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熙熙攘攘的伦敦一如既往,根本没有注意到政局的暗潮汹涌。不过让百姓远离*而安居乐业,是君王和臣子的天职。
伦敦狭窄的街道挤满了人、猪、狗和马,街道两旁满是房屋和店铺。即使政局动**,女王依然需要表面的繁荣平和来安定百姓,不能因为罗马教廷的一张教谕,就大肆捕杀伦敦的天主教徒,以免失了民心,只能靠沃尔辛厄姆的秘密警察去暗中查访。
已经过去几天了,秘密警察组织只列出了一长串嫌疑人名单,却依然没有查出罗马教廷的奸细究竟是哪一个。沃尔辛厄姆牵着马,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行于狭窄的街道中。集市上,屠夫当街杀猪卖肉,主妇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孩子上街买菜,十恶不赦的死囚的尸首就挂在路口,接受人民的指指点点……到处都是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吵架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果是在玛丽一世统治的时期,这样的热闹简直无法想象。沃尔辛厄姆是个狂热的新教徒,伊丽莎白女王的姐姐“血腥玛丽”在位期间,他为了躲避*,流亡于欧洲各国,知道目前各国的情况,非常清楚英国的繁荣平和来之不易。只是现在教皇已经宣布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战争正式开始,不知这样的繁华盛世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沃尔辛厄姆光顾着想心事,不小心撞到了人,只听到女人的一声惊叫,随即是婴儿的啼哭。
“对不起,夫人。”沃尔辛厄姆连忙扶住对方,发现自己撞到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妇。
看少妇的穿着打扮,应该非富即贵,身边跟着女仆,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儿。虽然是一副已婚妇女的打扮,少妇无论是稚嫩的嗓音,娇小玲珑的身材,还是依然带着点婴儿肥的可爱长相,都还像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根本不像已经做母亲的人。
“玛格丽特,帮我抱着克里斯蒂安。”少妇把孩子交给保姆,“我好像崴到脚了。真是,难得回一次娘家,就遇到这种倒霉事。”
保姆哄着孩子,少妇抓着沃尔辛厄姆的手臂不放,全靠他来保持平衡,似乎被他撞得不轻。
“夫人,我真的非常抱歉。您住在什么地方?我送您回家。”沃尔辛厄姆也有些慌乱。
“不用了,前面就有马车来接我,送我过去就可以了。”少妇指着前面不远处较宽敞的街道上停的豪华马车。
沃尔辛厄姆抱起少妇,让她骑到自己的马背上,牵着马向她所指的方向走去。保姆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看到女主人走来,车夫立刻跳下车,打开车门,让保姆抱着孩子先上去。沃尔辛厄姆也将少妇抱下马,打算把她抱上车。
“谢谢您,先生。”少妇上车以后还抓着沃尔辛厄姆的手臂,“您不必心怀歉疚,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玛格丽特,把我的手帕给我,克里斯蒂安好像流鼻涕了。”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夫人。”沃尔辛厄姆正打算离去,少妇接过女仆递来的手帕以后,却是突然捂在他的口鼻上,沃尔辛厄姆随即人事不省。
少妇从保姆手里接过孩子,车夫帮助强壮得有些过头的保姆一起把沃尔辛厄姆拉上马车,关上车门,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驾车扬长而去。
*****当沃尔辛厄姆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耳边都是女人说话的声音。
“克里斯,这是谁?”
“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伦敦秘密警察组织的首领。”这个声音是沃尔辛厄姆不小心撞到的少妇,但是傲慢的语气全然不似普通贵妇人的谦虚拘谨,稚嫩的嗓音说出的话中也没有半点小孩的天真烂漫,老成的语气配着清澈的娃娃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天哪,你怎么把他都绑架了?”
“丽贝卡,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只是请他来做客而已,而且……你也不想做寡妇,对吧?”
“哎……大人物呀。”第三个女声在沃尔辛厄姆耳边响起,同时他感到有一只手在戳他的脸颊。
“玛利亚!”被称为“丽贝卡”的女声叫起来,“别那么没礼貌。”
“第一次看到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些好奇嘛。”被称为玛利亚的少女的声音有些委屈。
“弗朗西斯爵士,别装了,我知道您应该醒了。”说话的是他遇到的少妇,“我给您下的药没有那么多。”
沃尔辛厄姆的第一反应是他被罗马教廷的奸细绑架了,睁开眼睛,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是在一个豪华的小客厅里,而且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客厅中的家具奢华不输王宫,面前的中国瓷茶具盛有飘着清香的锡兰红茶,精致的银点心盘里放着制作精美的小茶点,好像他不过是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四个女人,别说是可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侍卫,甚至触目所及连个男仆都没有。
“欢迎来到罗思丽庄园。”开口的是把他绑架来的少妇,“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克里斯蒂娜•格里菲斯,外子是斯第尔顿家族‘雷米尔船队’的旗舰船长。”
沃尔辛厄姆这才仔细打量她。克里斯蒂娜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歪着头把草黄色的辫子一圈一圈地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不论是穿着、打扮、长相还是身材,都像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不是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里透着与外表年龄不符的促狭眼神,沃尔辛厄姆绝不会相信她是个结了婚还有个一岁多的孩子的成年女人。
“这位是丽贝卡•普兰夫人,斯第尔顿家的大总管,丈夫是‘人鱼号’的船员。”克里斯蒂娜一一介绍身边的诸人。
丽贝卡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黑色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偏深的皮肤和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貌都说明她是个犹太人。
“玛利亚•蒙纳戴兹小姐,她的哥哥是‘人鱼号’的随船保镖。”
玛利亚是个吉普赛人,虽然养尊处优,依然改不掉喜欢戴夸张的黄铜假首饰的习惯,举手投足间也满是风尘女子的风情,让人难以想象她还是个妙龄少女。
“还有白夫人阿妙,她的丈夫是‘乌利叶号’的船医,儿子是‘沙利尔号’船长。”克里斯蒂娜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称呼中国妇人,只知道她夫家姓白,所有人都随菲泽塔叫她“阿妙姐”。
沃尔辛厄姆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国女人。尽管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阿妙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清秀的容貌和欧洲人截然不同,身上服装也和欧洲迥然相异。虽然是个异教徒,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一看到她,就心生好感。
沃尔辛厄姆只是纳闷这一群异教徒女人带自己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刚要站起身,阿妙随手抄过一把比人还高的青龙偃月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坐回去。八十多斤的大刀在她手上轻若无物。最可怕的是即使是摆出要杀人的架势,她脸上温柔贤惠的笑容始终如一。
“阿妙姐,别这样。”
阿妙显然听不懂英语,丽贝卡连说带打手势,才让她收回刀。
“弗朗西斯爵士,对于克里斯蒂娜粗暴的邀请,我感到非常抱歉,只能说请您体谅我们一群女人担心出海在外的丈夫和兄弟的心情。”克里斯蒂娜居然绑架了女王的朝臣,让丽贝卡非常不安。
“弗朗西斯爵士,别拘谨,请随便用。我们只是想打听一点消息罢了。”克里斯蒂娜指了指面前的茶点,自己也先拿了一块饼干,当着他的面吃下去,示意根本没有下毒,“听说前几天有人在主教府邸的大门上贴了张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
“恕我无可奉告。”这种事和一群女流之辈有什么好说的?沃尔辛厄姆想。
“弗朗西斯爵士,正如您所看到的,斯第尔顿家族麾下有许多‘异教徒’。比起您,我们担心女王陛下安危的心情只有更甚。毕竟如果换了个狂热的天主教徒做英格兰的君王,这些人就都得上断头台。”克里斯蒂娜喝了一口茶。
“可是你们一群女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呢,格里菲斯太太?”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沃尔辛厄姆也开始不客气地享用茶点。
“那是教皇开除女王陛下教籍、剥夺她统治权的教谕,对吧?”克里斯蒂娜放下茶杯,眼角微翘的宝蓝色眼睛笑得越发促狭,顺手把桌子上的一个沙漏倒扣过来,“这世上看到对方是女人,就先放松三分警惕的白痴可真不少。实话告诉您吧,您的秘密警察里面有我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格里菲斯太太’、‘黑斯廷斯小姐’之类的称呼,我想您大概对‘毒娃娃’这个名号更熟悉。”克里斯蒂娜一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沃尔辛厄姆。斯第尔顿家族麾下的能人异士可不止是“人鱼号”的船员和各位旗舰船长,夫人们也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毒娃娃”!沃尔辛厄姆要收集情报,就难免要和黑白两道的人打交道。“毒娃娃”的名号他何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毒娃娃”是伦敦黑道中一个有名的头头,最擅长用毒物杀人于无形,平时神出鬼没,几乎没有人知道其真实身份,手下令人发指的情报网更是蜘蛛网一样遍布整个伦敦。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就是眼前小女孩一样的贵夫人?
“不信?”克里斯蒂娜瞥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是不是开始觉得身上有些痒了?”
沃尔辛厄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真的开始出现小红点:“怎么回事?”点心都是混在一起的,茶也都是一样,每个人都吃了不少,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出现中毒症状?
“桌上只放了一个茶壶,你就以为所有的茶都是从里面倒出来的?”克里斯蒂娜摇头,“这么天真的人,可怎么为女王陛下效力?弗朗西斯爵士,我建议您乖乖听话,不然……就算您不怕死,我的‘小可爱’中可很少有能让人死得很痛快的‘好孩子’,不想全身一点一点慢慢地腐烂殆尽的话,最好把您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手臂上痒得让沃尔辛厄姆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掉,虽然算不上酷刑,可就是让人说不出的难受。面前的四个女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彼此间说说笑笑,等着他忍耐到极限。
“好吧,我说!”沃尔辛厄姆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教皇的教谕摆明了是要伊丽莎白女王下台,让苏格兰的玛丽女王继位。女王陛下让我放出消息,说‘九日女王’简•格雷的儿子爱德华•达德利还活着,用来吸引教皇的注意力,为与玛丽女王谈判争取时间,另外就是让我的秘密警察去找罗马教廷安插在伦敦的奸细,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出来。”
“总有嫌疑人吧?名单呢?”
沃尔辛厄姆咬破舌尖,疼痛总算让他恢复一点理智:“你们不会站在罗马教廷一边吧?”
“怎么可能?”玛利亚嗤笑,“那帮*养的东西,我恨不得让他们全部下地狱。”
“当然不会。”丽贝卡急忙说明,“如您所见,斯第尔顿家族麾下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异教徒’。菲泽塔爵士开始为女王陛下效劳的时候,您甚至还没有开始在宫廷里供职。”
阿妙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呢,格里菲斯太太?”沃尔辛厄姆看了看克里斯蒂娜,“你说你的娘家姓黑斯廷斯?你的弟弟难道是路德维希•黑斯廷斯男爵?”
“没错。”克里斯蒂娜爽快地承认了。
“黑斯廷斯家族是英格兰商人中的老牌贵族,现在的黑斯廷斯男爵更是英格兰商人中的无冕之王,如果没有斯第尔顿船长,英格兰商界应该是黑斯廷斯家族一人独大的局面。一个是老贵族,一个是暴发户,势不两立的两个人却一个是你的弟弟,一个是你丈夫的老板。你到底站在哪边?”
“弗朗西斯爵士,您的问题很可笑。”克里斯蒂娜悠闲地搅着茶杯里琥珀色的**,“我弟弟和我丈夫的雇主确实在生意场上是老对头,可在对女王陛下的忠诚上,他们之间可是一点矛盾都没有。如您所见,斯第尔顿家族对女王陛下忠心耿耿,黑斯廷斯家族也是坚定的新教徒,我的母亲甚至与先王后克里夫斯的安妮(1)还有些亲戚关系——尽管亲戚关系非常远。”
“可是嫌疑人中有不少和黑斯廷斯男爵有生意上的密切来往。”
“那我更得提醒我弟弟远离那些人了。”克里斯蒂娜凑近沃尔辛厄姆,“弗朗西斯爵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现在应该是你乖乖地向我交代你知道的一切,而不是来审问我。不然……我的‘小可爱’可是很喜欢折磨人的。”说罢,克里斯蒂娜将手指轻轻地搭上沃尔辛厄姆起红疹的胳膊,万虫啮心般的感觉变本加厉地袭来。
“我要所有嫌疑人的名单。”克里斯蒂娜危险地眯缝起眼睛。
“我……不……”沃尔辛厄姆的双拳紧握,指甲一直嵌进肉里,“杀了我以后……”
“如果您是很好心地在担心我杀了您以后没法向宫廷隐瞒的话……”克里斯蒂娜像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地歪着头玩自己的辫子,嘴里却说着一点也不天真烂漫的话,“所谓的‘间谍’,就是命悬一线、随时可能会死掉的人。更不用说您现在是在和罗马教廷作对,就算暗中被人灭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对我而言,毁尸灭迹就更不是问题了,我可以让您死得尸骨无存,彻底消失,就好像您从来就没有出生过一样。”
沃尔辛厄姆额头上的汗一直流进眼睛,还是硬咬着牙。
“骨头很硬啊。”克里斯蒂娜却笑了起来,“不知道你的妻子和孩子是不是和你一样有骨气。”
“不!”沃尔辛厄姆大喊起来,“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别伤害他们……”
“嫌疑人的名——单——”
“好吧,我只说一遍……”沃尔辛厄姆舔了舔嘴唇,一口气报出了五十多个名字。
“这么多?”克里斯蒂娜皱起眉头。
“全伦敦所有来自天主教国家的外国人,所有的天主教徒,以及可以利用职业之便和天主教国家的人有密切联系的人都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内,包括黑斯廷斯男爵和斯第尔顿船长。”
“不对我说实话,和不说话的下场是一样的。”克里斯蒂娜冷冷地打量沃尔辛厄姆,“你美丽的妻子爱丽丝,还有可爱的孩子们,查尔斯、伊丽莎白、安……”
“我说!”沃尔辛厄姆终于崩溃了,这次只报出十几个名字,“可能给玛丽女王做信使的就这些。”
丽贝卡静静地听他说完,和克里斯蒂娜交换了一下眼色,拿过纸笔,立即写下他刚才说的名字。
“这才是乖孩子。”克里斯蒂娜扔给沃尔辛厄姆一粒药丸。
沃尔辛厄姆忙不迭吃下,身上奇痒无比的感觉立刻消退下去。
“能让我回去了吗?”沃尔辛厄姆长舒一口气。不过他还没有安全。阿妙又在掂她那把大得恐怖的刀了。
“弗朗西斯爵士,我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您是在我的‘小可爱’手下坚持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有这样的忍耐力,说明您应该能够扛得住很多酷刑,很适合做间谍。女王陛下身边能有您这样的人为她效力,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坏消息是我给您吃的‘小可爱’的解药只能暂时延缓发病,根本没法完全驱除‘小可爱’的药力,如果半个月不吃解药,我的‘小可爱’可就又要‘淘气’了。当然,这药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完全解除,只是……只有上帝才能彻底结束您的痛苦——等您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顺利地在女王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克里斯蒂娜心情大好,“当然,您永远是罗思丽庄园的贵客,我也不会不厚道地只向您打听消息,不给任何回报。现在您还得到了一个可以同您交换情报的盟友。一点也不亏,不是吗?”
如果可能,沃尔辛厄姆宁愿没有这个情报员,也不要再见到她。
克里斯蒂娜打铃叫来车夫:“现在您可以回去了,大人。”
*****阿妙一直把沃尔辛厄姆“送”到罗思丽庄园门口,才让车夫把他送回去。沃尔辛厄姆一走,克里斯蒂娜就拿过丽贝卡写下的名单沉思:“难怪连我的情报网都查不出他的身世,原来他就是爱德华•达德利。”
“克里斯,你说的该不会是……”丽贝卡紧张地捂住胸口。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伦敦城里就有罗马教廷的眼线,这会儿恐怕女王陛下故意放出的谣言已经传到梵蒂冈,让‘人鱼号’去意大利的消息大概也传过去了。”
“不……”丽贝卡失声痛哭起来,“不,不会的……”
“丽贝卡,担心也没用,尽人事听天命吧。”克里斯蒂娜说着不知能不能算是安慰的话,“尽快把这份名单和女王的意图送到‘人鱼号’,剩下的只有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不……”丽贝卡摇着头,“我甚至都还没能给他生一个孩子……”
“我们谁都不想做寡妇。”克里斯蒂娜揽过丽贝卡的肩膀,“你要相信你的丈夫。他是个聪明人,能在‘血腥玛丽’的追杀下逃亡五年,这次也一定能转危为安。别忘了,他身边还有菲兹,她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得了,丽贝卡,大不了趁着年轻再找一个呗。女人活得比男人长,总是难免要做寡妇的。”玛利亚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人鱼号”上的两个哥哥。
克里斯蒂娜拧了玛利亚一把,一边另外抄了一份名单,一边继续好言相劝:“‘人鱼号’上又不是只有菲兹一个,索菲也是查不出身世的人。”
“也是……”丽贝卡好不容易才止住啜泣,深吸一口气,*着自己冷静下来,“男人都不在,我们不能倒下去。”
“这才是我们的大总管。”克里斯蒂娜站起身,拿走抄好的名单,“我还要回一趟娘家,警告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离我儿子的保姆远些。”
“克里斯……你弟弟该不会……”丽贝卡叫住克里斯蒂娜,说话却吞吞吐吐。
“该不会什么?为了扳倒竞争对手,故意诬陷菲兹是罗马教廷的间谍?还是为了把你娶到手,故意害死你丈夫?”克里斯蒂娜笑起来,“如果他打算下半辈子都不再吃任何东西的话。”在大户人家,一出嫁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的姐妹自然比留在家里与自己争夺继承权的兄弟要好得多,但前提是姐妹的丈夫没有和娘家的兄弟起冲突。不然的话,姐妹照样会成为刺向自己心脏的尖刀。
注释:(1)亨利八世的第四位王后,德国公主,是新教徒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