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6

不到二十分钟,堂会所有的主要成员就全部聚齐在了老宅里。

今晚堂会所有的人员都出动,以老宅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几乎是地毯式地在搜寻莫悔的下落。

大家打足了十二分‘精’神,不仅仅是因为沈雪堂的命令,更是为了堂会的尊严。

大嫂在自己家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无论是被谁掳走了都是给堂会脸上打得重重的一巴掌,这不是在告诉别人,堂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么?

要是莫悔出了什么事情,堂会的兄弟没有一个人脸上是有光的。

距离沈雪堂发现莫悔失踪已过去快半小时了,屋子前前后后被彻底翻找了一遍,附近的监控录像也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看来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老手,不仅仅是经验丰富,只怕是有预谋的。

“谁他妈敢打嫂子的注意!还真有人有这个胆子!也不想想后果么!”

陈‘蒙’几乎要气炸了,相反坐在沙发正中间听人报告情况的沈雪堂倒是看起来‘挺’平静的。

负责情报工作的陈星坐在一边冷笑着,一边拨‘弄’着手表一边语气‘阴’森地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堂会的大嫂凭空消失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几个看来是要回炉重造一次才能学会该怎么做事!”

陈星语气严厉,平素温和的他第一次这样斥责手下。

这几个负责保护莫悔的人也算得上是他们组的‘精’英,只是谁都不会想到有人胆子大到这个地步,想着没人敢触堂会的眉头,自然就疏忽大意了。

陈星自然是想护着自己的手下的,可是沈雪堂到现在为止都一句话都没说过,让他极度不安,这样的老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清楚沈雪堂平静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老大这个人陈星再了解不过了,平时不惹到他的话,他能是全世界最温和善良没脾气的大好人,但是一旦‘逼’着他撕破了那张伪善的人皮,只怕连魔鬼都要怕他三分。

一时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沈雪堂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西装,纤尘不染的皮鞋与毫无瑕疵的容颜,不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仿佛只有他置身事外似的。

陈‘蒙’与陈星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陈星上前去试探地问道:“暂时还没有消息,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军方的朋友,让他们派直升机搜寻一下?”

“嗯,”沈雪堂应了一声算是肯定,又道:“要是再过半小时没有消息,你就把秦可为的两只脚砍下来扔到秦放面前去。”

听到沈雪堂这么说,陈星一愣,陈‘蒙’直接就跳了起来。

“原来是秦放那老狐狸做的!”

“谁知道呢,还没有证据不是么?他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不过是不是他都无所谓,我只是要让做这件事的人知道他的行为多么的愚蠢。”

沈雪堂嘴角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眼里透出一丝丝‘阴’翳,眼风扫到之处都像是结了霜。客厅里的这群男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老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到陈星耳边说了句什么,陈星立刻对沈雪堂说道:“有消息了,有监控拍到一个‘女’人从一辆疾驶的跑车里跳了出来,好像是大嫂。”

……

莫悔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半边身子都被擦破了血,虽然护住了脑袋跟脖子,却还是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动不了。

还好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之前在监狱里的时候,上次被人砍了几刀追杀的时候,她都跟今天一样,靠着意志力爬了起来。

当莫悔一瘸一拐地扭进小巷子传到另一条路上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异禀了,搞不好她的身体有什么变异,所以特别能够忍受疼痛。

莫悔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她知道秦可娆开着车,也知道她身手了得,自己与她实力悬殊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她信沈雪堂,他一定会找到她,那么一分一秒都好,她会给他争取时间。只要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别人手中的人质,那她就没给沈雪堂带来麻烦。

莫悔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成为沈雪堂的报复与障碍。

身上大面积的擦伤,身体里可能还有不知道的什么地方骨折了,这样的疼痛比被棍‘棒’殴打的时候还痛苦。

擦伤的地方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下来,而体内则像是有一根断掉的骨头从内向外反复在她的**上猛戳。

莫悔咬着牙在跑,搜寻着路上的暗处,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躲藏。

疼痛与奔跑都是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而她不习以为常的却是鲜血。

莫悔晕血,上次被追杀的时候,伤口在背上,她看不见还可以说服自己不去注意,可是这一次她身上到处都是伤。

即便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身上的伤,可那时不时飘来的血腥味以及伴随着她的疼痛却反复提醒着她……

莫悔开始头晕,她知道这是晕血的前兆,她加快步伐往前走,但头晕、恶心、目眩和心悸的情况却接踵而至,她的脚步渐渐缓慢下来,终于是再也走不动了。

浑身都在出冷汗,莫悔缓缓坐到地上,平躺到了地上。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种身体与你作对的感受,血压变得很低,心跳变得缓慢而细弱,厥冷的感觉从指间的地方向着四肢蔓延,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恍惚间莫悔听到一个声音在靠近她,那是脚步声。

她记起不到半年以前的那一幕,她也是这样绝望地在马路中间,那个时候是沈雪堂走向了她,向着她伸出了手,问她,有什么是他可以帮到她的么?

莫悔‘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低喃着他的名字,一边向上看去。

“雪堂……”

路灯从上而下照‘射’下来,逆着光莫悔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抱歉,我不是你的情郎,是你的黑白无常。”

秦可娆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将枪口对准了莫悔。

……

瞧瞧,有什么可跑的呢?还不是被她捉到了?

秦可娆满心的不屑,冷笑着说道:“何苦跳车呢,明知道自己跑不掉,白白受了这么多皮‘肉’罪,你说你是不是愚不可及?”

秦可娆本来想看着莫悔‘露’出愤怒、追悔或者是恐惧的表情的,可是另她失望的是,莫悔平静地像是躺在自家的‘床’上,而不像是浑身是伤的被人用枪口对住的人。

莫悔看着秦可娆失望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激’怒了秦可娆,她也不顾父亲的嘱咐了,重重地就在莫悔肚子上踩了一脚。

“你凭什么笑!”

莫悔差点被这一脚踩得吐血,却依旧没有示弱。

她用一种怜悯而不屑的眼神看着秦可娆,像是被踩在脚下的人是秦可娆而不是她一般。

“不准笑。”秦可娆语气‘阴’森地说道:“别以为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会另眼相看你,我可对什么无知的倔强没好感。”

莫悔忍不住咳了几声,然后嗤笑一声问道:“你说,要是你跟我一样,你还能不能这么骄傲?”

秦可娆被问得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跟你不一样,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不过是个小人物,是个蚂蚁一样的人,在我眼里,你根本不值一提。”

莫悔看向秦可娆,黑白分明的眼里是一种穿透人灵魂的‘洞’察。

“秦可娆,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女’中豪杰,觉得你比谁都强大,觉得你是不可战胜的‘女’人?”

秦可娆不知道莫悔说这话的原因,但是她也不在乎她说这话是为了什么,拎起她的领子道:“别拖延时间,你不跟我走,我拖着你走是一样的。”

“我刚刚就在想,你小时候周围的人是怎么对待你的?一定把你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吧,要不你怎么会养成这么悲哀的‘性’格?”

秦可娆的手一抖,愣神间手一松莫悔便又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莫悔又是一阵疯狂的咳嗽,她并不在乎秦可娆是怎么长大的,此刻又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发觉了一个突破口,就要用这个突破口尽量拖延时间。

“咳咳……”莫悔喘过气来,又看向秦可娆,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比我有力气,比我会打架,比我会用枪,比我有权有势就是比我强大呢?”

“难道不是么?”秦可娆冷着脸看着莫悔问。

“所以你觉得强占是强大,控制是强大,□是强大,呵……所以我说你悲哀,你这辈子一定没有人真正在乎你的感受吧。也没人真的爱你,告诉你什么是正常的感情。你一定被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成长……”

秦可娆被莫悔的话镇住,她不知道莫悔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

是啊,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的爱过她,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她是父亲最完美的产品。

“秦可娆,我甚至怀疑,你有没有被好好拥抱过,你知道人类的怀抱是什么温度么?我真可怜你。”

秦可娆震惊地看向莫悔,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你凭什么可怜我!”

秦可娆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却有一种自己真的跟莫悔换了位置的错觉。

秦可娆之前是有了解过莫悔的,她知道她的经历。

在莫悔身上,秦可娆看见的是另一种人生,一种她原来从来不知道的人生。一种永远都在低处的,不断被打击被伤害却没有实力反击的人生。

可是这一刻,当莫悔用坦然的毫无畏惧的眼神看向她时,秦可娆却忽然思考起一个问题来,那就是假如她是莫悔,用莫悔的方式长大,她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骄傲。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另秦可娆恐惧,她本能的拒绝深入地去思考它。

可是那无处解脱地憋闷却积郁在心里,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不觉得当好人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所以她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不快都发泄在了莫悔身上。

秦可娆一把抓起莫悔的头发,‘逼’近她的脸道:“别跟我玩什么心理战术,我学这些的时候,你只怕还在程家当大小姐呢!要不是我爸爸不让我杀你,你半小时前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所以现在老实跟着我回去见我父亲,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在乎让你多受点罪。”

“我的确玩的是心理战术,不过我不要赢,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赢你呢?对于我来说,多拖延一秒钟,我就是赢了。”

“你觉得有人会来拯救你么?”秦可娆冷笑着道:“要靠着别人拯救的‘女’人,也配跟我讨论什么是强大么?”

“我不要你的强大,我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莫悔耳朵灵敏地听到了车子的声音,这远离中心繁华地段的背街里,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时出现这么多高速的引擎声。

“瞧,”她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秦可娆,微笑着说道:“救我的人这不是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