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鑫脸色一变, 很快就确认了,这惨叫声是从靠近对方学校的边缘传来的。
他们相遇的地方比较狭窄,所以有一部分人没有排成长队, 而是挤在了侧面, 这也是他们会距离对方学校的学生很近的原因。
“你偷袭?!”于鑫气急败坏道,登时就想立刻下达攻击的指令。
但, 对面学校的侧边也传来了惨叫声。
这样一来, 于鑫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对自己学校的人非常有信心,大家都是他曾经憧憬不已的第一军校学生,不可能会突然违反指令,所以这只有可能是对方学校的人在自导自演。
但假如不是的话……
那到底是谁在作怪?
难不成有人看着他们两个学校在对峙,想浑水摸鱼?
对面学校的领头人也许并不这么想, 他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发出惨叫的声音所在的方向, 然后愤怒地指责:“偷袭的是你吧?!你想开战?我们可不怕你们!”
如果他们开战,指不定就真的遂了搞破坏的那个人的意了。于鑫皱眉。
这种情况最难搞, 如果主动要求停战, 就显得像是他们落入了下风,可如果中了别人的圈套,也会让他十分不爽——在战斗的过程中, 必定会有学生因此而牺牲, 第一军校的总体实力会下降不说,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校友在这个时候死去。
“我们这边也有人被偷袭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于鑫尝试和对方暂时达成合作。
对方的领头人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可他也没打算随随便便和解。他双手抱胸,眉头拧得能看见个‘川’字,一言不发。
于鑫知道他不说话就代表着赞同——这对于敌对状态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友好的表达了。
“总之,先调查一下是什么情况吧。”于鑫说着, 同时扬起了手大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的领头人同样如此。
不管他们之后还会不会打起来,先把想要挑起双方争斗的人抓起来再说。
学生们还算是配合,果真没有打起来,这让于鑫和对方领头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走到了边缘,查探了一下死亡学生的身份,并询问了一下他们附近人的证词——要知道,在有这么多见证者的情况下,还能有人被杀掉,要么就是敌人太狡猾,要么就是出了内鬼。
“先冷静下来,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于鑫安抚道。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们学校的人干的!”被于鑫问到的第一军校学生激动又愤恨地说。
他这一句话就又激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气氛又变得浮躁了起来。
于鑫不易察觉地皱眉,对方的领头人冷声讽刺道:“先不说我们这边不可能突然偷袭,那我们这边的死去的学生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杀的?”
于鑫问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
“一帮懦夫,就这还第一军校?”对方的领头人嘲讽道。
于鑫最不喜欢听到有人嘲讽第一军校,他冷漠道:“先管好你自己。”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对方领头人也怒了,“只准你给你们学校的找回公道,我们就不配了?”
“先冷静下来!”于鑫说。
之前被询问的第一军校学生也忍不下去了,他的朋友在他的眼前被敌人杀害了,他却只能任由敌人在那狡辩,真是让人难以忍受,他把矛头对准了于鑫:“你一直在说这种软弱的话,到底是在想什么?我们有兄弟死了啊!你难道都不把他的命当回事?”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江柳夏顿了顿。
这个措辞……有点奇怪啊。
那个学生带着哭腔呐喊道:“我们可是能够交付彼此后背的伙伴!连报仇都做不到吗?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凶手的!”
这下,就连于鑫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了。
对面的领头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两人,一句‘至于吗’憋在嘴里没说出来。
这只是个比赛而已,他会不会太入戏了?游戏里的死又不是真的死,而且大家在这场角斗赛中也不算事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只能说是因为共同利益而临时组合起来的联盟。
在角斗赛中,每个人都是敌人。
江柳夏若有所思地想:或许他不只是入戏,而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可他身边的同伴都没有说什么,显然这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没错。
至少外表是一样的。
往大胆一点的方向猜测就是……有什么能够拟态的东西潜入了他们之中。
是有装备能达到这个效果,还是……别的什么呢?
此时,对面也有人产生了同样的怀疑,甚至有切实的证据,那人按捺不住了,愤怒地指责道:“我才觉得你有点奇怪呢,你刚刚真的有站在这里吗?”
“我看见了那个黑头发的推了眯眯眼一把,鞋拔子脸差点被绊倒,还撞了一下那个小白脸。”被他取了奇奇怪怪外号的第一军校学生全都愤怒地看着他。
但那人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而是继续道:“但我很确定刚刚没有看到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真的是我们学校或者第一军校的,而不是混进来的其他什么人吗?”
有学生为那个过于真情实感的第一军校学生作证道:“我知道他,他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和我一个系,就在隔壁班。”
指责他的那人反问:“那你刚刚看到他站在你旁边了吗?”
学生哑口无言。
气氛突然转向了灵异的方向。
对面学校的学生见他们语塞,顿时更有信心了,大声指责道:“我们学校没有人会偷袭,你们学校的这个家伙才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大家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第一军校的学生。
但那个人的表情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是被拆穿的慌乱,又或者是被污蔑的愤怒。
他只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方才想要为同伴报仇的歇斯底里和泪水都没了,此时此刻的表情竟然还显得有些不知世事的纯真。
“怪物……?”他重复着这个词。
这个词就像是戳到了他的雷点一样,他的表情先是茫然,而后是醒悟过来的厌恶与愤怒,乃至于憎恨。
明明大家都还是学生,唯有他的气势恐怖至极,给人一种压迫感。
——仿佛……再不跑的话,会死!
“怪物……”他又念了一遍,额角冒起了青筋,逐渐蔓延到全身。就连他的脸也诡异地扭曲了起来,真正应了‘怪物’那个词,但却并没有变得畸形,而是逐渐变换成了另一个人的五官。
本应该是清秀文弱的眉眼,却因为愤怒的表情而显得狰狞。他浑身的肌肉也在波动着,时而鼓起膨胀,时而变回消瘦的模样,大约是他的变身还不那么稳定。
这下,不需要确认了,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有问题。
距离最近的第一军校学生第一时间就想上前去制服他,这反而进一步地惹怒了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只是拍出了一掌,就轻而易举地将军校生击退到几十米外远。
要不是因为这一路上还有许多人为他缓冲,恐怕他得当场暴毙。即便如此,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又有人想要凭借速度擒拿他,但就连速度也比不过他,最终还是个送菜的份。
显然,在场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虽然有俗语说‘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但那句话放到现实里还有待商榷,别的不说,大象光是一脚就能踩死一群蚂蚁了,而这个怪物更像是没有弱点一样。
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智力,似乎都远远超出人类的范畴,唯一的弱点可能是他如今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但这同样也增强了他的战斗力。
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会全灭。
于鑫和对面学校的领头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们不能再在这个时候针锋相对了,在抵御外敌的时候,他们应当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君不见当初虫族来犯时,帝国与联盟也携手作战,才给存活的人类一个和平生活的家园?
可不管他们想到怎样的计策,都无法奈何这个过于强大的怪物。
于鑫突然想到了一个唯一的也许会成为转机的事。
“江柳夏,你之前说你在军事基地找到了什么线索?”于鑫表情凝重地问。
江柳夏点了点头,在如此的紧要关头并没有隐瞒情报,她说:“是的,在广场那边的避难所。”
于鑫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刚刚和他们讨论过了……我们会和他们学校的人联手对抗那个怪物,没办法护送你了,你就直接去避难所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江柳夏知道这其中包含的意义。
根据那个怪物展现出来的实力,所有人冲上去都只能是送死,他们留下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她能够离开。
还说什么护送……这是谈护送的时候吗?
江柳夏忍住了心底的酸涩,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明这只是个对战比赛,江柳夏却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军队,使命感从未离开她的内心。
“我会回来。”她言简意赅地说。
她一定会找到破局的办法,然后回来解救自己的伙伴们!
在这种一致对敌的时刻,已经没有人会惦记着‘这只是个角斗赛,其他人都是敌人,根本没必要理会’了,他们满心满眼都是打败怪物,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同伴。
江柳夏离开了。
而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面对这个发狂的怪物。
“为什么让她走了?”旁边于鑫之前的队友见证了全程,有点不服气地小声说,“你的装备更重要,在找东西上应该也能发挥更大作用吧?”
于鑫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笑了一下:“地方和线索又不是我找到的。”
“但你同样也没有必要为队伍考虑,留在这种地方啊!”队友振振有词道。
“那你为什么不走?”
队友无奈道:“其他人都没走,我哪有脸自己偷溜……”话说到一半,他就哑口无言了。
于鑫知道他对江柳夏有误解,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出去的她反而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你都能这么想,其他人也同样不会因为想活命这种原因就放弃同伴。”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自豪,他从很久以前就向往第一军校了,真正来到这个学校之后也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尽管因为自身的战斗力低下,时常会给队友拖后腿,但他也在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家,展现自己的价值。
“她的肩上承载了我们大家的希望,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实在紧急,我也不会这样做……太残忍了。”于鑫说,“总之,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战斗了。”
“希望她就是那个等待已久的转机。”
在观战室围观的老师们当然也看到了两个军校的学生从敌对到彼此掩护的过程,这让他们不由自主露出了感慨又欣慰的笑容。
“不愧是我们联盟的未来生力军!”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就为他们感到骄傲了。”
老师们互相吹捧着彼此的学生,笑容满面。
“不过现在的情势确实有点严峻。”有一个老师开口道。
其他老师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此。
这个怪物强到仿佛一个bug,就连他们进入比赛里,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取得胜利,更何况那群学生们呢?
“星网怎么会设置这么强的boss?”老师吐槽道,“这还怎么起到锻炼学生的效果?难不成真的就只是为了让他们共御外敌?”
一个老师沉吟道:“应该是要用其他办法打败敌人吧……不是有个女生逃出去了吗?”
“也是,希望她能找到线索吧。”老师说着,在旁边开了一个小窗口专门看江柳夏那边的情况。
江柳夏一路疾驰,总算是赶到了避难所所在的位置。
对她而言,现在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队友们用命来填的,这让她不敢大意,也不敢有任何的拖延,即便跑到肺部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也不敢停下脚步。
避难所的大门竟然也有锁,需要江柳夏输入正确的密码,而且密码还不知道是英文还是数字,又或者两者皆有,根本没有办法随便猜。
江柳夏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焦躁,沉下心来思考。
避难所本身的性质和军事基地不同,密码只是个保障机制罢了,所以上面是有提示的,但提示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十字,旁边写着(0,0),乍一看甚至像是个涂鸦的可爱表情。
不对……
江柳夏凑近了看,用手指刮掉了十字上的泥土,发现十字的上端和右端都有一个小小的箭头。
这么一看,十字本身就是一个坐标系。
再联想到军事基地和避难所的名称……或许那也并不是真正的名称,只是军事基地给予员工的提示。
军事基地是X5Y3,避难所是X7Y5。
江柳夏比照着地图,在地图上本应该是基地和避难所的地方画下了标记。
以这两个地点建立坐标轴,那么作为原点的(0,0)的位置就是……
一个形似S的湖泊。
真的有密码会简单到只有一位数吗?
江柳夏犹豫了一下,输入了S,结果竟然真的通过了,她先是高兴了一瞬间,又想起还在等待自己的伙伴们,于是赶紧进去了。
她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藏在避难所里的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你并不是军事基地的记录员杰森写的日记,而是另一位员工所写下的。
「413年1月1日
今年就连过节都是孤身一人在避难所里,而我甚至不知道家人的情况,崩溃。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还好吗?」
「413年2月5日
那个怪物又来了,军部派出的紧急机甲都没能打败他,这也太恐怖了吧?!明明看起来他还是人型,却强的堪比机甲……
绝望。
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在苟延残喘呢。」
这不是个好消息。江柳夏拧着眉。
怪物的强大他们是有所见证的,但也正因为他的各方面数值都远超过常人的范围,导致江柳夏无法很好的判定他到底强到了什么水平。但既然日记本说他可以打败机甲……那情势就更加严峻了。
她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413年5月8日
我好像逐渐适应了在避难所的日子。
应聘了避难所员工,没想到都这种地步了还难逃打工人的命运。从设计工业机甲到设计军用机甲,还挺有挑战的。
总比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地领救济活着好。」
「413年6月30日
听说了怪物相关的八卦,我真是佩服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打听到这种秘闻。
虽然我听得挺高兴的。
听说怪物诞生于一个人体试验,然后就是很俗套的剧情,负责记录怪物的各项指标的实验员逐渐产生了恻隐之心,想要解放‘可怜的怪物’,但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怪物的策略。怪物的学习能力很强,在觉察到人类会对弱小之物产生怜悯后,就刻意把自己塑造成那样的形象,为的就是利用实验员。
实验员中计了,而高层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想要让实验员清醒过来,结果因为内部的规章制度不够完善,大家都是阳奉阴违,以及伦理道德规范过于薄弱,导致误传命令,误以为高层想要把实验员当成第二个‘实验品’。
可惜实验员并不像独一无二的实验品那样强大,他没能熬过去,带着痛苦死了。本来是利用实验员的实验品最终还是利用他逃了出去,却也因为实验员的死去而满心愤恨,所以才想报复人类。
故事结束。
最好笑的是什么,是怪物在出来之后自称杰森——顺带一提,杰森是那个实验员的名字。
这也太可笑了,如果不是因为怪物,杰森根本就不会死,它现在是在做什么?追忆?一个怪物竟然也能有这么像人的时候?哈哈。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觉得这一听就是个编出来的故事,不然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么详细的内幕?总不可能那个讲故事的老乞丐就是亲身经历过这个事件的人吧?而且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至少也得是高层。
反正我不信。
听完了故事还得回去上班,哎,上班。」
「413年7月3日
怪物被冰冻起来了,谢天谢地。唯一让我感到可惜的是为什么不能直接杀死他?
希望他这辈子都不会被解冻。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之后的字迹十分潦草却写得十分用力。
「413年7月5日
我不该出去的。」
如果日记本中所写的有关怪物和杰森的事情是真的,那故事还真的挺微妙。
江柳夏心中疑惑。
这个日记本是她在避难所里发现的,可日记本的主人在最后写着他离开了避难所……所以是他之后又回来了?难道他又碰上了什么危机?
不,她现在没有心情思考这种事情。
她看到了日记本,可日记本中却并没有记载能够打败怪物的方法……
等等。
江柳夏又翻到了日记的前面,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设计军用机甲’。
如果所言非虚,那么日记本的主人就是能够经常接触到机甲的工作。她连忙跑回了找到这个日记本的工位,上上下下翻了许多资料才拼凑出了机甲存放处的位置。
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再白跑一趟。
——————————
军校生们那边。
大家已经发现了,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对怪物造成伤害,与其源源不断地上去送死,还不如想办法放风筝拖延时间。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在这个过程中牺牲了。
要知道,这只是个校际赛,能活到这时候的人数并不多,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全灭。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人心浮动了,虽然他们不会在比赛中临阵脱逃,但难免也会因为面临即将到来的死亡而胆战心惊。
怪物很快又追上了一波学生们。
千钧一发之际,在散发赤眼的人型怪物即将把来不及逃走的人都一拳揍飞时,怪物的拳却没有真正地砸到他们的身上。
仿佛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壁阻隔了两方,让人困惑不已。
侥幸捡回一命的学生们毫不犹豫地远离这个位置,两个学校的人甚至都不介意给对方搭把手,也许这就是共同面对灾难而产生的情谊。
“什么玩意儿?”原本已经哭丧着脸准备等死的敌方领头人惊讶道。
于鑫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焕发了神采,他兴奋地看向空气壁所在的位置,由衷地期盼这是他想象的那个答案。
空气壁发生了一阵扭曲,原本透明的‘墙壁’逐渐显露出了它真正的模样,那并不是墙壁,而是一只巨大的机械臂。
那是一台银灰色的机甲,线条流畅,浑身泛着金属的冷光,在机甲中算是小巧的体型,对于人类来说也仍然属于庞然大物。明明是极具杀伤力的存在,如果是在别的时候看到它,都只会让人感到恐慌,唯独在这个时刻……
它却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主。
“是机甲!”学生们纷纷议论了起来,“我们得救了!”
在一瞬间的兴奋过后,又有人纳闷道:“这不是无机甲角斗赛吗?哪来的机甲?又是谁在驾驶?”
于鑫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低声道:“江柳夏,她成功了。”
她成功了。
观战的老师们心中的兴奋一点也不比学生们少。
他们亲眼目睹了学生们是怎么从各自为营到同心协力,江柳夏又是怎么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化解危机……就算最终全员被淘汰,这一场比赛恐怕也会成为他们心中的宝贵回忆。
共同奋战的回忆,难道还不够珍贵吗?
怪物嘶吼一声,看到机甲后,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他的雷点,本来就已经狂化的他更陷入了狂怒之中,他几乎要保持不住属于人类的体型,浑身的肌肉在不断地膨胀。
它又要变强了吗?
其他人都为江柳夏捏了一把汗,但又无条件地相信她会获胜。
最终怪物却并没有变身,而是维持着人类的形态死去了。
江柳夏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她打死了怪物,还是怪物因为身体扛不住这样的长时间高爆发而被耗死。
她沉默地看着死得狰狞的尸体,不合时宜地感到感伤。
怪物……或者说是更名为‘杰森’的实验体,他在临死前究竟在想什么呢?
江柳夏毫不怀疑,如果他在最后关头解放自己的全部力量,胜负就难分了,毕竟在避难所的记录中写了,实验体完全解放之后实力和身体强度都堪比机甲。
可他却坚持要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他对人类真的有那么执着吗?江柳夏觉得未必。如果她之前看到的那个日记中写的‘故事’其实是现实……那么,怪物之所以想要以人类的姿态死去,恐怕也是因为那个真正对他抱有善意的记录员杰森吧……
因为杰森觉得他是个人类,杰森希望他像个人类。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江柳夏叹了口气,又苦笑了一下。这只是个游戏比赛而已,不管故事在这个比赛中到底是真是假,归根结底这种背景故事都是星网编纂出来的,只可能是假的,她没必要这么真情实感。
调节好心态的她,总算是离开了机甲。
迎接她的是学生们的欢呼。
“干得好!!!”
“啊啊啊我们得救了!!!”
“机甲女战神!”
“……等等,这个有点爆耻度了,还是不要这么喊吧。”
“在无机甲角斗赛里出现的机甲简直就是外挂,所以……人形外挂我爱你啊啊啊看看我!”
江柳夏:“……”
虽然无语的同时,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外号而感到有些尴尬羞耻,但她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没人想得起来这其实是角斗赛,大家的心都拧成了一股绳。
而观战室,老师们也因为这个背景故事讨论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怪物长得还挺眼熟的。”工程历史学的老师随口感慨道。
同样在军校中罕见的文学老师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赞同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他们顺手打开了星网对于怪物身体、能力和各项数值的分析,一边谈笑道:“星网编写的数值还挺逼真,在游戏里都考据得这么严谨。”
他们从资料中选取了对于怪物面部的分析图像,放大了之后,几位老师看着这高清立体图像,越来越觉得有种强烈的即视感。不仅仅是工程历史学的老师,其他老师也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那还可能是巧合,这么多人同时觉得眼熟,那肯定就是曾经真的在哪里看到过了。
“是因为面部模型是常用模型吗?”有老师猜测道。
“不,我能肯定并不是这个原因。”
再让他们自己回忆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来的即视感,一个老师顺手点了一下搜索关联,本来没指望得出结果——他们原本还以为之所以会觉得眼熟是因为大家在现实里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和他很像,这在网上肯定是搜不到结果的,每个人的隐私都被星网保护着——结果,还真让他搜出了原型。
“光脑之父杰森……”老师喃喃出声。
怪物的脸和光脑之父杰森有九成相像,更别说他们的名字了……怪物也有一个认识的人、被他替代的人名字叫做杰森。
是巧合吗?显然不是。
星网的光屏上的信息很清晰地展示了搜查到的信息,这并不是什么保密的内容,是任何人都可以搜到的公开信息。
「杰森,光脑之父,诞生于星历395年9月21日,曾是帝国孤儿,后被联盟孤儿院收养,博士毕业后进入联盟科学院工作。
主要成就:与星历415年发明光脑。
人物关系:江月骁(好友,著名军事家、发明家、慈善家)」
这些内容甚至是他们所有人在念高中的时候都背过的内容,只不过时间过了太久早已经忘了七七八八,所以才一直没想起来。
老师们顿时毛骨悚然地对视,一个老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吐槽道:“星网智能这还不如用自带的脸部模型呢,就算要加上boss,也不应该拿这种名人的脸啊。”
就在他们吐槽的时候,另一个老师已经开始翻着怪物相关的影响和记录,根据星网的智能推荐,她同样也看到了江柳夏之前在军事基地找到的资料。
“而且这个时间点还那么接近……”他低声道。
有性情比较严谨的老师已经皱起了眉:“我要举报一下这样的行为,历史名人可不是能被这样瞎作弄的。”
“可如果这都是真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性情比较活泼且思维跳跃的老师,他也是个上岗没多久的年轻老师,一下子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完了下半句话:“星网有时候也会直接采用真实背景来作为游戏背景的吧,比如九九星震之类的大灾难……”
“就算是真实背景,也不可能会披露那么多秘辛,”很快就有老师反驳道,“先不说我们根本没听说过那个军事基地,就算他有,也不可能设置在星网上,光脑是不会这么细致地读取人的环境信息的——除非得到准许。”
只有盲人等身体有缺陷的人开启了许可后,光脑才能完整地扫描周围的环境信息。
但显然,军事基地这种特殊的地方,是不可能会开放公共光脑的扫描权限的。
“而且根据比赛里的背景,这个时候光脑甚至没有被发明出来呢。”另一个老师补充道。
“如果这个怪物真的就是那个……杰森,”严谨的老师说出这话的时候都有点勉强,“那确实可能在之后带着他制作出来的光脑回到这个军事基地。”
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但也不能否定它的确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在官方信息里,杰森之后的就职场所是联科院对吧?不过后来辞职了……联科院当时似乎也因为什么事而受到了影响吧?”又有一个老师突然想起来,“当时的联科院还是挺炙手可热的研究院,不像现在这样限制太多太严格,导致他们只能一天到晚捣鼓些没用的废品和工具。”
在他话音落下后,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糟糕,好像越说,越觉得是在佐证这个奇幻故事般的可能性。
“这……可以理解……吧,因为江月骁的发明,当时不是还差点整出了星际大战嘛。”一个老师声音干涩地说,“联科院的整改不一定真的就跟杰森有关。”
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话到底有多无力。
“我们再调回去看看军事基地有没有联科院的logo不就知道了?”有人提议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只可惜,他们在江柳夏和顾蒙的视角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效信息。
“把视角调到主控室吧,还有最门口打卡的地方,员工们的桌上、抽屉里也有可能会有工牌。”大家讨论出了最靠谱的几个可能会有logo的地方。
负责调出画面的老师摇了摇头:“没办法调,只能回放学生视角。”
“啊?以前不是可以的吗?”
他无奈地摊手:“比赛结束了,就只能看回放了啊。”
“……”
“比赛竟然都结束了?!”有老师震惊道,“刚刚不是才打完怪物吗?那么多人呢,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表,才发现他们已经讨论了一两个小时了。
“在打败了怪物后,两个学校的学生就合伙清了一下其他落单的人,然后整了一出‘世纪决战’……”真正在关注比赛战局的老师无奈道,“明明是个角斗赛,完全变味了。”
“不过这样也更有意思点。”另一人感慨道。
“总之,上报给上级吧。”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了,严谨的老师盖棺定论道。
“怎么说?说我们看学生打比赛,结果被比赛里的背景故事给吓到了?”
严谨的老师瞪了插话的那人一眼,说:“实话实说。”
但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最开始发现了不对劲的工程历史学老师在他们争论起来之后就没再开过口,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让他心情微妙的同时,还有点亢奋。
等结束了先把那几个学生抓过来问话好了!
而比赛结束后,几个第一军校的学生们正在快乐地庆祝这次胜利。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成绩如何,又能不能通过校际赛——鉴于大家最后是以混战的形式结束比赛,没有人刻意去数自己是第几个死的。
这场比赛带给他们的并不仅仅是晋级下一轮比赛的入场券,而是并肩作战的友谊和热血。
在经历了那么一场共同抵御外敌的战斗后,谁还会斤斤计较个人得失?
打败了怪物杰森本身就很值得庆祝了,即便自己最终没有晋级,朋友却晋级了,他们恐怕也至多只是心中微酸,却能笑着给予祝福吧。
而江柳夏等人被喊出去时……
“会是什么事?”他们疑惑道。
“大概是你们在校际赛里表现很好,要把你们喊出去表彰一下?”有人猜测道。
江柳夏不置可否地跟着出去了。
结果去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后,等待着她的却是老师们的滔滔不绝。
“江同学,你能描述一下……”
“江同学,你来讲讲……”
“江同学,你在那里具体看到了……”
江柳夏:……
怎么整得跟采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