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周永卓和聂小柔几乎哪里也没去,两人待在屋子里,并不是很经常地说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融洽。
聂小柔坐在客厅里弹着钢琴,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就再没碰过钢琴,看到钢琴时有时候都忍不住潸然泪下,但在周永卓无微不至的体贴下,她也慢慢地打开了心结,农历二十八的时候,和周永卓一起到琴行里挑了台上好的钢琴回来。
“太久没弹了,手生。”聂小柔弹了首《命运》后,觉得自己真是退化了。
“听着还好。”聂小柔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弹起了钢琴。
悠扬的音乐再度在客厅响起,聂小柔的心随着那美丽的音符飞扬,两人时不时地对望。周永卓觉得按下去的每个音符都像羽毛在轻轻地撩拨自己的心。
“岳父把你教得真好。”一曲弹完时,他用下巴蹭着她的脸。
“那当然。”聂小柔骄傲地扬起了头。
“是真的很好。”周永卓道,聂小柔的仪态是无可挑剔的,他看她走路的时候基本上每个步伐都迈得一样大,步履轻盈,哪怕不穿裙子,只要她向你缓缓走来,你都会觉得好像看到一朵花徐徐绽开,步步生莲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爸爸很厉害的,如果太爷爷太奶奶在文革中没有挂掉就好了。”
“怎么说?”
“我太爷爷出国留学过哦,我太奶奶也是。我爷爷不是他们亲生的,和他们也不亲,十几岁的时候才过继到我太爷爷家,我爸爸有好多兄弟姐妹,只有我父亲是太爷爷和太奶奶亲自教导的,可惜我太爷爷和太奶奶在文ge时没能挨过去,我父亲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就过世了。”聂小柔不无遗憾地说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太爷爷和太奶奶,只有他们的相片。我爸爸说太爷爷和太奶奶要是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很喜欢。”
“我的小柔人见人爱,他们当然会喜欢。”
“我爸爸是长兄,在中国,是不是当老大的就特别辛苦啊?”聂小柔扭头问他。
“长兄如父,张嫂如母。”周永卓道。
“那女孩子最好不要嫁给在家里是老大的男孩子。”
“为什么?”周
永卓很是意外。
“谁愿意嫁过去年纪轻轻就当人家妈呀,我爸爸好辛苦的,叔叔和姑姑们总是跟他要东西。不给的话就是不疼他们,不给就搬出长兄如父这句话。还说太爷爷太奶奶偏心,同是孙子,当年他们也有人那样教导的话,今天也不用看我父亲脸色之类的。我不喜欢他们。”这是聂小柔第一次谈到自己的亲戚。
“可怜的岳父大人。”
“我也不喜欢我的那些堂兄弟,表姐妹之类的。他们总是抢我的东西,不过爸爸说一个真正的淑女不应该和他们计较。有时候我真讨厌做淑女呀。”聂小柔叹了口气,其实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她愿意继续做一个淑女的。
“我可怜的小柔。”周永卓亲了亲她的粉嫩嫩的小脸颊。
“不过要是那些人过分了,我和他们吵了起来,爸爸也会护着我,不会让他们太过分,因为爸爸说一个真正的淑女除了要善于忍耐,还要敢于维护自己的权益。”
“岳父说得对。”
“原本我爸爸打算等我初中毕业了,带我到另一个城市生活的,可惜我读初三的时候他生病了。”说到这时,聂小柔有些沮丧。
“他一定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环境。”
“是啊,他每年都会带我出去旅游,那些堂兄弟、表姐妹们要跟着去,他却不让,因为他说出门在外他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照顾我一个人。他说好男儿应志在四方,好女儿也应该出去走走开阔视野,培养自信、扩大胸襟。这样长大了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男人骗走了,对自己的人生也能更有规划。”
“我完全认同泰山大人的观点。”不是岳父,怎有今日越发夺目的小柔?有时候他有些庆幸岳父生了那场病,说他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冷血也行。因为没有那场病,他根本不可能认识小柔。他们可能就如同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交集的机会。
八九十年前,能够出国留学的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不就是家境极好的,岳父大人能够得到两位归国留学生的教导的确难得,也难怪他能教导出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中国人很多都是重男轻女的,有些人家里很富裕,对女儿的教养却不上心,总认为那是
别人家的人,能够像岳父这样把女儿如珠如宝养大的人家并不多。
“我小时候很难养的,是医院里的常客,医生们总说我活不长,或者顶多拖个一年半载就会死掉,可是爸爸总不信,说我就是身体弱点其他和别的小孩都是一样的。他会教我写毛笔字,六七岁的时候就请人来教我弹古筝,十岁的时候就请人来教我弹钢琴。有时候医生说我活不长了,其实我也有偷听到,也会偷偷伤心,但爸爸不让我闲着,我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姑姑总说,我喝掉的药都可以买几栋房了,表姐也说我是个病痨鬼,只有爸爸说我是天上的小仙女,因为偷吃蟠桃被噎到了,才会被王母贬下凡,才会一直咳嗽,等王母娘娘气消了,我就不会咳嗽了。”
“是啊,小柔是小仙女。”真难想象一个大男人能编出这样美好的谎言给孩子听,周永卓心里有着浓浓的感动。
“你呢,你家里人是怎样的呀?”聂小柔靠在他怀里问道。
“我呀?我就没有你幸运了,我母亲为了生我难产过世了。听从小照顾我的管家说,我母亲很期待我的出生,我出生时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我母亲过世没几年,我的父亲就续弦了,于是我就成为灰小伙了。还好我的外公外婆很疼我,我从小到大也没受什么大委屈,可惜他们两个老人家也过世了。”
“太让人伤心了。”聂小柔蹙眉道。
“我父亲说我和别人不同,一切都得靠自己,我们似乎不太亲近。”
“如果他不是太坏,那你还是要尊重他哦。”
“大概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吧,我在家里似乎是个多余的人。”
“难怪你会年年和我一起过年,原来是个被嫌弃的,没人爱的啊?”聂小柔半开玩笑地说着。
“你往为夫伤痕累累的伤口上那么使劲地撒盐,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还在观察期哦,还不表现良好点?”聂小柔嗔道。
“我明天再表现良好。”一个公主抱把聂小柔抱起,他全身兽血沸腾。
冻人的早春,红梅在花瓶里肆意绽放,宽敞的卧室里,巫山yun雨酣战正欢,永卓只爱那芙蓉帐暖,只愿长醉温柔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