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码头营地

码头营地

宗衍两天没回来,虽然走之前说抽到空档会回来,但时间仓促,他怎能在上千名精兵的眼皮子下面摸鱼,何况,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找他的错处。都是男人,哪来这么多黏黏呼呼,反正只有两天见不到而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只是个夸张的形容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爻总管的说法起了作用,莫溪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但这只是短短的两日,等他和宗衍出了门,不定惹出什么事来。慕宣卿整理着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无非是些衣物、洗漱用品什么的,用不了两个包袱皮儿。至于明日或许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上宗衍的队伍他并不太担心,还有宗衍会对他的将士们怎么介绍他……反正不会给他扣上一个以色媚上的罪名就对了。

打算早点休息的慕宣卿没有等来希望的那个人,反而有个一直不对盘的人趁着夜色出现在他的房里……

慕宣卿看着不请自来那人,“你这大晚上的……”

“放心,我不是来夜袭的,对你这样的我可没兴趣。”阮清风耸肩,一脸的欠揍相。

“梦游呢……”慕宣卿把刚才的话说完,阮清风脸一黑,直觉地认为他的嘴里没有好话,赶紧把来意申明。

“这个……明天交给宗衍,这个混帐东西,我跟他相交多少年,你才出现多长时间,竟然为你跟我红脸!我还巴巴地给他送东西来,简直了!”阮清风指着窗台,慕宣卿这才看清那里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他就是把你当朋友才会显出真性情,否则,跟那些皇室中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你就高兴了?”阮清风可能在江湖中是一号人物,但在慕宣卿眼里,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即便不知宗衍和他怎么成了朋友,为他降低仇恨还是可以的。

“哼哼。”阮清风闻言,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两句哼哼,无比潇洒地消失了。

慕宣卿看着那个长盒子,有点明白阮清风要送给宗衍的是什么了,这东西……唯恐闪着自己的腰,他只把盒子拖窗台下面放好了,幸好有心理准备,这东西不知有多重,试想一下一个有武功的江湖人没有防备之下都有可能闪到腰,别说慕宣卿如今这虽健康许多仍相对较弱的人了。

打开盒子,慕宣卿猛地遮住了眼,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一时不太能适应犀利的剑光,但是这剑光却很熟悉,赫然就是阮清风在那个古怪的山洞里发现的寒光铁刃,他本以为这把好剑是阮清风自己留着的,没想到最后竟是送给了宗衍,当时他说的“宝剑赠英雄”原来是这个意思……

翌日,慕宣卿早早地起床整理完毕,完全是为了不给行进的队伍增添麻烦,宗衍看到在偏门等着自己的慕宣卿,两天几乎未见笑容的脸登时有些绷不住了!要不是在这么多将士百姓面前,他还存有一丝理智,他早就扑上去亲亲以慰相思了!

慕宣卿示意身后两位身体强壮的仆人把剑盒奉上,笑道:“殿下,您此去是为了北狄,怎么能没有趁手的兵器。”

宗衍视线终于从他的脸上落在低调华丽的剑盒上,打开,脸上闪现一丝惊喜,一把拿起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引来一片惊叹声,“好剑!”宗衍早在慕宣卿让两个人抬来这长盒子就明白里面是个重家伙,这才不忘用上内息,所以才没有出丑。

两名强壮的大汉能抬动的兵器,他们的殿下只用一只手就能舞得虎虎生威,有些将士和百姓原有的疑惑转变为了相信,或许六皇子殿下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无所事事、无甚能力,两人的相处虽短不足以看清一个人,但他们已经期盼着日后战场上的事了。只是,六皇子殿下刻意吩咐在宗府门前停留是为了等这把剑还是……这个人?

很快宗衍就给出了解释,他把这柄看上去就很重的剑潇潇洒洒背在了身后,向慕宣卿伸出了手,“将士们,这位就是本皇子的军师宣非!”脸上是不可忽视的自豪。

六皇子是说过他府上有位智囊,还婉言谢绝了某些人的自告奋勇,原来是真的,目睹这一切的将士虽然心有疑虑,但此人刚刚奉上这样一把神兵利器,殿下看上去又这么引以为豪,大部分人就默许了“军师”的加入。

慕宣卿忽视了宗衍伸过来的手,问清了自己该坐在哪里,悠然地爬上唯一的一辆马车。

看着空空的手,宗衍心中充满了委屈,却还是佯装淡定地缩回手,示意可以起程。

阮清风揽着温君玉在高高的院墙上看着下面的那一幕,心里百味杂陈。

自己送出的武器被那丑八怪当做踏脚石,就好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非常的不爽。还有,这人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给将士们一个还好的印象,自己还真的小瞧了他,若是他从大门出,就这样被宗衍领上马车,定会有将士心生不满,本来宗衍这个籍籍无名的六皇子在军中的威信就不高,接下去会怎样可想而知。

马车里就是很普通的布置,慕宣卿放好包袱先闭眼打了小瞌睡,到底是第一次参与跟战场相关的事件,即便上床很早,真正入眠却很晚。

等到出了城门,宗衍依旧摆着威风凛凛的姿势溜过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自家卿卿斜靠在马车里睡的正香,唇角轻掀了下,轻手轻脚地又回到队伍最前头。

慕宣卿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掀开帘子,马车正停在一处非常幽静的树林边,看样子正在做休整。宗衍正在不远处跟人说话,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不一会儿就结束了谈话向马车走来。

“行军简陋,先吃些干粮垫垫肚子吧。”宗衍先没急着动手动脚,先把人喂饱了再说。

“吃什么不是吃。”什么时候他还会计较这个。

干粮一如其名,很干,慕宣卿仰头喝了几口水,嘴唇湿润润的,宗衍还是没忍住啃了上去……

这次的停留很短,也是在做最后的整顿,然后慕宣卿彻底体会到了急行军的痛苦。他这个坐在马车里的人尚且能忍住一路的颠簸,不受日晒雨淋,但是徒步的将士们呢?慢慢儿看着他们变得疲倦、步履艰难,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重瑶小国前些年一直是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北狄碍于其他几国的虎视眈眈只是予以威慑,并未采取极端的手段。现如今青阑失了祈天者、南越国君时不时玩失踪、北狄王年迈病重……他们都自顾不暇,于是重瑶小国又有了别样的心思,动作比之前大了许多,就算北狄王派人宣战,他们也不像之前那样诚惶诚恐。

两国交战是迟早的,只是被有心之人提前而已。

重瑶小国三面环海,两国之间的来往全依赖于北狄的边陲小镇——景舸,那里有最大的一个码头,不只与最近的重瑶有贸易来往,与其他几国也有颇为密切的关系。只是如今这里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非凡,大部分商铺住宅都人去楼空,徒留一地凄凉。

长时间的行军,将士们在到达景舸之后便安营扎寨。宗衍先带着慕宣卿去见了驻守在这里的大将军褚随云,自接到皇帝的命令他就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等待六皇子的到来。

褚随云觉得由他带兵直接杀入重瑶小国,擒贼擒王,绝对是一击得手,皇上为何还要派一个并没有带兵打仗经验的皇子过来?皇帝病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虽远在边关却依然清楚得知晓,至于要效忠谁,他褚随云自然是效忠最厉害的王者!

不管是要牺牲的棋子还是练兵,他都不能让北狄和这里的百姓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若这个皇子有任何不妥之处……哼……

褚随云表面恭敬,实际上什么态度宗衍完全明白,不过他也不在意,褚随云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不巴结权贵,也不特别高看谁,若是一见面就对他毕恭毕敬他才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呢!所以宗衍也只是相互介绍了一番,至于其他方面,待到营地布置好再说。

“大将军,战船已经全部就位,善于水上作战的兵士也已全部就位。”两人走后,一个小兵过来报告。

“好!就等开战的那一刻了!都说重瑶善水战,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褚随云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对自己的将士特别有信心。重瑶不就是善水战吗,用水军对付他们不就得了,搞不懂六皇子为何还要带军师过来。

距离景舸小镇尚有半天路程的地方立好了六皇子的营帐,然后是其他将士的,码头上的一片狼藉被清理干净,被用来当做每日操练的场所。褚随云和他的人在这里驻守已有些时日,宗衍带来的精兵还在休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声势浩大地开始练兵了。

“这褚随云还真是……”宗衍有些狂躁地爬起来,眼圈儿有些发黑。

“估计他一时半会还意识不到,不过你若出声,他必然会有话堵你。”大战在前,主将却要求他们停止练兵,让他和刚到的将士能好好休整,即使合情合理也必然会盖上一个贪图享受、不能吃苦忍受的帽子。

“我也不是为我自己。”宗衍叹道,就要起身。

“你睡着,”慕宣卿按住他的身体,披上一件衣服,“让我来吧。”

宗衍躺着,心神也跟着飞出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没到,外面震天的口号戛然而止,宗衍一骨碌爬起来,在慕宣卿掀帘子进来时把他扑倒,笑眯眯地巡视着他不愠不怒的脸,“你还真行,我都没把握这么快说服褚随云将军,快给我说说!”

慕宣卿抬抬胳膊,完全制不动他,“其实我……”

营帐议事。大将军那边的人阐述了与重瑶对战的利与弊,然后把目光投向主座上的宗衍,褚随云粗声道:“六皇子殿下对于此次的战役有何看法?”

此次对战,北狄在人力国力上明显有利于重瑶,但到了海上,北狄将士大都不擅游泳,遇上精通水技的重瑶军孰胜孰劣没人敢打包票。重瑶军在宗衍带兵赶来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兵的意思,很明显是在等他们先行出击。

“褚将军和各位说得都有理,我们北狄的将士都是热血好战的男儿,岂有白白等着的道理。再者我们兵强且多,重瑶小国又哪里比得上!将士们战意满满,若是寻常的陆地战,我们此仗必胜!”宗衍看着在座的将士们包括褚随云眼里都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得意,并没有听出他话中其他的意思,“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重瑶国君哪来的这么自信,就在他的国家等着我们的进攻,仿佛根本无所畏惧,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六皇子,俺说句不好听的,重瑶的野心也不是一年两载了,这场仗是不可避免的,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打就是了!”褚随云下首的一个副将满不在乎道。

“哎~六皇子说的有道理,重瑶可能是有阴谋,”褚随云出人意料地赞同了宗衍的说法,“但是,六皇子,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露出端倪,可谓隐藏甚深,我们若要等得他们显现出阴谋诡计,那……要等到何时,将士们可等不起啊!”

问题来回兜转还是转到他这里,宗衍道:“为今之计,只有潜入重瑶的属地,探查一下那边的情况了。”

在座的将士面面相觑,这就是孤军深入啊,能派谁去呢?褚随云沉吟良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探查敌情、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前提是派去的人能活着回来……“六皇子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说倒容易,有危险的事还是他们来做。

“这还用说。”众将士看着他们的六皇子扬起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