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水军,他日必如玄武,翻江倒海!”
朱元璋展现出自己的意志,朱标也心潮澎湃。
在老朱手中,大明未必能有出海的国力,这份重担也极有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老朱决定成立的玄武水军,注定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大动作。
这只是大明为了不完全放弃水军留下的种子。
“张异提议的用贸易来吸收天下之财也不错,禁海,但官方的口岸必须留着,吸纳天下之财!
这事以后再说……”
朱元璋叹气:
“朕这次本来还想问他另一支水军的事,却阴差阳错带出玄武军……”
“另一支水军?”
马皇后疑惑不解,扬州造谣的事情,马皇后并不知情。
此时只有朱元璋、朱标和张正常等有数几个人知道。
朱标简单地将“十万水军下扬州”的故事告诉马皇后,马皇后闻言,暗自称奇。
“此术走的是诡道,以刀兵之法用于百姓之身,似乎……”
“很有用!”
朱元璋打断了马皇后的话,表情郑重。
“父皇曾经跟儿臣做过一个譬喻,君王依赖士大夫阶层,主要有三种!
分别是口舌,耳目和手足!
父皇现在想夺口舌之权!”
马皇后若有所思,她明白这三种比喻分别代表官员们行使君权,是为天子手足,代天子管理天下,耳目,是官员为天子上奏疏,报告天子国境内发生之事。
而最后一个口舌,是士大夫阶层以手中笔,利用他们对知识的垄断权,为天子宣传的权力。
这也是君王不得不依赖士大夫阶层的三种权力。
士大夫手中的权力,是君王赐予,但如果他们权势过大,却可以反利用手中权力架空皇帝。
在元末,吏治腐败,朱元璋就亲身体验过这种权力腐败带来的混乱,其中最严重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他的父母饿死在他眼前。
元末天灾起,朝廷不是不赈灾,而是朝廷发出去的赈灾粮经过贪官们层层盘剥,落到灾民手里的时候,早就百不存一。
朱元璋恨那个世道,也因为父母之事对贪官更加痛恨。
后来他流浪天下,再到造反,随着自己能力和认知的增加,老朱开始考虑到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皇宫中那位皇帝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
当他的官员不再受他控制,他其实就如一个瞎子,残废一般么,只能在皇宫里什么都无能为力。
走到今日,他朱元璋也有机会做了皇帝。
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像元朝那位皇帝一样悲哀,他成立检校,是要在士大夫集团之外再寻一双耳目。
如今老朱想成立【水军】。
是他看到了可以通过传播学的手段,想尝试夺取天下士子的口舌!
“你呀~”
马皇后大概是世间最了解朱元璋心结的人,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口舌,耳目,就是不知道你哪天,会连他们的手足之权也想要动……”
这句话只是藏在马皇后心里,却没有说出来!
“那就寻个机会,再套套那孩子的话!”
随着马车驶入黑暗,车里的人,逐渐无言!
……
第二日。
张异早早起床,神清气爽。
他将朱标给的玉贴身放好,就跟邓仲修一起出门,朝着国子府走。
因为心情不错,他也难得有心看看周围的景色,远处的秦淮河,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犹如仙境。
但张异关注秦淮河,可不是因为河上的小姐姐或者其他东西。
那里有应天府的夫子庙码头,也有他准备变现手中玉佩的东西!
“邓师兄,等我下学的时候,你来接我,我们去办点事!”
给邓仲修留下一句话,张异一路小跑进入国子府,只是在路上,他看到有人朝他指指点点,还一脸疑惑。
等他来到学堂前,却发现孔讷此时低着头,在门口罚站,
孔讷此时还是一对食铁兽眼,见到张异狠狠盯着他。
“出去!”
张异越过孔讷,正准备进入学堂,却发现许存仁不知道何时已经来了。
许先生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张异愣住,旋即看到江西的老张哥在朝他挤眉弄眼。
张异领悟过来,老老实实跑到学堂外,跟孔讷站在一起。
许存仁也没有多纠结在二人身上,而是开始领着同学们读书。
朗朗读书声,在国子学的学舍内响起,只有张异和孔讷两个人并肩站立。
孔讷面红耳赤,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屈辱的体验几乎都是在应天府完成。
身为孔家的传人,未来的衍圣公,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师处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站在他身边的张异。
这家伙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饶有兴趣四处打量。
两个人有昨天打过架的经历,孔讷对张异的感觉很复杂。
“我不是汉奸,我爷爷也不是!
你给我道歉!”
张异本来不想搭理孔讷,孔讷却不准备放过他。
嗯?
他回头,跟孔讷对视。
这位未来的衍圣公的眼中,写满倔强。
“孔家人只剩下嘴硬吗?”
张异懒得理会那个小屁孩,孔讷一听火了,但又不敢对张异动手,他只是涨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张异此时,上下打量孔讷,突然笑起来:
“讷讷,你也不想你爷爷的事曝光吧,你看我昨天也放过你,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如果你答应我,我以后就不说你爷爷汉奸了!”
孔讷被张异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虽然这家伙比自己小几岁,可是孔讷每次跟张异打招呼总觉得比跟家里的大人打交道还累。
他警觉地盯着张异:
“你想做什么?”
“就是让你帮我卖件东西,绝对不为难你!”
“真的?”
虽然并不想跟这家伙打交道,可是自己有把柄落在张异手里。
“卖什么东西?”
“等下放学你就知道了!”
“我还没答应你呢!”
孔讷总觉得眼前的小道士不是好人,张异却不以为意,二人聊得正欢,突然听到背后的咳嗽声:
“先生!”
许存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孔讷和张异赶紧行礼。
“走,跟我过来!”
许存仁脸上看不出息怒,带着二人往里边走。
还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小院,许存仁径自走过去。
张异和孔讷二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都长出息了,我左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打起来了?
看来,孔家的浩然气是比不过龙虎山的雷法?”
许存仁说的孔讷满脸涨红,他脸上的两个黑色的眼圈,已经说明了战斗的结果。
“国子学里,除了那几个不常来的功勋值低,你们两个还是第一个在这里打架的,我若不罚你们,就不成规矩!”
孔讷闻言羞愧万分,他低下头:“言伯错了,先生尽管处罚?”
“罚什么,不是要打人吧?”
跟孔讷的老实不同,张异的回答明显古灵精怪:“许先生,能不能不罚?”
“不行,张异,我罚你抄写这幅字帖一百遍,你这字太难看了,必须纠正过来……”
张异闻言,哀嚎一声。
许存仁却没有理他,而是转向孔讷:
“至于你,抄写《太上说微观世界妙法真经》十遍!”
“先生,为什么我要抄龙虎山的书……?”
孔讷也满脸不服气。
许存仁笑道:
“如果我让你抄《论语》,还是罚你吗?”
孔讷闻言,若有所思,他不再反驳,而是接过许存仁递过来的《太上》一书,找个地方准备抄写!
“张异,你可不能搞怪,不然我去宫里建议皇上,让你来国子学住宿,我手把手教你……”
许存仁这句话算是击中了张异的死穴。
他和孔讷算得上是国子学比较特殊的走读生,一般情况下,除了少出功勋和京官的子弟,大部分国子学的学生都会住在国子学。
张异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还被人整天盯着。那绝对是他的噩梦,
他苦着脸,也在认真抄写字帖。
许存仁见二人各自抄书,满意点头,再次走出小院。
孔讷翻开《太上说微观世界妙法真经》,一股学渣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他鄙夷地看了张异一眼,许先生说这本书很有可能是张异写的伪经,这家伙果然是不学无术。
先生让他抄这本经书,果然是在罚他。
孔讷磨好墨,开始抄写真经,只是他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边的震惊,最后却化成骇然之色,
他猛抬头,死死盯着认真抄写字帖的张异,百感交集。
这经文的文法之差,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可是张异在经书里编撰的内容,却给他展示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个世界叫做微观世界。
世间有微不可见之虫,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生命形式,他们的意义。
还有从这个微观世界散发出去的思维,让孔讷想到许多,比如蛊虫,比如话本中的类似的东西……
“他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孔讷本看不起张异,认为他不学无术,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但认真审视此书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张异身上有值得许先生看中的东西。
“这就是先生让我抄书的意义吗?”
孔讷似乎有所领悟,也放下成见,开始认真抄写那本《太上说微观世界妙法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