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都知道,何必为难小人呢?”伙计一直嘬牙花。“您也知道,我一个做下人的不容易。”伙计不断的高绕着。
“我不知道!”武大把这句话拉的很长,着重表现自己的不高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吃顿饭,花了这么多钱,钱我可以给,但是你必须得有个说法。”武大记得以前看到的混混儿去讹别人的时候,也是这种口吻,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
不过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一切截止到现在,都只是脑海中的空想,都没有变成现实,何况……武大的心里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想法。加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假如这个群体真的存在,那自己就真的可以混入这个群体,要是那样的话,胖子不胖子的就不重要了,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哪怕自己以后只是帮别人送礼,都能一步登天。武大可听不少人说过,有些人想到京城买个官儿,却根本不知道要跟谁去买,自己只要给拉个线儿,那不是大笔的银子,手到擒来。那些做了官儿的人,难道还会忘了自己?
一切突然又都充满了光明,在这片刻之间,绝望和希望交替着指引着武大,人生的大喜大悲瞬间在武大的头脑里,经历了无数个循环。
“好吧。”伙计终于为难的点了下头,然后他转头朝向胖子。“爷,您可看到了,今天的情况实在是迫不得已,并不是我想说,而是真的不能不说。”看来这事儿当真了不得,伙计怕惹上什么祸端,要拉着胖子,做个证人。
那胖子会做什么反应呢?武大的手心渗出了汗。如果胖子这时候说“我不给做这个证”类似的话,那么伙计必然会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毕竟相对于武大这种虚无缥缈的威胁,也许私自泄露了秘密,带来的结果会更加严重。
但是胖子,只是微微的用鼻子哼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这在无形当中,就相当于默认了,会帮伙计作证。
“既然有人作证,那我就敢说了。”伙计的脸色马上温和了很多。“这位爷”伙计面向武大鞠躬。“你进来的时候可能感觉到有点意外,在这条街上,我们招牌上的字儿是最小的。”
“这个我却没有注意。”武大继续装着很横的样子。他知道,在这里不能顺着伙计的话说,虽然这伙计表面上屈服了,可是说的话中还是带着陷阱。比如这一句,要是自己说,“嗯,招牌确实不大。”就等同于再说,自己是在经过认真的观察之后,才进的这里。虽然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不过那是因为武大觉得,这样的地方花钱能相对的少一些。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希望给伙计留下的是一种“可能”的错觉,那最好是什么事都不承认。就说没有注意,这种回答,符合伙计的一切想象。
所以说,没有回答的回答,往往才是最好的回答。
“爷,那我也跟您说说。不是我们不想把招牌弄大,而是因为那招牌是当今圣上所写。圣上用的是一只大笔提的字儿,这字儿呢相对于手写,自然是巨大无比,可是要是对比上那些放大了的招牌来说,可就不行了。但是……”伙计咳嗽了一下。“但是咱们私下说,圣上写的字儿的大小,又有谁敢动啊,因此这牌子也就是这么大了。弄的在这条街上,我们的牌子最小,所以总有刚来京城的乡巴佬,以为这是便宜吃饭的地方,到这胡吃海塞一顿,付不起钱。刚才……”伙计面露愧色。
“刚才你以为我也是这样的,对不对!”武大的声音不怒而威,这是他跟阳谷县令学的。
“是是,要不说小的狗眼看人低。我真该死。”伙计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下抽打用上了独特的手法,虽然很响,但是不疼。武大见的多了,自然马上就能够识破。可在这里也不便说明。
“没说完,接着说。”武大知道,这时候要催促,要让势头始终在自己和一边,也不能给伙计过多的思考时间,只要一琢磨,这事儿就容易露馅。
“这块匾上有三个字——‘集贤居’。当然了,这牌子本来不是题给小店的,而是当今圣上送给太尉高大人的。”伙计言语恭敬。但让武大奇怪的是,似乎伙计说到高俅,比说到皇帝还要恭敬。
皇帝赐给高太尉的匾额,却挂在这里。而且这伙计还对高太尉如此恭敬……懂了,这店应该是高太尉开的,不,不,不对,太尉是非常大的官儿,宰相家仆七品官,要是这店真的是高太尉开的的话,这伙计没有道理会这么简单就屈服。应该是……这店跟高太尉有什么样的关系,嗯,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这样,我模仿你说话的语气,总是不会错的。武大打定主意。
“高大人他老人家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下贱的人所能称呼的。”武大突然愤怒,“啪”的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碗碟都有些微微的飞起。而后武大偷眼观看伙计和胖子的表情,伙计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改变,反倒是胖子,那层愤怒在一瞬间便消散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
看来,我赌对了。武大觉得命运在对他微笑了,他就要赢了。
“是是,我该死,我该死。”伙计继续抽着自己耳光。而这下很明显是真正的用了力量,伙计的两腮上有一些红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恐惧,而失去了刚才那种对于力道的把握和控制。
“接着说!”武大坐在了凳子上。他的态度平和了许多,愤怒是为了让对方恐惧,而对方恐惧了之后,就需要平和,来更多的彰显自己的深不可测。
武大无比的庆幸,小的时候在说书先生那听的故事,要是没有那些故事里杰出人物的表现,以及说书先生精妙的分析,他不可能会有这样完美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