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说完那句话, 怀里的女人不满意的挣了一下,唐明袖口被往下扯了扯,一片清晰的新鲜齿痕横亘在他的腕骨处。

林稚宁表情一顿, 不过唐明全身心关注都在怀里的人身上, 自然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他低头看了一眼烧的面色绯热的徐纯,朝着林稚宁微微点头, 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徐纯继续走了。

林稚宁虽然有些好奇女人是谁, 不过眼下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同样点了点头,和小周一起离开了医院。

小周开着车在医院门口与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的大众擦肩而过,那辆黑色大众车里的人拿着手机对车牌号连拍了几张。

拿着手机拍照的是一个面长脸瘦的男人, 他拍完语气略带不满的朝坐在驾驶位上的搭档说, “罗先生让我们跟踪一个女明星干什么。福利院因为失火被查, 那个老院长估计要被扒几层皮,还不如我们赶在警方之前,敲他一笔。那个死老头, 当年可没少往我身上抽鞭子。”

“命不想要了, 就把遗产留给我, 我会给你收尸。”

长脸男闻言,不悦的看了一眼男人,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把拍到的照片发给罗先生。

举办宴会虽然是一个繁琐又麻烦的事情, 但林稚宁翻过资料后发现很多东西都有专业得团队来负责, 她要做的不过是从各方提出的方案里选出一个。

她到海宁别墅的时候,冬日灰色的浓雾才堪堪消散, 露出惨淡的日光, 晃晃****的落在庭院里。

她一眼就看到秦樾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 双腿上搭着黑白格的羊绒毯子,身体松松散散的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身后不远处,花婶与秦叔和一群人正在声音不大的说着什么。

安静与嘈杂好像同时被塞了进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注视着他的视线。

秦樾睁开灰棕色的眼睛,视线淡淡的看着站在落地窗外,静静看着他的人。

林稚宁双手背在后面,秦樾的视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身后。

林稚宁见他醒了,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出来。

她背着手,直线往后退,藏在身后的东西直到走到他面前才拿出来。

一支玫瑰。

玫瑰红的娇艳,像是从她瓷白纤细的手指里长出来的花。

“送给先生。”

林稚宁眼底带着笑意将花递过去。

秦樾抬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来,玫瑰的清香的萦绕在鼻尖。

“谢谢”

清越的尾音带着一丝喑哑。

林稚宁弯腰凑到他面前,明亮的眼底里,一张俊脸放大。

林稚宁注意到先生耳后冷白的皮肤下,悄然染上了一缕绯色。

她略带凉意的手指想也没想摸了上去。

秦樾身体陡然僵直,抬手拉住了她那只作怪的手。

“别闹。”

林稚宁手指微动,捏着他的领子往上提了提,像是很正经的给他整理衣服,却又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先生,你脸红了。”

秦樾略带薄怒的灰棕色眼睛微眯着,自己是不是太宠着她了。

秦叔他们只看到林稚宁贴心的帮先生整理了衣领。

等林稚宁推着先生过来时,他们还发现先生手里多了一支玫瑰。

每个人的眼睛都闪亮了一下。

秦叔最近是越来越被小情侣的的黏糊闪瞎眼,此刻不由得想,终于能让别人也看到了。

这两人是真的不顾及其他人的死活。

花婶倒没有想太多,只是看到秦樾手里的花时,以为是要确定宴会主题的用花。

她声音不赞同的说,“宴会主题花用玫瑰不合适,不稳重大气。”

秦樾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花婶。余光乜了一眼罪魁祸首。

林稚宁连忙解释,“这不是宴会主题用花,只是在花店,看到玫瑰想起了先生。”

花婶这才收起了不赞同的表情。

秦叔将三个宴会的设计方案文件递给林稚宁,让她选。

这些都是从定下地点之后,各大设计团队递过来的方案。

原本最终只剩下两家,不过有一家因为之前两年都是他们主办的,也就留下来了。

林稚宁点了点头,坐在秦樾旁边,将平板放在他腿上,让秦樾给他当平板支架。

秦樾挑眉看她。

林稚宁摆成一个两人都能看的角度,抬眼看到他的表情,抿了抿唇,低声说“先生的腿,都能撑住我,撑它应该没事吧。”

秦樾嘴角勾起淡如薄雾的笑,声音不低的说,“没事,这里太吵了,去楼上书房选吧。”

秦叔正在一旁和工作人交代事情,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停止了交谈,走过来。

“先生要去书房吗?”

林稚宁腾的一下从挨着秦樾的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将放在他腿上的平板抱起来。

“我不去。”绯热从瓷白的脖颈后颈蔓延到耳后,她说的坚定又快速。

“哦”

秦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林稚宁发现其他人也都远远的看过来,面色更热了。

她低头看了秦樾一眼。

又慢吞吞的说,“我送先生去吧。秦叔你去忙。”

秦叔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怎么一会晴天一会暴风雨的。

“那我先去忙了。”

时间紧任务重,很多琐碎的事情还要他盯着,至于林稚宁主办人的身份,只是先生要宣示主权的一个幌子罢了。

秦樾淡淡应了一声。

秦叔扯出一丝没有感情的微笑。

不过他心里还是欣慰的,难得见先生任性。

任性好,任性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需求。

林稚宁推着他从进电梯到出电梯,两人面上都是一本正经的淡淡的表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还是出了电梯之后,林稚宁推着他在书房面前停下来时,秦樾却越过书房,直直的来到了走廊尽头那间常年上锁的房间。

林稚宁眸色微闪,说起来这间房间她当初还默默的吃醋过。

因为三年前秦叔就告诉过她,别墅里除了书房和这间屋子,其他的她都可以自由出入。

书房他理解可能涉及商业机密什么,除非秦樾有需要,不然她是不会进去的。

至于这间为什么不能进,她就充满了好奇,曾经很多次在等待秦樾回来的时间里,她都会有过这闪紧闭着门前。

秦樾是不是又有个忘不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尤其是秦樾看着他脸眼神深邃时,是不是在透过这张脸看另外一个人。

因为喜欢,就会变的低到尘埃里。

现在那间房间的门口,秦樾转身看到林稚宁还停在书房门口。

他声音淡淡的朝她开口。

“过来”

林稚宁情感上有一瞬间是拒绝的,虽然她已经和先生互通心意,但是先生要是在此刻突然与她来一个过往坦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过去种种她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如果可以能不能不坦白。对她来说,永远是当下最重要。

但她的身体还是不听话的走向那扇门。

“秦叔说过这间房间,除了先生谁都不能进。”

林稚宁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许的低落。

秦樾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他说的是三年前,秦叔的话。

那时候他确实交代过秦叔这话,特别是林稚宁搬进来之前。

“现在可以了。”

秦樾说要手按在看房间得密码锁上,林稚宁听到咔嗒一声,她的心也跟着咯噔看一下。

虽然她很少追溯过去,但有些过去就产生的情绪一直都隐藏在她身体的某些角落里。

它们可以偷偷藏起来不见天日,但无法磨灭。

林稚宁现在门口,一眼望过去,里面的房间大概是两间书房那么大,占了墙壁三分之二的窗户被暗色得窗帘遮上,也有细细淡淡的日光透进来,在深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晃动的光斑。

秦樾看她不敢进去,伸手在她后腰上用力推了一把。

她毫无防备的被推,一个踉跄跌进去。

灯光大亮。

她怔然的看着房间墙壁上几乎占据了半面墙面积,被精心裱装起来的巨幅油彩画。

一个英眉利眼隔着略带抽象画风的油画都能感受到生机勃勃的年轻女人。

画画的人一定是对她充满了向往,块状色彩堆叠,但神韵又无比清晰的传达出来,色彩浓烈,包含着满满的遗憾与憧憬。

林稚宁的心猛地酸涩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先生还有这么情绪浓烈的时候。

她眼眶里氤氲出湿意,转身去看先生。

秦樾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副画上,神思飘远,好像在回想什么。

林稚宁抬脚,一步横跨到他面前。

秦樾眼前一暗。

神思还没有完全收回来,一股熟悉的小苍兰气息扑面而来,柔软得头发轻轻拂动在他的脸侧。

柔软炙热唇吻在他眼上。

他闭着眼,身体其他感官被放大。

滚烫炙热的情绪通过了了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将他心里所有的遗憾空缺都填满。

他搂着她的脖子加深就这个让他忍不住喟叹的吻。

只是等他反攻为主时,渐渐掌握主动权时,林稚宁却突然松开了他。

他睁眼才发现,她眼眶鼻子都泛着委屈得红。

一双眼睛噙着浓重的水雾,欲语还休的看着他。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轮椅扶手上,把人抱住,“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他粗糙的指腹划过眼角洇出的湿痕。

“先生是不是现在还很喜欢她?”

秦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她是画像里的人之后,低笑点头。

林稚宁面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她挣扎着要从先生怀里起来,但揽着她腰的手丝毫没有要放下得意思。

她眼尾气的更红了。

先生连哄她都不哄了。

昨天还说宇宙无敌超级爱她。

憋着的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秦樾心里一软。

“画上是我母亲。”

原本还拧着劲挣扎的林稚宁身体一僵,表情诧异,一张粉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秦樾低头亲了亲,声音里夹杂着抵笑。

“吃醋了?”

林稚宁表情收了收,但眼底还是很疑惑。

她明明见过杜清澜的照片,只能说照片里的人与画像上的认毫不相关。她见过的照片里的杜清澜眉眼温和,气质优雅端庄。

秦樾咬着她敏感的耳垂,“亲我,我就告诉你。”

林稚宁瞪着眼睛看他,刚才她不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是杜清澜,她恐怕要原地钻个洞藏起来了。

偏偏秦樾不打算放过她。

“回书房。”

林稚宁推开将她耳垂咬的的熟透了的人。

秦樾也只是逗她,没有想真的为难她,听到她含羞带怯的话,就停了下来,抱着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这是她去世前一个月,完成的自画像。是她想成为的样子,肆意,张扬,热烈。”

秦樾的声音低低沉,满含思念。

“先生是不是很想她?”

林稚宁心头一颤,抱紧了他。

“我有时候都不确定到底是照片里的人是她,还是这幅画像里的人是她。”

“她本身是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记忆里,你看到她什么样。她仅仅是你能想起,记起来的样子。”

捕捉到他声音里的迷茫,林稚宁抱着他,五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他微微弯曲的脊背上,顺着脊背的纹理,放松他因为久坐轮椅,而略显僵硬背肌。

秦樾将她的脸抬起来,明明脸上委屈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就开始一本正经的给他说大道理了。

“你说的对。”

然后他转身抱着林稚宁来到了一旁画架上被遮住的画布。

“掀开看看。”

“是什么?”

林稚宁谨慎的问。

“我的初恋。”

秦樾说这话的时候,耳后可疑的红了红。

林稚宁闻言,觉得秦樾又在戏弄她。

她这次小心谨慎了许多,将头埋在秦樾肩窝里,“不看,不看。”

“不看,以后可不能后悔。”

乌黑的发丝扫过下巴,带来似有若无的痒意。

林稚宁僵在他怀里,脑海里天人交战。

最后还是没抵挡住先生初恋噱头的**。

秦樾看她闭着眼,如扯遮画布,在她眼上亲了亲。

等她把遮画布取下来,扔在一旁,也没有敢睁眼。

秦樾看他实在不敢睁眼,就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声音沉沉的说,“那就不看了。”

林稚宁闻言,猛地睁开眼。

秦樾调整了轮椅的方向,只要她睁眼,那幅画就会映在她眼底。

所以她表情愣愣的看着那幅没有画完的画。

为什么说没有画完,因为画像上的少女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面部轮廓。

是一个穿着红裙,脚踩玫瑰花瓣,跳舞的少女。

少女的头微微的抬着,黑发无风自扬,单脚脚尖立地,纤瘦单薄的身形仿佛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拉,瘦弱的身体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与命运的不公抗争。

林稚宁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脸,但形神俱在,仿佛能想象出少女一定有一张倔强的脸。

她再仔细一看,觉得场景有点眼熟。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那天陈富安在蓝夜摆的那一出。

她猛然回头去看秦樾。

这是她第一部 戏,她就是因为这部戏,后来才有了进娱乐圈的机缘。

当初导演原本只是说要找一个会舞蹈的演员,老师就推荐了她。

因为本来歌舞剧出身,又有舞蹈功底。当时的结果就是导演很满意。

当时年纪小,对很多东西不是很懂,演完之后,等后来电影播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一个演员的舞替。

那段舞表演人员的脸并不是她的。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后来林稚宁入圈,只要有心的人去考证她的过去,差不多都能知道。因为后来有人把她表演这一段的视频花絮发到了网上。

但是她没想到先生也知道。

此刻她的脑海里全都被自己是先生初恋这件事轰炸出的绚丽多彩的烟花。

“先生”

“嗯”

“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结婚吧。”

秦樾侧头,只看到一只绯红发烫的耳垂紧紧贴着她的脖颈。

秦樾眼底眸色微动。

“林稚宁,你是想用一支玫瑰,向我求婚吗?”

林稚宁神色一顿,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算得上珍重的东西,平安扣已经送给先生了。

戒指她也没有准备。

确实好像只能用玫瑰了。

“早知道就多买些玫瑰了。”一支玫瑰确实有点不像样。

秦樾听到她的吐槽,无奈的笑了。

还真打算向他求婚。

林稚宁搂着他,眼底盛着炙热的潮意。

“没关系,先生没做好准备的话,我就多问几次。”

秦樾看她一本正经的将问题抛给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书房,除了偶尔视线相对的时接个吻之外,真的没有再做其他出格的事。

秦樾坐在电脑前处理事情,林稚宁就坐在她旁边,开始定设计,过整个流程。在看到秦叔特意标记出来,傅灵这几年都用的一家设计稿时,皱了皱眉,直接略过去。

偶尔林稚宁选择困难的时候,就将问题扔给秦樾。

秦樾看了一眼,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林稚宁却很纠结不知道怎么选。

于是他捂着她的眼睛,让她伸手放在平板上,五个手指随意点,点到哪个就选哪个。

林稚宁觉得不靠谱,这是在胡闹。

秦樾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缘分命定不能改。”

林稚宁最后妥协,并且按照这个方法节省了很多纠结的时间。

最后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暮色阑珊,夜色降临。

“我好困呀。”

因为对着平板时间过长,林稚宁双眼生出一股疲意。

秦樾亲了亲她疲乏的眉眼。

“去洗漱一下,上床躺会。”

林稚宁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洗漱完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个浴巾就出来了。

林稚宁只觉得洗完澡好像更累了。

她眯着眼睛没看到秦樾正在打电话,直直的走过去,将脸贴过去。

“先生,一起去睡吧。”

秦樾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潮湿热意烫到,等他想起来手机还正在和季月通话时,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叹气。

秦樾回了个短信给季月。

然后把人老老实实地按在窗前的矮塌上,给她吹头发。

头发没吹完,人就困的坐不住了。

他点了点不愿意睁眼的人的额头。

心想,你就睡吧。

明天你妈妈上门来抓人,我可管不了。

林稚宁晕晕乎乎被秦樾推着躺在**,她抱着被子翻了翻身,觉得不舒服。

眯着眼睛伸手去勾秦樾。

“先生,抱抱。”

秦樾哄睡了人,从楼上下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神色厌厌的看着半夜造访的人。

没什么好气的问他,“什么事?”

唐明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自己都快睡着了,秦樾才下来。

“你干嘛去了,下楼下一个小时。”

唐明本来也有些烦躁,说话也没什么好气。

秦樾倒是也不很在意,毕竟再好脾气的人,也有情绪不好的时候。

“哄人睡觉。”

秦樾淡淡的说。

唐明操了一声,他的视线往楼上扫了一眼,就怕看见林稚宁突然出来。

“说吧,人睡着了。”

闻言,唐明叹了口气,整个人往沙发里一窝,神色颓然。

“说来话长。”

“说重点。”

听他说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秦樾简单的理了一下,就是两人酒醉意乱情迷,但对方太小了,十九不到,唐明不想沾身,但又没忍住与她纠缠不清。

当然他没敢说徐纯说他认错人那段。

秦樾淡淡挑眉。

“所以是你答应了和她做男女朋友之后,又后悔了。”

唐明摇头,“也不是后悔,就是觉得不是一路人。”

“呵”

唐明无语,他又不是来听秦樾呵呵的。

“你自己不是心里想清楚了嘛。还来问我干嘛。”

“哎,我这不是只谈过男女朋友,没正儿八经的谈过小年轻的恋爱嘛。”

秦樾眯着眼睛看着他。

“找你咨询一下。这个你懂,你不是和林稚宁正在谈吗?”

“嗯?”

“怎么确认对方是喜欢你的肉.体,还是灵魂?”

秦樾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你让她看到你的什么灵魂了?”

唐明:……所以她只是馋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