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嘴炮
这是个女性的声音，艾薇确实有印象，可是想不起来是谁。
当然，要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往里走两步就能看见了。
可是当艾薇向着船舱深处开始前进后却发现，这条通道比看起来要深邃得多。
倒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共振加强。
难怪自己发泄地喊了一嗓子，就会吵到如此漫长通道深处的人。
“那，太长了。”艾薇赌气跑了起来，就算这样也跑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来到最深处。
她看到一个嵌在墙上的女人。
其实艾薇判断眼前的人是女性，完全是根据方才的声音来猜测，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鼻子以上的半只脸被核桃状的头盔覆盖着，只露出嘴和下巴。
而她的身体......很难说那还算是身体。
没有皮肤，没有肌肉。
蠕动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肉摊上的展览品，被分门别类镶嵌在木质墙壁的凹槽上。
有的脏器是先装进灌满**的培养瓶再连接上凹槽，有的脏器是直接镶嵌其上。
那些凹槽周围有着电路般的纹路，间或还夹着着一些闪光文字。
就像在看外文一样，艾薇能看出这些闪光文字是魔法符文，但却并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作用，它们的写法跟自己学过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那些从分散脏器中引导出来的各种颜色**，一小部分导入女子的半边头颅，大半部分蔓延到整艘飞船。
总而言之，这个人头的生命貌似只用最基本的脏器维持着，没有皮肉、没有骨骼。甚至连血管都是用外物代替的！
看着眼前的猎奇景象，就算见多识广的艾薇也不由得愣住了。
艾薇半晌没出声。那个人头却再次说话了：“你不是这艘船上的人吧，居然敢跑进主炮发射口来？要知道其他些家伙想我交流的时，只敢通过传声系统说话，他们甚至都不敢进入下层区域！”
这个人头虽然看起来凄惨无比，讲话态度倒是很嚣张。
“你，是谁？”艾薇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是这艘方舟的主炮，也是整个舰队的能量中枢！只要我拿出千分之一的力量吟唱镇魂曲，经过主炮发射通道增幅后的音灵波动就能将一块大陆变成失乐园！”
只剩一个头的女人发出高亢的叹咏调，好像在唱着歌剧：“我的名字就是......”
“想不起来。”
歌声在临近高巢的时候戛然而止。
只剩头的女人瞬间变得低落：“除了这架方舟，以及以方舟为主体衍生出的三百艘飞行舰队的事情。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一坨坨蠕动的内脏衬托下。这个女人的搞笑表演实在太冷了，艾薇笑不出来。
“但是我听你的声音很熟悉，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艾薇提议。
“你要我解开能量限制装置？果然是不知从哪里溜进来的小家伙啊，你知不知道打开了能量限制系统，意味着什么？”
“要么改变星球地形。要么毁掉整支舰队。”女人头又开始嚣张地说话：“因非利亚大陆与哈肯平原原本是整块大陆，现在却变成中间被挖掉一块的样子，硬生生变成了一片内海跟两块半岛，知道是谁干的么？”
艾薇小心地问：“难道是你用嘴炮轰的？”
“嘴炮？这个词用的很准嘛。”女人头颅得意道“的确就是我一炮轰出来的！”
“而且那只是小菜一碟罢了，我是在有着限制装置辅助的情况下才能控制自己只用出千分之一力量的，一旦解除了限制，那时我随便动动手指都将造成毁天灭地的灾难！”
头颅女的说话，让艾薇彻底无语了。
如果是自己算是爱说大话的典型，眼前的家伙该当得起吹牛大王。扯淡皇帝的称号了。
“您老人家这么厉害，岂不是一个喷嚏就把我打没影了？而且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是在能改变星球地形的主炮炮筒里，连跑都没地方跑！”
艾薇拔腿就向外跑：“不管怎么讲，我还是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等一下！你真的觉得我声音很熟悉吗？”
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
“声音很熟悉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但是我敢保证我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你这么奇怪的家伙。也许只是声音很像。”艾薇脚下丝毫没有减慢。
“但是，还是有可能得到线索的吧，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女人头颅的声音带上一丝渴望：“只要让你看一看我的脸，就行了吧？利用这艘船里的条件不是很难的事。”
随着那个女人的话音，艾薇跑路的前方长出一棵树藤，树藤上面冒出一枚半透明的叶子。
叶子上面浮现出一个女性的肖像。
肖像很模糊，但是逐渐清晰了。
艾薇凝神观看。
然后又模糊了。
肖像反复变化了数次，却一直没能呈现过清晰的样子。
直到最后，叶子枯萎了。
“我......连自己是长成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而且舰队中除了船体参数外，一切外界的资料我都接触不到，一切记忆里好像就只有输出能量和瞄准目标这种事，甚至连上一次摧毁星球地形是什么时候都想不起来......”
“我被隔离了！”头颅女的声音失落到了极点，配合她身体支离破碎的形态，一股浓浓的哀伤扑面而来。
艾薇叹口气到：“你被弄得这么惨，还打算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维持整个舰队么？”
头颅女的声音猛然一滞：“说的没错，连记忆都要被剥夺的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维持这个舰队？的确没必要再这样下去呢。”
貌似有要黑化的迹象？
艾薇大惊：“这位大姐。您要破罐子破摔我不拦着，麻烦你等我跑远些再发飙......”
但是下一刻。艾薇脚下的地面好像自动滑梯一样猛地倒退，简直快得如同瞬移一般，眨眼间就将艾薇带回头颅女身前：“我不会无意义地自暴自弃，在我解放能量之前，你最好能给我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罩在女人头颅上的核桃壳形状的头盔开始慢慢剥离。
强大的威压让艾薇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说不定我会尽量给你制造一个防护罩，让你多一丝生存的希望。”
头颅女的罩面头盔已经打开一半。
“这不公平！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艾薇从可见的部分仍未找出半点熟悉之处，她已经开始憋气，打算用最快速度把奥斯福德百科字典里的人名大全念给这个疯子听了。
直到头颅女的面罩完全打开，艾薇还是没能从记忆里找出相似的人。
这也难怪。因为解除面罩的女子。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甚至仍有小半个额头是破碎的，花白的脑浆就在耳后颤动。
这幅样子能认出来就见鬼了。
或者说，艾薇现在就是在看着一只鬼也不为过。
“没招了，你杀了我吧。”艾薇把眼睛一闭。
“不许闭眼！再多看看我一眼。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只半个头颅的女人，带着哭腔咆哮着：“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相似也好，哪怕是欺骗我也好......”
“你真的，没见过长成这样子的脸吗？”
“你见过，长成这样子的脸吗？”
“有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似曾相识的声音，终于在艾薇脑海中浮现出来。
曾经有一个古怪的女孩，逢人就指着自己的脸，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寻人启事。
她有着海蓝色的长卷发。和一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如同海底深渊一般的蓝黑色眼瞳。
艾薇又睁开了眼睛，对面那张残破苍白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头发和眉毛，表情也因为疯狂而扭曲，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而神秘。
“你是。艾璐缇？”
艾薇给出了答案。
那个赤月学院的，强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艾璐缇......艾璐缇？你有印象的那个人，就是叫这个名字？”脑部残破女死死盯着艾薇的眼睛，好像要从她眼里看出自己的倒影。
“嗯，那个声音跟你一样的家伙，是长成这个样子的。”艾薇取出一张魔法绘本，直接将脑中的人物形象呈现在上面。
此时，艾薇感觉周围的元素混乱程度已经达到爆发的顶端，极速而无序乱撞的各种魔法粒子将整个空间搅乱得如同熔炉一般。
艾薇真是有些胆虚了，这个女人说不定真的有摧毁舰队，改变星球地形的能量！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喂，不管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看在我送你一张美女照片的份上，你也回赠个防护罩意思意思吧！”
“不需要那种东西。”脑部残破女一改狂乱的语气，平静地说。
“我好像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了，凭记忆里的技巧经验，眼前这种程度的能量溢出，可以轻松解决。”
果然，周围混乱的魔力漩涡变得安静了不少，而脑部残破女又将控制船体将那具形象如同核桃外壳的头盔制造出来，戴了上去。
“现在，你也可以叫我艾璐缇了。另外，那个你所遇到的艾璐缇，现在在哪里？给我带路。”方舟艾璐缇冷酷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跟她一点都不熟！”艾薇怒到：“你这么厉害，自己去找啊？话说我刚刚帮了你吧，几秒钟前还哭着求我，现在居然还用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跟我讲话，你的脸皮是要多厚啊？一层核桃面罩根本不够看吧？你还是一辈子把脸藏在又粗又长的炮筒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