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菀琼骤然出手,屠阔海听到劲风声起,便知不妙,想要喝止也是来不及。

寒芒如星,从屠阔海身边划过,直取钱归廷。

也就在此时,却见的红衣人右手一拂,桌上一只茶杯已经飞出,“叮”的一声响,堪堪挡在钱归廷身变,那暗器正打在茶杯上面,茶杯立时粉碎,而暗器被这一阻,也便落下。

红影闪动,红衣人已经飘然而起,却是鬼魅般向令狐菀琼扑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但是在令狐菀琼出手的刹那,屠阔海便已经知道事情不妙,红衣人向令狐菀琼扑过去之间,屠阔海低吼一声,已经横身拦住,右手成拳,向那团红影一拳打了过去。

屠阔海心里很清楚,这红衣人样子妖异,一看就不是善茬,一旦被他碰到令狐菀琼,小姑娘必然是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一旦动手,便是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犯了致命的错误。

但他别无选择。

这一拳雄浑刚猛,劲风如雷,红衣人身体微侧,腰间那支竹箫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手中,竹箫如剑,一端点向屠阔海的拳头。

屠阔海刚猛的天罡拳,似乎也让红衣人略有一丝忌惮。

但屠阔海毕竟江湖经验十足,他的天罡拳暴烈无比,一拳击出,宛若千斤,一匹马可以被拳头打死,对方一根竹箫来挡,简直是自不量力,但这样的自不量力在屠阔海看来就是大有蹊跷,所以眼见得竹箫便要点在自己的拳头上时,屠阔海手腕一扭,拳头闪开。

也几乎在屠阔海拳头闪躲之时,竹箫的端孔中,细细的锋刃骤然弹出,如同钢针一般。

若是屠阔海的拳头闪躲慢上半步,竹箫内的钢针必然直刺入他的拳头里。

红衣人发出一声怪笑,竹箫去势未减,却是向屠阔海的胸口直刺过去。

屠阔海低吼一声,一个扭身躲开,他身材魁梧,但是动作却丝毫不慢,掠到红衣人身侧,拳头再次向红衣人的肩头打过去,这一拳速度依然极快,红衣人似乎无力闪躲,被屠阔海的拳头重重打在了肩头。

常理来说,被屠阔海刚猛一拳打中,红衣人即使不被打飞出去,也必然是肩骨断裂。

但屠阔海这一拳打在红衣人肩头,就像是打在棉花上,自己那雄浑的力道似乎瞬间就被消融,他心下骇然,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状况,怔了一下,也便是这一怔,感觉肩头一阵刺疼,却是红衣人趁机出手,竹箫钢针扎在了屠阔海的肩头。

屠阔海脸色大变,足下一蹬,整个人向后跃开,低头看自己肩头,被钢针扎出了血孔。

令狐菀琼变了颜色,惊呼一声:“屠二叔,你……你怎样?”

另外两桌客人也想不到这两拨人突然动起手来,唯恐殃及池鱼,虽然不敢下楼,却还是缩到了桌子底下,双手合十,只求菩萨不让自己受到牵累。

钱归廷自始至终却是端坐不动,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看着屠阔海,冷笑道:“屠阔海,你们想在这里杀人?”

太湖盗虽然在太湖独霸一隅,并不将官府放在眼中,但却也不敢轻易触犯大唐律法,引来官兵的围剿。

钱归廷这一顶帽子扣下去,对屠阔海来说,当然是不能接受。

“钱归廷,屠某今日赴约,只是希望大事不小,化干戈为玉帛。”屠阔海神情冷厉,言辞也不客气:“你若是诚心和我谈,我以礼相待,绝不会轻慢。可你今天并无诚心,只是想要戏弄屠某,到底意欲何为?”

钱归廷笑道:“你终于明白了。我是大唐奉公守法的良民,你们是为祸一方的水寇,你觉得我堂堂钱家会和你们太湖水寇谈交易?”抬手抚着胡须道:“这一趟以你为首,一共有九人登岸,前天下午进了苏州城,为了不被人注意,在南城的悦来客栈和庆祥客栈分别住下。你带着三个人住在悦来客栈,乔胜功带着另外四人住在庆幸客栈,我说的没有错吧?”

屠阔海神色冷峻。

太湖盗入城,素来都是乔装打扮,毕竟苏州城是钱家的势力范围,而太湖盗和钱家水火不容,太湖盗不愿意在城中被钱家的人注意到,以避免引起麻烦。

这一次屠阔海一行九人入城,分两批进入,而且在两家客栈下榻,就是不想被人注意。

但钱家显然对自己一行人的踪迹十分了解。

“你们九人为何入城?”钱归廷盯着屠阔海,淡淡问道:“是否就是准备在城中策划行刺?”

屠阔海肃然道:“我们入城,只是采买一些所需物品,其中有些东西只能在苏州城内采办,例如一些药品,何来行刺之说?”

“你现在当然不会承认。”钱归廷叹道:“昨晚乔胜功杀了钱家的护院,今日你们又要刺杀钱某……!”抬手指向令狐菀琼:“屠酒将,她方才以暗器行刺我,你若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你想否认?”

屠阔海脸色更是凝重,道:“如果不是你欺人太甚,她年轻气盛,也不会如此。冲动是有的,但若说她有行刺之心,断无此事。”

钱归廷笑道:“你现在否认也无用,这事儿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屠阔海,你可知道,你留在悦来客栈的那几名手下,现在在哪里?”

屠阔海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该问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钱归廷冷笑道:“一伙太湖盗潜入苏州城,图谋不轨,行刺杀人,真当大唐的律法如无物吗?我过来的时候,苏州府衙的官差已经派人围住了悦来客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手底下那几个人已经成了知府衙门的阶下之囚。”

屠阔海盛怒道:“钱归廷,他们并无触犯王法,你们凭什么抓人?”

“就凭你们是刺客。”钱归廷冷哼一声:“我们钱家洞悉了太湖盗的行刺计划,协助官府将这帮太湖盗悉数抓捕,嘿嘿,这也算是为国出力了。”沉声道:“来人,将这两名刺客拿下,送交知府衙门。”

秦逍此时却早已经明白,屠阔海只以为钱归廷约他来是谈保住乔胜功性命的交易,却不想这是钱归廷设下的陷阱,钱归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屠阔海做什么交易,而是直接过来抓人。

令狐菀琼手扣暗器,娇声斥道:“谁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红衣人手拿竹箫,站在令狐菀琼身前三步之遥,含笑看着令狐菀琼,声音柔和:“小姑娘,我让你两次,你投出两只暗器,我不还手,要是我中了你的暗器,就是我自己的艺不如人,我放你离开,可是如果你两次都伤不了我,那就听我的话,让我将你的眼睛和舌头取下来,你说成不成?”

“好!”

令狐菀琼话刚出口,暗器已经打出,一点寒星直取红衣人咽喉。

这小姑娘出手本就狠辣,而且此刻两人距离极近,秦逍冷眼旁观,寻思着以这样的距离,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避开。

红衣人竟然不避不闪,面上带着微笑,只等到那寒星近在咫尺,却听“叮”的一声响,竹箫已经像赶苍蝇一样,轻巧地将暗器打开。

令狐菀琼花容变色,却没有犹豫,第二只暗器紧随出手,这一次红衣人依然是不避不闪,再次用竹箫打开,见得令狐菀琼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充满骇然之色,柔声道:“小姑娘,你的暗器功夫其实很一般,便是再让你十次,你也伤不了我分毫。任何人用暗器想伤我,那是不自量力。”凝视着令狐菀琼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轻声道:“我有三个盒子,一个是用上等的楠木所制,一只是用骨瓷所制,还有一个是用南洋人运来的勃利所制,你喜欢哪一个,现在可以和我说,到时候我将你的眼睛和舌头放在里面保存。”

屠阔海知道这红衣人所言不是开玩笑,亦知道这红衣人的身手了得,自己并非对手,这时候却又不能束手就擒,便要冲上去护住令狐菀琼,只踏出一步,却猛地感觉头晕眼花,全身竟然虚弱无力,脚下一软,竟然无力站稳,身不由己地瘫软跪倒在地。

红衣人扭头看了一眼,笑道:“这么快就发作了?屠酒将,你的内功着实不怎么样,我还以为要些时候。”

屠阔海感觉眼前发花,心下骇然,怒道:“你……你做了什么?”其实已经明白,方才自己被竹箫里的钢针扎了一下,那钢针一定是淬过毒药,此时定然是毒性发作:“你下毒?”

“你知道我是谁?”红衣人看着瘫跪在地上屠阔海,幽幽道:“你可听说过,蜘蛛享用猎物之前,会用自己的蛰针刺入猎物的身体,猎物被刺之后,全身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宰割。蜘蛛等到猎物无法动弹之时,便可以慢慢享用。我是蜘蛛,红蜘蛛,屠酒将现在可知道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