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白昼温暖取代黑夜阴冷森寒。

大地重新展现出慷慨悲凉**气回肠景致。

浩劫过后镇海县,仿佛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哪怕一刹那也没有。

原来残垣断壁、插天碉楼、楼堂馆所以及影影绰绰甲兵战士,更是踪影全无。

代之而起是一座突兀不规则半圆形盆地,就像是盘古开天地时无心地在这片废墟上挖一个坑,如此而已。

除地势略低外,周围完美林木曲线,丝毫不能让人觉察和天生的其它盆地有何不同。

不,此时阳光已经自渐散密云缝隙间洒下,竟然颇有几分暖意,但是每名凡人所看景象已不再是最初一样,仿佛天地都已经改变。

生命竟是那般脆弱,那般不堪一击。

那坚固之极城墙竟然倒塌,地上地下一片狼藉,出现一个数十丈见方巨大深坑,仿佛是被天外巨大陨石撞击而出一般,坑中泥土一片焦黑,寸木不存。

深坑中心处最深,几达三丈,而它周围呈一个陡坡向四面延展。

远处,战士尸体乱七八糟地躺倒一片,更有伤重之人在那里呻吟。

甲兵战士死伤数百,他们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只是在突然之间,一切便已经发生,生命也便离自己远去。

但在这毁天灭地风暴之中,镇海县城之前,他们脚下一蹬,是一幅巨大化的太极图覆地处身,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施恩方才以科技世界物理定律应用此方世界,可惜他对量子力学也是浅尝辄止,只有用笨方法,以二进位算学阐明六十四卦奥义,天地万物莫不以一为本原,于一而演之以万,穷天下之数而复归于一。

八卦中一两个符号及其排列方法,可以贯通等差级数,等比级数,二元式二进位,二项式定理逻辑算学以及音响电磁波连锁反应等原理。

虽然一心二用,赶不上决战,但总算来得及以原理推演儒门天下一派的格物功夫,用八卦阵托下这一城的百姓。

毕竟格为格式之格,物则指此身与天下国家。

身与天下国家,一物也,格物,知本。

修身,立本。

立本,安身。

安身以安家而家齐,安身以安国而国治,安身以安天下而天下平。

故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修其身而天下平。

不知安身便去干天下国家事,是之谓失本也,不知身不能保,又何以保天下国家哉。

方才的一瞬间,太极图落地生根,将镇海县大部分人转移出来,此刻的太极图正在慢慢的沉降下去,渐的踪迹全无,劫后余生他们似乎也被眼前一切给镇住,竟然忘了哀号,忘了逃离。

施恩去哪儿了?

林中深处幽暗阴瞑,十步外已景色蒙蒙,岚气四合。

此刻施恩已经在这片空旷得几乎没有遮掩土地上逃亡一天一夜,身上挂着一层臭汗,头发也粘成一团,被汗水浸透衣服上更是沾满泥土和血迹,全身上下散发着刺鼻馊臭味。

有如丧家之犬般他迈着蹒跚步子,在没有半点生机黄土地上

无力地前进着,身后留下一排歪歪斜斜脚印。

在镇海县一场大战,活人无算,却也让他身体超负荷运转,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此时他已近乎虚脱,双足似灌满铅块,每前进一步都会引发锥心刺痛,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用酸痛向他发出最严厉警告,别再前进,这具躯体马上就要崩溃,虽然变异体质让身体一直在竭力地行进,可是逃亡者却有种绝望感觉,自己每前进一步,不过是让背后追击者更接近一步而已。

虽然一直摇摇欲倒,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

我不能停,不能死。

在找到希望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夷光,为你,我一定要活下来。

求生心念充满着他脑际,他忘记身体极限,忘记不轻伤势,拖着摇摇欲坠身子不断前进着。

范姓出动百余批人,个个都是应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江湖人,几次接触拼战,范姓号召来的炮灰死亡累累,却屡杀屡继,百折不回,彼此似乎较上狠劲,非争个生死存亡不可。

他被迫退出镇海县,飞骑东下。

范姓也骑虎难下势在必得,如是演变成万里追逐局面。

一路东下,陆续又被他宰杀一百多人,余下四五批人还是紧追不舍,不允许他有时间休整。

他也曾藏过,不会超过半时辰后,立被他们包围,当真应那句俗言,强龙不压地头蛇。

现在补给已用罄,离往余杭城的水路虽已近,却尚有两百多里路,原本打算尽此一夜时光,在这荒野中拼出个生死存亡来。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浓密乌云终于铺满天空,暗影笼罩着大地。

北边远处一道红光闪过,像是把人皮肤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肉似艳红。

终于起风,风卷着地面残余热气,吹在他身上,不但没有带来清爽,反而使他觉得前进更加困难。

几阵热风过去,几滴雨星透过云层,提前洒向大地,有一滴敲打在他干裂唇上。

他迅速地伸出舌头,将这滴珍贵水珠舔入口中。

雨要下,天要暗,寒夜,快点来临。

他在心里祈祷着,他明白,只有在漆黑得不辨五指夜里,他才有可能避过身后那些个可怕追捕者。

天终于暗下来。

一声巨雷暴响,声音震彻长空,豆大雨点滴滴洒落在干渴土地上。

轰隆隆,大雷声爆起,在阴阳交错一瞬,无数道闪电在天空交错闪出,将黑暗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数百步外雷声如同响炮般,轰落隆,响个不停,世界好似濒临焚灭边缘,顷刻间就要天崩地裂。

就在此时,倾盆大雨犹如万马奔腾般直掠而下,其势甚为骇人。

当浓密雨滴轻轻地拍在逃亡者背上时,他虚弱身躯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微弱一击,坐倒在树根上,听着山间铃响,追兵不惜马力赶来了。

虽然精疲力竭,但凭着变异心觉,施恩感觉到追捕者们就在早先他休憩老地方停下来,也传来带有越音话声道,“在这里。

围起来,就算他是孙猴子生的,

一个筋斗云能翻出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范县尉门下围捕的天罗地网”。

这是那批追赶人马中,先头十三骑,早先赶过头,现在回马圈上来。

他们范文程手下对追迹这重伤病在身施恩,可说是热情高涨且术业有专攻,百里东下,就是当中有所差错,必能在三五百步内辨明踪迹,纠正错误,如影随形,附骨之蛆般抛不掉摔不脱。

施恩心中恨极,每次杀戮,无一活口,然而,再追上之新人,绝不误事,无从逃避。

此时早已失去侥幸之心,专等着宰人或者被人所宰。

几次三番交锋,施恩分辨出来,这十三名铁骑是范文程手下私兵亲卫牙兵队冷血十三鹰一支,他们是每队十三人,一路追逐,业已被施恩宰了排名比较高的几队。

十三名范姓甲士在官道上离鞍下马,先将马匹驱散在官道对面村落中,其中为首那人打个手势,将人分成三组,三面包围,相互策应,亮剑抽剑,弯腰坐马,一步步向村落深处,探进搜索,快即获得施恩正确位置,在施恩身前布成一式半弧形圆阵,十三件长短武器在手中晃动,相距三丈。

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玄色劲装,腰下左右各跨有一个大皮袋男子,年约四旬,紫玄色蟹形脸,彪眉上耸,暴目圆睁,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不怕你飞上天去,甭装成犬熊样,把脖子伸长点,等着挨宰”。

这人是范文程手下牙兵冷血十三鹰队长,名叫范西平,是范文程手下族侄,凶狡残暴,手施之剑术一般,却打得一手好碧血箭,毒性的强烈,皮破无救,中人子不过午,必定命断魂消。

这时盘坐在树根上施恩,面色略显苍白,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后才道,“杂鱼们,少爷等你们多时,你并不比那些死鬼多出两个头来”。

说得虽硬,整个人弓着背脊,微微抖动着手臂,像是就要散落似的。

身负重伤,鞍马劳顿,那能似个没事人似安详。

范西平将他疲态看在眼中,不胜得意,右手扬剑,左手握拳作势,忿恨之极,撩牙咬得格格着响道,“嘿,合该老子发财,那三百多位范姓门中忠魂烈魄,在冥冥中看着你小贼上道,老子们这刻总算等到机会,嘿。

兄弟们上去一组,先将犬爪子给老子卸下来”。

有四名范姓甲士站在施恩正面,跨步前跃,亮剑起武,齐声喝呼着扑上。

四支黑汪汪淬毒长剑,闪电似从两丈外扑出,风雷骤发,寒气逼人,星芒在颤动着千闪中,四剑分两仪,两人偏左,两人偏右,一齐涌向施恩两侧手臂肩胁部位。

施恩陡然间神目如电,一长身形,站起来,引领敌人四剑上扬刹那间,叠骨挫身,伏地如卧龙,以足尖为轴心,将身子前探,拉成扇面形半弧,剑气加上手臂长度,身子长度,在这白驹过隙般横击轮转下,形成一片光幕般离地面尺许高度扫出去。

十六道血柱激射,这一剑之威,让八只人腿从膝盖骨以下,立时与身体分家,四名范姓甲士上半身打横摔落地面,凄厉痛苦哀号,随着身体之滚动,传扬于空际,现场是一片混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