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信
1月25日是大年三十。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过年要吃饺子,放鞭炮。因为有了去年百团大战的胜利,凤凰山乃至整个冀中的节气氛围都比较浓厚。乡亲们载歌载舞,家家户户的门框上都贴上了吉祥、安康以及祝福的对联。大姑娘们打扮地花枝招展,穿上新做的花布棉衣。老少爷们围坐在火塘边,聊侃天地,吃着油果,喝着烈酒。
陈启超准备了四十坛好酒,三百多只鸡鸭,十来扇猪肉,准备初一一大早就给驻扎在南庄的部队送去。乡亲们自发地组织在一起,给子弟兵们洗衣晒被。也是老天作美,寒冷的北风里,还是艳阳高照。妇救会的女同志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纳了六百多双鞋,凑起灵寿县城送来的,仓库里堆了满满一仓库布鞋。
作为回报,出去警卫、哨兵和战备值班部队之外,杨越把一支队所有在南庄的部队全部分散,家家户户派上几个。趁着还有些时间,再帮乡亲们拾掇拾掇家里的卫生,做些杂七杂八的家务。一支队本来就有许多是土生土长的南庄人,帮自家人干活,那叫一个利索。还没到午饭时分,整个南庄就已经焕然一新。
杨越路过用白石灰重新涂抹过的房围和土墙,抬脚进了司令部。
三姓祠堂里摆满了桌椅碗筷,晚上的年夜饭,陈启超特意邀请了司令部机关一同进餐。秀才也没闲着,把缴获来的罐头也全部搬了上来。
“怎么就这么些?”杨越有些纳闷,话说大仗小仗也打了大半年。缴获的物资车载马拉,除了一部分上缴之外。留在南庄和凤凰山地战利品应该有许多。
“就这些。还都是因为没有列入上缴清单才保留下来的。”郭从如扶着眼镜,指着地上十来箱肉罐头,“鬼子最近似乎不大景气啊,我翻遍了行唐和井陉地仓库。就找到了这么十几箱。你是不当家不知道肉贵,我可是瞒着军区把这些吃食给留下来地。”
“几箱罐头,不打紧!”杨越点了点头,想想当初打石川大队,进了灵寿一翻就有上百箱午餐肉。看来,敌人的后勤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郭从如紧了紧棉衣,把脚上的那双翻毛皮靴跺地“”地响:“这些罐头我看还是留着你结婚地时候用吧,翻来覆去也就这些吃食,堂堂的一个军分区司令员,办酒别弄得太寒暄。”
“一切从简吧!”杨越摆了摆手。“自己人喝一壶就算了,别搞得惊天动地的。有三条你给我牢记了哈,一不准放鞭炮,二不准大摆宴席,三不准劳师动众。小兔崽子已经把我的院子和屋子稍微弄了弄。到时候贴几副,再弄些个窗花就完事了。”
“这怎么行!”秀才一脸的严肃,“你大婚,可是南庄近些年来头件大事。你是谁啊!你是咱的土皇帝啊,咋整得跟土鳖似的。”
“怎么说话呢!”杨越笑着看了看四周。借调来的一支队炊事人员正在忙里忙外。顾不上这两个首长。
“以后,管牢你这张嘴。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行行!”郭从如意识到杨越的话里还有话,也惊醒地看了看周围,小兔崽子站在门口,挎着驳壳枪正注视着每一个进出地乡亲。
大年初五,就是杨越结婚的黄道吉日。一切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新郎新娘换上喜庆的衣裳,宾朋们喝个横七竖八,这礼就算成了。杨越没有打算把婚事办大,请柬也没发,口头招呼几个支队长和陈启超一起喝上一杯,尽尽兴。刘香玉也留了些神,托人在石家庄的集市上买了许多地糖果,到时候派发到每一个弟兄的手里,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
杨越正想着教导大队的事,眼看时间还早,就径直出了祠堂,没想到迎面却碰上了一脸冰霜的许远山。
“大哥!你怎么来了!?”
杨越心里“咯噔”一下,看情况,来者不善啊。
“我不是你大哥!”许远山完全没有了一副商人的笑脸,劈头盖脸地就要翻脸:“听说你要成亲了啊?和谁啊?亏我还把你当自己人,你说吧,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谁啊?什么怎么办?”杨越开始装疯卖傻,心里却在计较该怎样摆平这个原装大舅子。
许远山死死地盯着杨越地笑脸,好啊!若无其事,脸不红,心不跳地!
“走,到我那去说。”杨越也不继续说下去,撇开了小兔崽子,两人进了他的院子。
杨越地房屋被重新装饰了一番,门窗都是新打的。窗户纸雪白发亮,上面画着的小人儿活泼可爱。
“我就知道,你的丑事不想让别人听见!”许远山一腔怨气,可还是跟着杨越进了屋,“要不是晴子让我别闹事,在祠堂我就抖你的老底!你说,你是怎样答应我妹妹的?怎么到头来,你成亲了,她却还在千里之外?”
“大哥先别生气!”一听到许晴的名字,杨越也没了笑容,他拉着许远山坐下,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
“大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般生气。听我说,我和刘香玉成亲,确是许晴的愿望。”
“放屁!”许远山“哐”地一下,把茶杯掼在了地上,几乎贴着杨越的鼻子开始喷口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难道还不了解她吗?她要是撮合你和什么刘香玉,她会每天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茶不思饭不想的,看得我心疼啊!老实说,我许远山是软骨头,可我就是看不惯你始乱终弃。”
“大哥!”
杨越“霍”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掏,把驳壳枪掏了出来。
“哟呵!”许远山一愣,眼里随即闪现出一丝不屑的目光:“怎么,要杀人灭口啊!来,朝这里打!”
许远山扯过枪管,顶在自己的脑门上,“就当我和晴子瞎了狗眼,怎么就看上你这样的人!禽兽不如!”
杨越没有说话,手指一动,“嘎哒”一声,击锤搬了起来。许远山的脸色明显变了几次,看得出,他的身体在微微地抖动着。杨越知道,他这是气愤,还有一丝恐惧和害怕。
“拿着它!”杨越掉转枪口,把枪柄交到了许远山的手里,“杨越是有错,可是杨越自问绝对不是禽兽!大哥!晴的一番心意,杨越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明白!可是我需要这件亲事,无论与私与公,我需要它!晴当初答应离开凤凰山,就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我也向她保证过,我会履行我的责任,用这一辈子!”
杨越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沉寂而无奈:“大哥!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请求你暂且再信我一次!许晴现在不能呆在凤凰山,等赶走了日本人,我自当亲自上许家负荆请罪。到那时,若有食言,你尽可一枪打死我!”
“哎......我能奈你何?”许远山唏嘘地摇了摇头,“你是军爷,我是百姓。就算你食言,我能拿你怎样?我本该现在就一枪打死你!”
“枪里没子弹。”
杨越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子弹,交到了许远山的手里,淡然地说道:“不过没关系,现在上子弹也不晚。”
“你欺我不敢开枪吗?”许远山把目光迎了上去,和杨越对视着。
“不,我赌你不会开枪!”
“凭什么!?”
“就凭许晴,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许远山气得眼前金星乱冒,“杨越,你欺人太甚!”
“大哥!”杨越正色道:“话我已经说完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我罪该万死。那我可以去死,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绝对没有人拦你。我可以写下遗书,告诉他们,你和我的死没有关系。如果我的死能告诉你我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我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得以安心。可假如你觉得我可死可不死,那你可以擦亮眼睛,等着重新认识我。要知道,如果我真的十恶不赦,就算你不杀我,天,也不会容我!”
杨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昨天晚上和山杉爱之间对话让杨越明白了许多事情,确实,民国法律没有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许晴注定是他杨越的结发之妻,而刘香玉,他和许晴对她亏欠地太多。他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为了所谓的规则而背叛自己的良
所有的这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就有信心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