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和苏素聊天,提到朋友时苏素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木易你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当时我很不屑,又碍于她的面子,所以只是笑着说了句:“没有啊。”当时苏素一下就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说:“你身边的那些朋友啊,没一个是真的,没一个是值得付出的。”苏素说的没错,只是人都是喜欢带些虚假的事物,话也一样,而苏素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犀利。

这学期换位置很巧合的和小时做了同桌,而严青就坐在小时的前面,这样的布局让苏素高兴了好一阵,苏素这家伙就是这样,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开心很久。可是对于我,只能说“无所谓”。老实说,小时和严青都是极为不错的人,热情大方,又都坦诚相待,确是不可多得的朋友,经常想起来我都想谢谢苏素,为我带来了两个这么不错的朋友,我们五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高兴得忘乎所以,可是当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们就显得尴尬了,常常我们说着话就觉得不对劲,不对,也不是不对劲,毕竟男生嘛,神经大条,只是那种生疏的感觉挡也挡不住,就像不小心按错了键,于是就突兀的跳出了提示窗口,上面大大的写着:错误。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没错,小时和严青是好朋友,是铁哥们,可是我和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我们是苏素硬拉在一起的朋友,没有了苏素这个纽带我们就只能是普通的朋友了,或者说,小时和严青只不过是苏素的好朋友,不是我的。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苏素那家伙,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她那我行我素的性格,可是她却有那么多很真很真的好朋友,太富有了,真的。苏素说,只要真诚待人,别人就会回以真诚,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遇上回以真诚的人呢。我很少仔细的去想以前的事,可那一次因为苏素的话,我认真的想了想这十多年中遇到的人,然后我发现,我有很多很多的玩伴,但是没有一个朋友与我有像小时与严青那样的感情,也就是说,我没有一个真的朋友。上高中以来,我一直专念于读书,觉得身边的朋友都一样,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上街购物,也可以尽情的大谈球队大谈女生,可是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想来,大概第一个关心我所想的人就是苏素了,那家伙特别敏感,有一次我因为家里的事有点郁闷,她不过和我说了几句话,就突然不说了,沉默了一会就回去她的座位了,接着上课就收到了她写的纸条,她在雪白的作业本纸上画了一座大大的房子,房子门前有一个正在喂小鸡的“妈妈”,旁边是用线条勾出的夸张的笑脸,纸条的底部写着一行小小的字:给你一个家。

苏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对我,真的是很好,她一直这样张扬而低调的在我身边,总是只要我需要她就笑盈盈的出现了,因为她,我不知不觉的变了,开朗了,竟然还恋爱了,呵呵,可是这么该报答的她,我对她却只是一次一次的伤害,所以我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by木易

自从那天之后,苏素就再没和木易说一句话,不只这样,苏素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这样的情况自认识以来似乎只有在爆米花事件之后出现过一次,当然木易并不指望苏素想通之后又叽叽喳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他把苏素逼走的,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来呢。

木易想,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有微微就够了,不能太贪心。

只是木易不知道,苏素的存在对于他已经是一个习惯了,这个习惯是一个微妙的存在,直到苏素真正的离开了,他才惊觉恐慌。

一天课间,木易准备去教室外晒晒太阳,刚走出教室就遇上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苏素,她显然没有料到会与木易撞个正着,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躲都躲不了,苏素愣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木易。老实说,木易看着这般惊慌失措的苏素,深深的难过了,这么活泼的苏素,总是叽叽喳喳围在身边的苏素啊,可是现在竟然只剩下相顾无言了么?木易看着

苏素,她们就这么愣在教室门口,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然后慢慢的,她们都收回了目光,各自离开。

如果之前还心存侥幸的话,那么直到那一刻木易明白了,苏素是真的决定不再理他了。

木易觉得自己一定会遭报应的。

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得那么快。

而且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文沫走到木易的课桌旁,先笑着和木易寒暄了一会儿,然后留下一封折的方方正正的信,她说:“微微给你的。”都说发生不好的事之前都是有预兆的,下雨之前会很热,地震之前动物要搬家,那么这封信之前,回到几天前的所谓“预兆”吧。

中午的大课间,木易和同寝室的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去食堂吃东西,去之前木易在朋友们的怂恿下准备去叫上纪微微一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纪微微说一句话了,这学期以来微微和苏素僵了,于是他与微微接触的时间更少了,今天要不是朋友们鼓励,他也不会鼓起勇气去找她。木易和两个朋友冲到纪微微的桌子旁,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

“纪微微,走,吃东西去。”说话的甲同学搂着木易,脸上是暧昧的表情。

“啊,不去了,我不饿,你们去吧。”纪微微抬起脸,微笑着。

“哎呀,别扫兴嘛,走啦走啦,一起去。”

“真不去了,你们去吧。”其实是听得出语气中的坚决的。

“去啦去啦,你和木易哪像谈恋爱的啊,你看看其他的情侣,你们好歹也约约会呗。”

“真不去了。”纪微微转向木易,还是微笑着说:“你和他们去吧,我真的不想吃,早上吃得太撑了,真的吃不下。”

其实最初的时候还跟着朋友们力争,越争就越觉得自己可笑,朋友们已经渐渐失去耐心,说出了许多难听的话。

“去吧,纪微微你太不给面子了吧,就算不给我们面子也稍微给木易一个面子吧,我们叫了那么久了,你看看教室里多少人啊,你一定要木易丢脸么?”

“就是啊,纪微微,去一下食堂又不是让你去干什么坏事,至于那么难么?你说你们像情侣么?”

“走啦,纪微微,看在我们叫了那么久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行么?真的是有够丢脸的,拜托了啦。”

可是纪微微无动于衷,她的回答永远是不愠不火的一句“你们去吧,我不饿。”

木易脸上的笑早已经僵硬了,他已经被朋友的话推到一个绝地,退不下来了,他已经顶着“女朋友不给面子”的大帽子,沉甸甸的,却遮不住羞红的脸,木易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心里是漫天而过的冰凉。

木易忘了朋友是怎么离开的,最后只剩下自己傻乎乎的坐在旁边,只能听见纪微微无奈的声音:“你去吧,我真的不想吃。”怎么去啊,这个台子这个高,怎么下得去啊,呵呵,这么多双眼睛正好笑的看着自己呢,我也想去啊,可是怎么去啊。

就在纪微微说第五遍“你去吧,我真的不饿,你这样守着我干嘛啊,傻瓜。”的时候,一声椅子撞桌子的巨响划破了寂静,纪微微座位的前排,苏素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教室,留下了倒在一边的歪歪斜斜的椅子。

纪微微看着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苏素,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缓缓地笑了,她无奈的摇着头,眼角有少量的泪花。

木易终于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回自己的座位,苏素的那一声“愤怒”像一盆冷水彻底冲醒了他,他知道,苏素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可是自己这样当着她的面对微微死缠烂打又让她情何以堪呢。

木易拿起放在抽屉的鸭梨,然后走向趴在桌子上的纪微微,他把鸭梨放在桌上,然后对盯着自己的微微说:“给你吃,很可爱。”纪微微看着面前水嫩嫩的鸭梨,她差点就丢盔弃甲的哭起来。这个傻瓜。

那次之后,木易再也不叫纪微微了,不是怕丢脸,只是怕纪微微冷冰冰的伤,

木易看着放在课桌

上的信,它已经看了两节课了,还是不敢打开,交往已经快一年了,纪微微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一封信,那么这封凭空而来的信到底为何呢,木易想了两节课还是想不出来原因,老实说,不是没有期望的,只是那些美好的期望怎么也压不下心里那股浓烈的不祥预感。

又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后,木易终于打开了信,他想着管他呢,死就死吧,然后一张雪白的笔记本纸上,一行醒目的铅笔字引入眼帘,不过五个字而已。

我们分手吧。

木易笑了,这是他收到的纪微微写的第一封信,居然是分手信,而且只有五个字,那么吝啬啊,用钢笔都不舍得啊,就连分手信也不舍得多说几句话啊。

小时看到一个陌生的单词,反射性的就转过头去问木易,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就愣住了,此时的木易,正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纸,一张脸黑得吓人,而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可以看见因为使劲而发白的骨节,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闭着眼睛浑身发抖,一股寒气直接凉到小时心里去。

小时拿起木易面前的信,娟秀的字迹不是纪微微的又是谁。小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把信放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木易,这种事太棘手了。

虽然一直觉得,木易和微微分开是件好事,这么久了,大家都看在眼里,真是太没意思了,但是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体会不了他们的感受。小时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搞不清楚微微,她在想什么啊,怎么能那么狠心呢,一封分手信竟然能狠到这个地步!

放学铃声响起来,随着沸腾般的喧嚣,小时轻轻的拍了拍木易,问道:“没事吧?”

木易笑着摇摇头,然后自顾自走出了教室。后面的事小时也是后来听严青说的。本来该午休的时间,但是木易迟迟没回寝室,寝室里的同学已经得知了两人分手的消息,越等越急,接着就全寝室出动找木易,七八个人差点把学校掀起来,最后终于在后花园隐蔽的石台上找到了坐着发呆的木易。

木易看着欲言又止的室友们,很努力的撤出一个笑脸来,但是发现怎么也无法正常的笑,他抬起手揉揉发痒的眼睛,然后站起身来说:“我没事。”七八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古越打破了沉寂,他走过来一把搂住木易,说:“没事就好,回去吧,兄弟们都在,都会陪着你的。”

接着便是陆陆续续的应和声,“对,兄弟们都会陪你的,没事!”

那天晚上,不放心木易的室友们把木易叫出去喝酒,都是一群穷学生,只能去路边的烧烤摊,叫了许多烧烤和几箱啤酒,然后围绕着谈恋爱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木易的坏心情随着大家激烈的讨论慢慢消失了,他也开始气愤起来,在室友们的鼓舞下决定一定要找纪微微讨个说法,绝不能就这个不明不白的分手!

多年后木易再想起那时的自己,只得无奈的摇头,其实若不是喝了许多酒,若不是室友们的怂恿,他是绝对不会再去找纪微微了,因为他早知道纪微微的坚决,按纪微微的性格她若不愿说什么,那问也是白问。

可是那晚,木易在酒精的作用下,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纪微微房间的窗户前,他很感激纪微微家在一楼,并且窗户就在街边,这些都为他创造了条件,他多怕给纪微微打去电话会被纪微微无情的挂断。

木易在纪微微房间的窗户前站了很久,他看着亮着灯光的窗户,心酸得差点落下泪来,记忆里还是许久以前有一次和严青、小时他们一同去纪微微家吃饭,开饭前的时间一群人都挤在她的小房间里,那天纪妈妈到房间来打招呼,不小心打翻了墨水,于是一整瓶的墨水都洒在木易雪白的运动鞋上,一群人都笑翻了,只有纪微微走过来把他拉到洗手间,她递来纸巾,脸上是浓的化不开的笑意,她说:“倒霉的家伙。”那时她说倒霉的家伙,可是木易却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那么细心的纪微微,那么漂亮的纪微微,她是我木易的女朋友,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