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虽然又不少阴影,可是初二的暑假,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是一个温馨快乐的假期。

晓菲的妈妈不让她出门,但是非常欢迎我去找晓菲,所以我经常下午去找晓菲,和晓菲窝在她家沙发上一起看电视、吃零食。

我们聊未来,聊以后想干什么,她对我开书店和烤羊肉串的理想嗤之以鼻,却又很好脾气地说:“没事,我来负责赚钱,保证你将来不会被饿死。”

她给我脚指甲涂上指甲油,研究我的凉鞋配那个颜色的指甲油最好看,自己却一点都不用;又帮我梳头,照着家里的杂志研究,看明星怎么梳,她就在现有条件的允许下,折中后给我梳;她甚至把她最漂亮的裙子送给我,努力地把我打扮漂亮,而她自己似乎已经放弃一切的铅华,只把自己藏在像男孩一样的短发后。

我早上则常陪小波一起温习功课,小波非常用功,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背诵英文。

我们常常去学校的人工荷塘边,他坐在小亭子里,迎着清风朝阳背诵英文,我坐在荷塘边的石头上,一边观赏荷花,一边用画笔勾勒它们的亭亭玉立。

42和41重43画累了,我就看小波背书,有时候无聊起来,也会故意打扰他。小波的定力异常强大,如果他决定了今天要背完多少东西,他就一定要背完,不管我在一旁做什么,都不可能打扰到他。我不服气,不相信他真的可以部分新,总是出尽百宝地逗他。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我,我就开始大声唱歌。从邓丽君开始,学着歌厅里的姐姐们,在他眼前,扭来扭去,抛着媚眼,娇滴滴地唱:“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

没反应?

我跳到小波前面的木栏杆上,好像站在舞台上,卷起一张画纸,当作话筒,咬着舌头,用含糊不清来表明唱的是粤语歌,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倚栏张望,做出各种痛心疾首的哀怨样子:“人渐醉了夜更深,在这一刻多么接近,思想仿似在摇撼,矛盾也更深,曾被破碎过的心,让你今天轻轻接近……”

还是没反应?

44我跳下栏杆,绕着小波走圈子,,边走边气壮山河地大声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小波拿着英文课本,眼睛望着某个虚空,没有半点反应,亭子外面确实哐当一声,一个人跌坐在地上,紧接着传来了一阵笑声。

学校正在放假,又才早晨七点,我以为池塘边只有我和小波,所以丝毫没有顾忌地暴露原形。没想到陈劲坐在亭子旁边的花丛里在写生,估计看着我洋相百出,看得太震惊,把画架子都打翻了,为了救画,人又跌到了地上。

我窘得简直想找个地洞去钻,不过,我是谁啊?早被聚宝盆训练的油盐不进了。不以为耻,反而先声夺人,冲过去指着陈劲教训:“你干吗躲在这里偷看?”

“我六点就到了,比你们先到,就算是偷看,也是你想偷看我吧?”陈劲先站起来,又扶起画板,仍然在笑,画板上是一幅已经被污染的朝露荷花图,只是一幅素描图,却比我的水彩画更加传神。

我盯着看了几眼,不仅感叹,天才就是天才,连画画都胜人一筹。

他捡画笔时,我才发现自己脚下有一支画笔,已经被我踩断了,他笑着说:“没事,我有很多支。”

45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走进亭子,发现小波他老人家仍然在默默背诵着英文,连姿势都没有换一点,书倒是翻了一页。

我算是服了他,挫败地坐回石头上,拿起画笔,盯着池塘的荷花发呆。

直到小波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他才叫我走。

后来,我们常常在荷塘边碰到陈劲,他也在学画画,只不过练习的是静物素描。我不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我们,各自在各自的角落里干事情。

有一天,他看了小波班上,突然走过来对小波说:“学习英文不是你这么学的,英文是一门语言,它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说,你整天默背默诵,再用功都是事倍功半的笨方法。你应该大声读出来,不必刻意强求自己背下来,只需要反复读,以朗朗上口为目的,时间长了,你自然会培养出语感,有了语感,你做选择题的时候,有时候完全不用理会语法,只需要读过去,你的舌头会告诉你哪个是选项是正确的。”

小波忙说:“谢谢你!”

陈劲淡淡地说:“不用谢。中国人刚开始说英文都会有些滑稽,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管人家怎么看你,放大了声音读就行了。”说完,背着画板就走了。

46小波李冀从善如流,开始大声朗读,果然有些滑稽可笑,我哈哈大笑起来,小波旁若无人的功夫也很厉害,他自己读自己的,丝毫不管别人如何笑。

等他读累了,我们往回走时,小波说:“没想到神童这么有闲情逸致,并非传闻中的读书机器。”

我说:“他学画画肯定不是一时兴趣,肯定有自己的特别打算。他这人很奸猾的,可别被他的表面样子给骗了,我小时候和他坐同桌时,没被他少戏弄。”

小波笑:“很有意思的人。”

我也笑:“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暑假过完,新的一个学期开始。

因为晓菲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学校决定用她两年的平均成绩作为标准,她被分到了重点班(2)班,张骏进了慢班(7)班,我以班级第一的名次分进了(4)班,班级第二名是关荷。

47没过一会,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一个从实验中学新调过来的女数学老师,据说教学经验丰富。她进来后,先自我介绍:“我姓吴,未来的一年里,我们要一起度过,希望进我的努力把你们都送进重点高中。”紧接着问:“谁叫罗琦琦?”

她的眼光热情地在前几排搜索,同学们的眼光却齐刷刷地往后看。我过了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举起来,她对我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有些意外,但是仍然很热情地对我笑了笑,又问:“谁是关荷?”

“我是。”关荷微笑着站起来。

吴老师更加诧异了,第二名也窝在最后面?还和第一名同桌?很不符合她所认知的好生定律,她笑着点头:“坐吧!”

关荷坐下,吴老师看着我们俩说:“未来一年,我会尽力,也希望你们俩能帮助我一块儿尽力,创好良好的学风,帮助同学们一块儿进步。”

关荷微笑着点头,我低着头,盯着桌子发呆,我已经做习惯了差生,很不适应老师的热情和关注。

吴老师说:“我想先和大家认识一下,然后我们大扫除,大扫除后分配座位,如果由特殊需求的同学,可以告诉我。罗琦琦,你来负责领大家扫地;关荷,你来负责领大家擦玻璃。”

我皱眉头,这老师究竟上任前有没有打听过我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唯成绩论。

48她对着手中的成绩单,把全班同学的名字点了一遍,大致认识了一下我们,就离开了,把一个假期没有打扫的教室留给了我们。

同学们都看着我和关荷,我站起来,拉开后门,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爱怎么打扫就怎么打扫,和我无关。

初三年级都在三楼,(1)班、(2)班、(3)班在另一个楼道,如果直接从三楼走,中间要经过老师的办公室,我不想和吴老师撞个正着,打算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从二楼绕一下。

还没到(7)班时,就听到张骏说话的声音,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到他站在讲台上,面部表情透着无奈。底下同学的表情和刚才的(4)班截然不同,分了快慢班后,一堆好生坐在一起,一堆差生坐在一起,形成的气场差别还真是挺大的。

我们年级最嚣张的几个差生正好都在(7)班,很有占山为王的土匪窝的感觉。我怀疑学校是故意的,就如(6)班是好班里的好班,(7)班应该是差班里的差班,估计初中部的教学主任已经打算放弃这个班,由着他们一群差生互相耽误。

49张骏在(7)班,算是差生中的好生,看这架势,应该是被老师指派为了班长,我不禁笑,这老师运气真好,蒙对人了!若让个一般的“好生”去管理一屋子的差生,只怕管到最后,好生也要变成差生了。张骏虽然在学校里面蔫蔫的,不闹事,也不搞小动作,靠皮相和绯闻出名,而非靠喝酒抽烟打架出名,可他要是愿意,镇住几个小混混倒不在话下。

我看到张骏时,他也自然看到了我,估计是我嘴角的笑意让他有些意外,他正在说的话停了停,似乎有些忘词,底下的学生立即哄堂大笑,有几个甚至敲着桌子。

张骏倒是好脾气,只微笑地看着他们,耐心地等他们敲累了,他再说,可是那个女老师却受不了了,不停地大叫:“安静!安静!”她的“安静”声淹没在众人的嘲笑声中。

我笑着下了楼,从二楼绕到另一头再上去。(1)班在开班会,聚宝盆在讲话,底下的学生当然不能和好班比,但是也都还老实,看来学校挺重视聚宝盆,这次让他带毕业班,应该是一个锻炼。

50(2)班和(3)班都在打扫卫生,林岚和晓菲站在凳子上擦玻璃,我走过去,站到她们面前,晓菲立即问:“你怎么过来了?你们班不用打扫卫生?”

林岚笑道:“她肯定又逃了,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4)班的班主任以为捡着个宝,不料是个祸害。”

我问:“你们班长是谁?”

“沈远思。”

“沈远哲的妹妹?”我放下心来,沈远思以前就和晓菲同在(2)班,两个人关系还不错,晓菲未来的日子,应该没什么风波。

晓菲说:“就她,兄妹俩都是班长,倒挺有意思的。”

林岚说:“兄妹俩学习都好,处事能力都强,长得也都好,将来不管碰到什么,都能有商有量,看到他们,突然觉得我们这样的独生子女很可怜。”

晓菲用力点头,表示同意。我没吭声,我还是宁愿我是独生子女。

我就站在在一旁和晓菲、林岚聊天,看她们玻璃都擦完了,我才又取道二楼回到教室,教室已经焕然一新了,同学们看我的眼光很特殊,我完全无视,我的极品神功早就不是他们能洞穿得了的了。

正在找座位坐,关荷叫我,她竟然特意把她身旁的位置留给了我,别的座位已经都有人,我只能默默地坐到她身边。

吴老师进来,开始宣布班干部的名单,班长是一个刚从西安转学过来的男生,叫李杉,吴老师介绍说,他以前就担任班长,有管理班级的经验,关荷是学习委员,兼任语文课代表;我被委任为数学课代表,别看只是一个课代表,班主任的课代表往往有很多特殊权利。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官职。小时候,曾经无限渴望过,如今,却只觉得无奈,我想我能明白张骏当班长的心情了。

吴老师又分配了座位,我和关荷仍坐同桌,被安排在教室的正中间,吴老师饶有深意地说:“希望你们俩互相帮助、互相促进,为全班同学做出表率,带领全班同学共同创建良好的学风。”

就这样,我的初三生活拉开了序幕。我身边坐着我仰慕的人,我嫉妒的人,我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人,一个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什么都不是的人。

52一如以往,关荷的气质风度很快就征服了全班同学的心,我们的班长李衫同学也未辜负吴老师的厚望,他学习好,待人处事稳重大方,很快就在同学中建立了威信,他和关荷一阳刚、一温柔,将我们班管理得井井有条。

班级无比和谐,唯一的不和谐之音就是我。

学校每两周举行一次板报评比,优胜者有加分,据说这个会影响到优秀班集体的评选,再会影响到班主任的奖金,所以班主任和班干部们都很重视。

李衫听闻我会画画,邀请我为班级的板报比赛出力,我丝毫未给情面地拒绝了。从小到大,我最缺乏的就是集体荣誉感。

关荷又来再度邀请我,我说:“我只学了一年多,还没资格拿给人看。”

关荷微笑着说:“宋晨负责文案,我负责板书,希望你能负责配画,会画画的人不难找,其实李衫就会画画,但是我觉得你会有别出心裁的创意,我们需要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你先试试看,如果真的不喜欢,再退出。”

我心里暗暗叹气,同样的事情,从她的嘴里出来,总是让听的人无限舒服。对她,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所以,我答应了。

太多年过去,很多出板报的细节我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我和关荷都是完美主义者。关荷能因为蓝色和浅蓝色的差别,把书写了四五个小时的板书全部擦掉,从头再写。我会因为一篇文章,画四五幅图,让大家提意见,再反复修改到自己满意为止。

53在两个有些偏执的人的合作下,我们班级的板报连第二名都没有拿过,永远的第一,李衫打趣我和关荷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常常是全班同学都走了,我、关荷、李衫仍然在教室里干活。我和关荷干到专注时,都会忘记吃饭,李衫就去给我们买面包和饮料。

等他买好吃的,就会招呼我们先吃东西。我和关荷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此时就轮到李衫干活了,他负责校对和润色工作。

关荷唱歌很好听,也喜欢唱歌,她常常坐在课桌上,便摇晃着脚,边唱歌,几乎所有的流行歌她都会唱,李衫点什么,她就能唱什么;而我则享受着美妙的歌声,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李衫忙碌。偶尔,我也会摇头晃脑地和关荷一起唱歌,不过,就是跟着她哼唱,像是一个低音伴奏。

54有一次,我们正唱得开心,我一侧头,看见张骏站在楼道里,正透过玻璃窗看着我们,目光异常专注,即使我发现了他,他也没有移开目光。我有一瞬间的错愕,几乎觉得他看的是我,可是紧接着我就明白,错了,是我旁边的关荷。

关荷也看到了他,冲着他挥手打招呼,张骏就走了进来,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于胸前,看着我们的板报。

关荷依旧唱着歌,我跳下桌子,和李衫一起画最后一幅插图,尽量忽视张骏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砸死你冠军一直没有离开,李衫和关荷都没有意见,我自然也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他就一直看着我们出板报。

也许因为关荷快乐的歌声,也许因为张骏的目光一直看着板报,我竟然没有生出一丝嫉妒,我甚至享受着他在一旁的幸福感觉,用心把图画得更好。偶尔一个回头间,和他的视线相撞,我仍然会匆匆回避,却没有了往日的尖锐。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那一天,是我和张骏自小学以来,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我的初中记忆中最平淡温馨的一幕。

以至于,多年后,我曾很用心地想描绘出当年的一幕。黄昏时分的大教室,光线柔和温暖地洒进来,一个美丽的女孩坐在课桌上,愉快地唱着歌;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黑板前,时而站起,时而弯身,细心地画着画;一个英俊的男孩靠在墙上,抱着双臂,专注地凝视着他们。可惜,无论我怎么画,我都画不出记忆中的样子。

55我们的新班主任吴老师对我极其热情、极其好,我平生第一次碰到对我这么热情的老师。

她下课后,会特意叫我到她办公室,给我参考书,用笔勾勒出重点例题;每一次上完课,她会走到我桌边问我,这节课讲得如何,甚至刮风下雨的时候,她会特意提醒我注意穿衣服。

可她不知道我对老师有心理障碍,我已经习惯和老师保持距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高老师,我不可能再接受任何老师走近我。如果她像曾红一样,我至少还能做一个正常的学生,可是她的热情、她的偏爱让我害怕,她越热情,我越冷漠;她越想接近我,我就越想逃避她。

我能感受到她受到了伤害,大概作为老师,她从来没有碰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学生。

的学生,她是那么想把我高高地举起来,可我那么迫切地想融入人群,恨不得她永远不要理会我。

她的热情在我的冷漠面前,频频受挫折,她的参考书我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她每次和我交谈,我都惜字如金,甚至让她在全班同学面前下不了台,当她看到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我是否病了,想来摸我额头时,我会躲开她,冷漠地回答:“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有没有生病。”

甚至,我为了让她讨厌我,故意不交数学作业,故意上她的课睡觉。

终于,她知道我是顽石,不是美玉,她开始放弃我,把她的热情转向关荷,关荷没有辜负她,心怀感激地用做一个更好的学生来回报她,吴老师则享受着她付出带来的成就感。

我开始心安,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坦率地说,吴老师是个很负责任的班主任,全心扑在我们班,每天早到晚走,除了明显偏爱好学生。不过,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呢?

可是她讲数学课,热情有余,逻辑欠缺,她的课,我听了几次后,就发觉不如节约时间自己看书。不过,看的不是课本,是侦探故事,起源于关荷借给我的《福尔摩斯》,我太喜欢这种智力的较量,爱上这一类书,开始疯狂地看各种悬疑故事,关荷为我打掩护,老师们装作没看见。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和关荷交谈,她告诉我她最喜欢的小说,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告诉她,我最喜欢的小说,告诉她我为什么喜欢。我们交流对人物的看法和理解,对世界的认识,越和她交流得多,我越对她“高山仰止”。在同龄人中,我从没遇见思想像她那么成熟、深邃的女孩子,她表面上如普通的十六岁少女,可她的思想也许都已经超过二十六岁,我一直觉得自己早熟,可我的早熟带着偏激、叛逆和邪恶,而她的早熟,却带着人生的隐忍、包容和智慧。

她让我无比迷惑,在崇拜她的同时,却更加痛苦。我觉得我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她。我的人生中几乎没有目标,唯一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目标,却令人如此绝望!

其中考试成绩下来,关荷班级第一,我班级第六,吴老师很满意,她觉得这个排名才下常。说句老实话,我也觉得这才下常。

晓菲再次成为(2)班的班级第一,她嘻嘻笑着警告我少看闲书,多努力,别让她赢得这么没成就感。

我不吭声,其实不是我没有认真复习,我是有控制地在看闲书,该认真的时候我也没含糊,这个成绩是我如今水平的真实反映,上一次的班级第一侥幸的成分更多。

我的理科成绩和关荷差不多,但是关荷的英语超过我太多。进入初三后,所有的科目都开始汇总,考试不再仅仅考一个学期的知识,而是考整个初中所学到的知识。因为和聚宝盆斗气,我初一、初二的英语都学得很烂,如今开始自尝恶果。

因为英语的基础差,我听不进去,也听不懂,就没兴趣学,导致英语就更差。成绩更差了,我当然更听不进去,更没兴趣学。我跌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心里十分明白,可我不知道怎么去纠正,也会想认真听讲,把英文成绩提高,可听到老师讲的英文单词我根本不认识,语法我也糊里糊涂,听不懂她讲什么时,不知不觉中就跑神了,等回过神来,一堂英文课已经结束,作业自然也不会做。

我就在每天都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英文,却第天都做不到中虚耗着时光。

想把英语成绩提高,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基础没打好,就像没有地基的房子,似乎永远不可能拔地而起。

看着关荷轻而易举地拿着九十多分,我开始后悔自己初一因为讨厌聚宝盆就不学英语的行为。我讨厌他,不听他的课,当时觉得很解气,最后害的却是自己,于聚宝盆无丝豪影响,人家继续当人家的英语老师。

因为有了中考的压力,初三的气氛变得凝重许多,(7班却给凝重的初三带来了几分喜感。

刚开学一周,(7班内部就分成两派,打了一次群架,教室的桌子都砸烂了两张,一个学生被打得头破血流,送进医院急救室,校长亲自出面讲话批评,给予几个人警告处分。不过这些人压根没打算上高中,哪里在乎警告?估计学校开始后悔,不该把一帮魔王分到一起。

张骏的班长做得十分软弱无能,听说打群架的时候,他害怕得躲到操场上跑步去了,跑了十圈回来,正好赶上送重伤者进医院,避免闹出人命,所以功过两抵,学校也没追究什么。其实,学校想追究也追究不了,撤了张骏,也没别人愿意当个班长,享受不到做班长的威风,反倒要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打。

(7班每天都乌烟瘴气,每周都会出点状况,我们楼道里的好女生尽量不往(7班的方向去,因为,他们班的男生敢公然在楼道里调戏女生,尤其喜欢拣成绩好的女生,好几个女生被调戏得泣不成声,还不敢告诉老师,否则以后连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不得安生。

大家都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有一天单机间活动,关荷去送语文作业,回来时,帮(8班的语文老师把作业带给(8班的课代表。送过去时,没什么;回来时,楼道里站着几个(7班魔头开始胡言乱语,关荷低着头,当没听见,但几个男生却拦住了她。

我站在楼道一侧,侧靠在墙上,抱臂静看着一切。我很好奇,关荷的高雅风度是否会在这种情况下难以维持?

关荷几次想绕开他们,男生都不让她走,反倒笑问她穿什么颜色的内衣。关荷脸涨得通红,泫然欲泣,却始终坚强地未哭。

我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看关荷出丑的隐秘期望,可看到关荷这个样子,又开始不忍心。正琢磨着要不要冲上去,把关荷抢出来,我们班的几个男生,本就对关荷有爱慕之意,此时看不下去,开始往那边走,甚至(5班、(6班的男生都有过去的。

我苦笑着摇头,原来这就是结果,她的风度不会被破坏。

(7班的那帮魔王肯定不会忌惮这帮“书生”,如今,要欣赏一场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的群架了,可惜,没瓜子嗑。

我们的教导主任肯定会气得吐血,往届的初三都太太平平,到我们这届,成绩未见比往届优秀,麻烦事却很多。

没想到,我正摆好姿势,想看群架时,张骏从楼梯上来,看到自己班的男生围着关荷,立即明白,他几步就冲了过去,把关荷带出男生的包围,那几个男生,估计早就看不惯张骏,此时张骏强出头,动手理由充分,立即准备开打。

而在张骏护下关荷时,(6班的班长沈远哲匆匆从教室出来,站在(7班和(6班中间,拦住所有要过去的男生,等劝下这边,他又走过去和张骏站在一起。

摔伤的手小波的期中考试成绩良好,已经前进到年级八十多名,如果他能进入年级前五十名,根据一中历来在全省的表现,他肯定能进入名牌大学,虽然越往前,竞争越激烈,前进越困难,但小波充满信心。

我和李哥都很开心,李哥特意叮嘱乌贼和其他员工,有什么事,尽量直接找他,不要去打扰小波,让小波好好备战高考。

期中考完试后的一个周末,李哥请我、小波、乌贼、妖娆吃饭,说是为小波祝贺,实际就是找个机会聚一聚,如今见小波不容易,就连我都要跑去高中部,才能找到他。

那家伙真的是拼了,非要考一个好大学不可。

几个人边吃边聊,中途,我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经过一个小包厢,隐约听到“葛晓菲”的名字。不禁疑惑地停住脚步。

女孩子的哄笑中,对话声时断时续地传来。

“真的?才十五岁就堕胎?”

“真的!葛晓菲,听说学习成绩还挺好,是一中的学生。”

“啊?一中的?那可是省重点,你还听说了什么,赶快讲讲,她究竟怎么怀孕的?”

“怎么怀孕的?当然是和男人睡出来的呗!”

一阵哄然大笑。

“听说她小小年纪就换过无数男朋友……”

我手足冰凉,不是一切都过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耳朵仍然传来不停的说话声,我突然暴怒,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喜欢谈论他人的是非?为什么喜欢用他人的伤口开娱乐自己?为什么他们不能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我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一巴掌扇在门口正在传播谣言的女人脸上。

等打完她,我才发现是张骏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傻了,沉静了几秒钟,她像头发怒的野猫般跳起来打我,她的姐妹们也都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着来打我。

我被他们打倒在地,眼镜被打掉。我眼前模糊,感觉自己头发揪着疼,估计被扯掉了几缕,腿上也被高跟鞋踢了几脚,火辣辣地疼着。

我挣扎中,摸到了一个放在地上的空酒瓶,困境中,本能反应地就用酒瓶去砸打我的人,砰然几声后,我感觉手上有湿热的**,身上压着的重量一松,我紧紧握着还剩下的半截酒瓶子,只要看见黑影接近我,就往前刺。

她们开始乱叫:“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我的手忽地被揪住,我正想反手刺他,却感觉胳膊肘上的麻穴被击了一下,手里的酒瓶子立即被拿走。

“琦琦!”

赵小波的声音,他的声音发颤,用手擦着我脸上的血:“你伤哪里了?”

“我不知道。”

身边哭泣声、惊叫声乱做了一团,等我真正清醒明白时,已经在医院里。

女医生是李哥的初中同学,对着李哥讥讽:“怎么又有人受伤了?你们是不是三天不打架,就觉得全身骨头不舒服?可别指望我温柔地治疗,对你们这些扰乱社会治安的人不能客气!你说,警察怎么就不把你们全关起来呢?”

李哥苦笑:“今天是我妹,你下手轻点。”

女医生看到我,咦了一声:“罗琦琦?我看过电视上你的演讲,讲得真不错,我以为你是好学生,你怎么也打架?”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纱布清理我身上的血,发现血虽然流的全身都是,但实际的伤口就手掌上,估计很多血是别人的。

医生一边替我取扎在肉中的玻璃,一边骂李哥:“看到没?这玻璃片再嵌深点,她的这只手可就要废了,还当哥呢,自己都不学好,把妹妹也跟着带坏。”

李哥就一味地赔笑脸,小波却脸色很难看。

医生替我取完玻璃片,又缝针,到后来,不再数落我们,她柔声问我:“你不疼吗?怎么一声不吭?若疼就叫出来。”

我咬着牙不吭声,你个苦笑着说:“她要是会叫疼的性格,就不会和人打架打成这样了,我们一堆人在后面,她要真想修理谁,哪里需要她出手?”

女医生怒了,狠狠地瞪了李哥一眼:“就你这些混账话才把人教坏了,她一个小姑娘即使有什么事情,有父母、有老师、有警察,为什么要打架?”

李哥干笑两声,再不敢多言。

等处理完伤口,李哥和小波带着我出去,乌贼过来说:“对方没大事,一个胳膊被戳破了,一个伤到了头。”乌贼猛戳了我的额头一下,“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小波,你真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了,她怎么脾气这么冲?我刚都问了,人家说几个好姐妹好好地在吃饭,她莫名奇妙地进去就打人。”

李哥吩咐:“医药费,我们出了,你再打发人去买些营养品,多说些好话……”

我立即说:“不许,她活该!凭什么还要给她出医药费?”

李哥忙说:“好,好,好!不出,不出!”却偷偷给乌贼使了一个眼色。

李哥的一个手下说:“出来混的人都重面子,打的是张骏的女朋友,这个梁子恐怕不好解。”

正说着,看到张骏和几个很壮实的朋友进来,张骏的女朋友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扑到张骏身边:“张骏,她无缘无故地就打我,我的两个朋友被她打得躺在了医院,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恶狠狠地盯向我。

张骏看到我吊着一直胳膊,愣了一愣,大概这才知道他女朋友是和我们起的冲突。

李哥热情地走过去,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到角落里,不停地说着话。

张骏的女朋友想过去,李哥抬头,不硬不软地来了句:“爷们在谈事情,女人少掺和。”

张骏的女朋友脸涨得通红,却知道这个圈子里,规矩的确就是这样。

不知道李哥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看张骏点了点头。李哥叫小波过去,自己站到了一边。张骏猛地抡拳在小波腹部狠狠打了三拳,小波痛的弯下了身子,一小会后,小波站直了,张骏又是狠狠三拳,这次小波没撑住,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不管是李哥的兄弟还是张骏的朋友都漠然地看着,他们都是依照规矩行事。

我想叫却叫不出来,眼泪全冲到了眼眶里。

李哥走过去和张骏笑着握了握手,张骏笑着扶起了小波,小波也是笑着,彼此握着手,好像刚才打架的人压根不是他们。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张骏带人离开,他女朋友呆呆站了会,去追他:“这就算完了?我朋友的伤就算了?你让我怎么和她们交代?你不觉得没脸,我他妈的还觉得没脸呢……”

五个人上了李哥的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的旧车里。

我、妖娆、乌贼坐在后面,小波坐在前面。我沉默着,李哥沉默着,小波也沉默着。

乌贼觉得气闷,问小波:“张骏那小子下手下得狠吗?”妖娆用胳膊肘捶了他一下,他忙闭嘴。

我突然问:“乌贼,今天的那几个女的都是什么身份?”

妖娆说:“除了张骏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也是文工团的,有个是工艺院的,还有个小学音乐老师,哦,那个被你砸伤了头的是开发廊的。”

我呆呆地坐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封住她们五个的口,可是其他人的口呢?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看到我的手,都慌了。

我说谎话早已经连眼睛都不眨,告诉他们我坐关荷的自行车时,不小心掉了下来,下意识地用手掌撑地保护自己,没想到地上有碎玻璃片,我的手就被扎伤了,关荷来不及通知父母,赶紧先把我送到了医院。

关荷是老师家长心中年年拿第一的尖子生,有她作人证,在家长面前比黄金的赤诚度还高。

我爸妈确认了我手上的伤没有大碍后,就放下心来。一遍遍叮嘱我以后要晓菲突然就向学校外面跑去,我跟在她身后追她,她冲着我嚷,让我“滚回去”,我沉默地站住,看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

自从那天后,晓菲就再没有来上过学,我去她家,第一次,她妈妈打开了门,却不肯让我进去,请我离开,不要再来找晓菲,之后,永远都是闭门羹。

随着****流言的散播,公安局介入,开始立案调查。

随着公安局的立案调查,流言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我们整个市,上至八十岁老人,下到八岁孩子,都知道一中有个不学好的女孩子,因为跟着男生鬼混,被男生站了便宜。

在警方的介入下,那四个男生很快就被揪了出来,有两个竟然是另一所很有名气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的学生,一个初三、一个高一,另外两个也是在校学生。

谣言的版本开始越来越多,有的说这四个男生是商量好的,灌醉葛晓菲,发生性行为;有的说只是碰巧,葛晓菲自己不自爱,喝醉了,和四个男生乱搞;有的说四个人都和晓菲发生了关系;有的说只有两个,另外两个胆子小,只参与了灌酒。

一时间,满城风雨,所有家长都开始严格看管自家的女孩,不许和男生出去玩,我也被父母约束起来,平时不许出门,周末必须在晚饭前回家。

我是距离晓菲最近的人,可这一切,我全都和旁人一样,需要通过谣言才能知道。

我算过出事的时间,正好是王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间,那么不管那四个男生有意,还是无意。晓菲的醉酒原因本质上和他们并无关系。可是,我相信,即使晓菲喝醉酒,也不会和他们乱来的,他们大概是出于报复,才联合起来,狠狠教育了一下“骄傲无礼”的葛晓菲。

因为晓菲的父母拒不出庭指控,坚决不承认有那档子事,四个男生家里又花了无数钱疏通关系,最后,四个男生都没有承担刑事责任,可是学校为了对所有家长有所交代,仍然做出了反应。实验中学将两个男生开除学籍,另外两个普通中学的男生也被开除,不尽如此,其他中学,包括技校在内,都宣布永不会录取他们。

晓菲的一辈子被他们毁了,他们的一辈子也因为晓菲毁了。晓菲的父母走出门,晓菲突然就向学校外面跑去,我跟在她身后追她,她冲着我嚷,让我“滚回去”,我沉默地站住,看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

自从那天之后,晓菲就再没有来上过学,我去她家,第一次,她妈妈打开了门,却不肯让我进去,请我离开,不要我再来找晓菲,之后,永远都是闭门羹。

随着****流言的散播,公安局介入,开始立案调查。

随着公安局的立案调查,流言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我们整个市,上至八十岁老人,下到八岁孩子,都知道一中有个不学好的女孩子,因为跟着男生鬼混,被男生占了便宜。

在警方的介入下,那四个男生很快的就被揪了出来,有两个竟然是另一所很有名气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的学生,一个初三、一个高一,另外两个也是在校学生。

谣言的版本开始越来越多,有的说这四个男生是商量好的,灌醉葛晓菲,发生性行为;有的说只是碰巧,葛晓菲自己不自爱,喝醉了,和四个男生乱搞,有的四个人都和晓菲发生了关系;有的说只有两个,另外两个胆子小,只参与了灌酒。

一时间,满城风雨,所有的家长都开始严格看管自家的女孩,不许和男生出去玩,我也被父母约束起来,平时不许出门,周末必须在晚饭前回家。

我是距离晓菲最近的人,可这一切,我全都和旁人一样,需要通过谣言才能知道。

我算过出事的时间,正好是王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间,那么不管那四个男生有意,还是无意,晓菲的醉酒原因本质上和他们并无关系。可是,我相信,即使晓菲喝醉酒,也不会和他们乱来的,他们大概是出于报复,才联合起来,狠狠教育了一下“骄傲无礼”的葛晓菲。

因为晓菲的父母拒不出庭指控,坚决不承认有那档子事,四个男生家里又花了无数钱疏通关系,最后,四个男生都没有承担刑事责任,可学校为了对所有家长有所交代,仍然作出了反应。实验中学将两个男生开除学籍,另外两个普通中学的男生也被开除,不仅如此,其他中学,包括技校在内,都宣布永不会录取他们。

晓菲的一辈子被他们毁了,他们的一辈子也因为晓菲毁了。晓菲的父母走出门,头都不敢抬,而他们的父母也因为有一个强奸犯儿子,突然之间衰老,听闻其中一个的母亲心脏病突发,差点死掉。

我有一段时间很恨他们,可很快就听说,其中一个实验中学的男生被父亲用皮带抽打,抽断了三根牛皮皮带,被送进医院抢救,伤还没好,他就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我们的城市,去西藏参了军。没有多久,他的父母就熟了。

小波对我说:“他们都已经为他们所犯的错误赔上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赔上了他们父母的一生。”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还是恨他们。

我沉默得可怕,常常一整天一句话不说,我每个周末都去晓菲家楼下转悠,不敢去敲门,只希望她能看见我,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反而渐渐从他家的领居那里听闻到另一些流言,据说晓菲的爸爸以前是军人(这也是我会在部队的了子弟小学认识晓菲的原因),大概常年在部队,脾气很暴躁,转业到地方后,有些郁郁不得志,喜欢喝酒,一喝酒就打晓菲的妈妈。

老人们叹息,晓菲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可是爸爸老打妈妈,她自然不喜欢在外面玩,女孩在外面玩得多了,当然容易出事。

我渐渐地将前因后果想明白,原来是这样的!

晓菲的爸爸应该不是转业后才开始打晓菲的妈妈,应该是还在部队的时候,就在打老婆,所以我在部队的小学借读的时候,晓菲才喜欢回家,才会喜欢在外面游**,才会和我这个也不喜欢回家的人变成好朋友。

这大概也是她会想在我家睡觉的原因,她内心深处一定充满了恐惧,逃避着见到爸爸打妈妈。

她表面上和我截然不同,明媚快乐,却拥有一个和我一样压抑孤独的灵魂,所以我们才会紧紧依偎,彼此取暖。

这也上每一个与众不同的现象背后都必定是有原因的,我为什么早没想到?

晓菲让她爸爸丢了大面子,她爸爸会不会现在喝醉后打她?

我开始害怕,跑去敲她家的门,没有人回应,我就一直敲,一直敲,直到门后传来她妈妈的声音:“晓菲去外地了,你不要再来找她。”

“去哪个外地了?”

“我送她到姨妈家去住一段时间。”

我将信将疑,可我所能做的只能如此,我哀求门后的人:“阿姨,求你们不要打晓菲,刀子现在只有你们了。”

她妈妈的哭泣声传来:“我知道,你走吧!”

我又说:“阿姨,请你转告晓菲,不要忘记她答应过我的事情。”

门后没有声音,我只能默默离去。

在这场风云中,期末考试来临,我的成绩惨不忍睹,班级倒数第三名。

吴老师极度失望,不知道是因为真担心一个好学生的堕落,还是担心她的升学率和奖金。

我妈妈找我谈话,非常严厉的批评我,决定限制我出去玩的时间,我突然一改在他们面前的沉默,冲着她说:“你们既然小时候能把我抛给外公,那么不管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怨怪任何人!把你们的宝贝小女儿照顾好就行了,我的死活,我自己会负责!不需要你们管!”

妈妈气得手都抖,可她不敢动手打我,她心里很清楚,她只要动我一下,以我的倔犟偏激,以及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有可能把我彻底推上和他们背离的路。

学好也许需要千日,学坏却只需要几天。

过完春节的一天,我骑自行车回家,竟然在路口看到晓菲,她穿着一件老式的黑呢子大衣,冲着我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冲到她面前:“晓菲?”

她笑:“还认识我呢!”

我木讷得说不出来话,只知道捏着她的手傻笑。她说:“我们找个地方去说会儿话。”

我说好,立即骑着车带她到了河边,因为冬天,没有放水,整个河床**在外,我们就坐在河**聊天。

她问我:“你期末考试成绩如何?”

“不太好。”

她叹气:“琦琦,你要好好学习,不要浪费老天给你的脑袋,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好好读书的。”

我不吭声。

她仰头望着已经落光了树叶的白杨林,脸上的表情很悲伤:“有时候晚上,我突然惊醒时,会哭着渴望一切没有发生,这全是噩梦,只要梦醒后,我仍然能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现在就是想起讨厌的作业和老师都会觉得很宝贵,如果能再让我做作业,再听老师讲课,我宁愿拿一切去换,可是,不管我多后悔,多知道自己错了,都没有人肯给我一个机会,谁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晓菲的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

我也满脸是泪,可又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不停地用袖子抹。

晓菲默默看了好久的天,突然微笑着说:“琦琦,你要相信我,我会记住我适应过你的事情,做一个坚强的人。”

我点点头。

她问:“你身上有钱吗?我想问你借点钱。”

我匆匆搜口袋,因为过新年,身上恰好有压岁钱,一共二百三十多块钱。

她接过,小心地收进口袋,我们肩并着肩坐了很久,她说:“太冷了,走吧!”

我推着自行车问:“钱够吗?”

晓菲笑:“哪有人会嫌弃钱多?”

我忙说:“如果你还需要,我可以再帮你搞一些。”

“你想问李哥他们借吧?我不要他们的钱,不管他们再有钱,再会装,他们都不是好人,琦琦,你要少跟他们来往。”

换成别人说这话,也许我早就和他干起来了,可对晓菲,我只轻轻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经过一个小卖铺时,我灵机一动,对她说:“你等我一会。”

我推着自行车走进小卖铺,对老板娘说:“我想把这辆自行车卖掉,你给个价钱。”

我知道这些小卖铺接受赃货,大到电视机,小到一条烟。我爸爸一个领导的儿子经常把别人送他的烟偷出来换零花钱。

老板娘打量我:“六十。”

“一进,这辆自行车几乎全瓣,而且不是我偷的,你可以放心给自己的女儿用。”

老板娘又看了我几眼,似乎在判断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决定成交。

我拿着一百块钱,走出小卖铺,交给晓菲,晓菲看到我把自行车留在小卖铺里,已经明白我的钱来自哪里,她没拒绝,接过后装进包里,对我说:“我走了。”

“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她微笑:“下次来请你吃羊肉串。”

我点头。

她走了几步,转身看住我,说道:“琦琦,我会记住答应过你的事情,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记住,要好好学习。”说完后,她踏着坚定地步伐离去。

她的身影在寒风中越去越远,我凝视着她的背影,虽然心情很沉重却渐渐滋生了希望。

因为,她让我觉得似乎一切的阴云终有一天会散去,我们仍然会坐在炭炉前,吃烤肉串,喝砖茶;我们仍可以窝在沙发上,聊天染指甲,讨论杂志上的发型。

可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和晓菲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