尉在前面会客,只有老太太自己在,她要你进去。”高明的声音在武植身边响起,这比武植所想象的要快的多。

后门都排了那么长的队,太尉是肯定要处理公务的。武植一想就知道原因,真不知道,为何这样简单的事,高明都要问过之后才明白。武植思量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跟着高明,走进了院子的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