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陆荏闻言忙摆手为自己开脱,“之前是我自己不懂事,与你没大没小惯了,如今知道了身份,必定不会再造次了。”

话毕,茶水间里一片诡秘的沉默。

许光译没有接话,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盯着她,像是要让陆荏无处遁形。而她也确实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校长大大这是要打人么?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暗涌的滔天浪潮让满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咖啡的醇香此刻有如厚重的幕布压下来,陆荏直感自己快要窒息了,却又像是微醺过后的醉意袭脑。恍惚间,她似乎看不清许光译的脸。

“陆荏,你应该发现了吧?”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站着昏睡过去,耳边终于传来了声响。好险!差一点就在校长大大面前打起盹儿了。若是成了,会被扣工资的吧?

陆荏不着痕迹地轻甩脑袋,将近乎得逞的睡意赶走,然后呐呐地开口:“发现什么?”她忽略了他唤自己的称呼,陆荏,不是陆老师。上一次,他这样唤她时,心海泛起的波澜经久不散。

许光译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走神。他自打进到茶水间起就看到了她眼底掩不住的黛色。他是加班惯了的人,不管是升职前还是升职后,从来都是XES办公大楼最晚走的人。只是没想到,今日倒是有伴儿了。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悠悠开口:“发现......我喜欢你。”

陆荏回到公寓,意外发现沈玖熙竟然也在。

“姐,你在家啊?我先进去了哈!”草草换了鞋,问候一声后她便逃也似的把自己关进了房。

原本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看电视的沈玖熙还没来得及回应,却被小妮子的动作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起身敲了敲陆荏的房门:“什么情况呢?荏荏?”

“没事儿,我就是太累了,先睡了,晚安好梦么么哒!”房间里传来某人闷声闷气的回应。

还么么哒呢?照面都不打,一点诚意也没有!沈玖熙努努嘴,重新窝回沙发继续和叶实发消息。

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的陆荏此刻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许光译说喜欢她!

许光译想要像男朋友那样照顾她!

许光译吻了她!

毫无防备地,她的脸又红了,面上的灼热感让她无所适从,可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唇瓣。

这里,似乎还存留着他的温度,他的柔情,他的薄荷清新。

他靠近时,自己没有推开他。因为,她信得过他的君子做派,绝不会有唐突之举。谁叫他是许光译。

他的手搂住自己的双肩时,她还是没有推开他。因为,她知道就算是玩笑,他也一定会适可而止。毕竟他们于彼此而言,都不是对的人。

他的唇附上自己的唇时,她依然没有推开他。因为,她有一瞬间的晃神,此刻与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仿佛隔了空间与光年,场面惊人的相似,重合得那么恰好,好到让她生出了错觉,不顾一切地回应他,拥吻他,留住他。留住她的林宸,用眼泪,用唇齿间的相濡以沫。

他的眼与自己对视时,她终于放弃了推开他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再多的躲闪也抵不过一句抱歉。叹只叹,他

不是林宸。

“对不起,许老师。”

接受你,我做不到。

卧室里,硝烟还未散去,尤里颐指气使地坐在床头,单手指向站在门边的陆飞,气不打一处来。

“陆飞,你丫当初是怎么跟我承诺的哈?说什么明天就去和章邦鑫谈条件,不把钱拿回来就不进家门。哟呵,你倒好,条件谈了两个多月,鸡毛结论都没有,反而又帮他打了几个月的下手......我说,你是免费劳动力当上瘾了是吧?我咋没看出来你这么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呢?你有这么高尚的献身精神,咋不想想怎么为自己家里谋点福利呢!”

尤里一连串气都不带喘的骂骂咧咧把陆飞堵在那儿,进退两难。

今晚,这床估摸着是上不去了;如果去睡沙发,必定会惹得杨曼丽多心。难得如今家里的两个女人能够融洽相处了,他可不想再生事端。

这样想来,反正已经里外不是人了,他还不如打碎银牙往肚子咽,待小女人的气顺过来,再从长计议。

于是,陆飞讪讪一笑,小心地踱步至床边,刚想顺势坐下,却被尤里的一个白眼给瞪了回去,立马站好军姿,准备接受严厉的“制裁”。

其实,尤里也不是真生他的气,毕竟是自己的男人,疼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闹别扭让彼此不开心?可她心里硬是有一股郁结之气无处发,一想到陆飞那副老好人的做派在章邦鑫那儿受尽了欺负,她就忍不住想帮他把公道讨回来。

她是急性子,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斩草除根”的原则。先前忙着自己和杨曼丽的婆媳斗争无暇分心,如今,内部矛盾得以解决,是时候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

可陆飞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实诚,让他对别人说“不”比杀了他还要难。呵!怎么偏生让她摊上这么个“好好先生”,一定是上天特意派他来磨她的。谁叫她让太多的人吃了“嘴皮子”亏呢,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让这么个小冤家来闹一闹她,也倒真真应了“一物降一物”。

心里想明白了,尤里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没刚刚那么尖锐。她拿乔地维持表面的冰冷,轻声唤了句:“过来。”便见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跟三岁孩童似的唯命是从。

哎!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老陆家!尤里认命地拉过陆飞的手:“坐下。我跟你说,我刚刚凶你是当真觉得你不能再这样任人鱼肉下去了。”

陆飞见她火气淡了,心中暗喜,嘴上也连连回应:“宝宝,我知道的,你是为我好,看不惯我在别人那里吃亏。我都懂的,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间,他顺势把小女人揽进怀里,鼻翼吸收着她的馨香。

尤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闷气地回道:“知道也不见你有所表示!整天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把章邦鑫当神一般供着,把我当母老虎似的提防着......”说着,她的气又上来了,张口咬住了男人胸前的软肉。

其实,隔着衣物并不疼,但陆飞还是佯装叫出来声:“哎哟!宝宝,咬坏了你也不心疼呢?”

“不心疼!不心疼!咬死你这个没眼力界的二货!”然后,两人玩闹地扭打在一起,直到尤里连胜求饶,陆飞这才放过了她。

头枕着

男人的臂弯,尤里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一句呢喃:“宝宝,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自从那日晚上加班和许光译在茶水间不期而遇后,陆荏坚信“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如果再继续勤勤恳恳地工作下去,指不定会再发生多少次“惊魂事件”。于是,决定把“鸵鸟”精神发挥到底的她抓住机会,跟着公司组织的支教活动去到了贵州山区。

再回到H市已是两个月后,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新气象。

虽说母亲和沈玖熙没少抱怨自己今年没回家过年,但终归是“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教育”,陆荏倒也没吃多少苦头。

只不过,现如今既然回来了,再想躲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不,今天难得休息逛街,不料遇到了大学室友寒雪恰巧公干来到了H市,两只吃货自然得大吃一顿,联络一番感情。

可这一餐,注定不太好消化啊!

当时,两人正在点餐。寒雪翻看着餐牌,注意到店里的菠萝包是特色招牌,遂自然而然地开了口:“妞儿!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只菠萝包作为饭后甜点?”

陆荏闻言,有一瞬的失神。

“妞儿?嘿!问你话呢!”就得不到回应的某人不得不再次开口。

“哈?哦......我最近减肥来着,菠萝包还是省了吧!”陆荏刻意努了努嘴,掩饰尴尬。

寒雪忍不住嗤她:“得了吧!你就快瘦成一道闪电了,还减肥?等着我哪天到广场上空找你不成?”

“你丫才是风筝呢!”

两人调笑着,倒也无伤大雅。陆荏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某人而戒掉的菠萝包,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再碰了。因为,再甜,入口,也只剩苦涩。

等着上餐的期间,两人聊起了大学毕业后彼此的工作和生活,陆荏这才了解到,回到老家的寒雪半年前已经在家里人的安排下成了婚,对方是当地市医院的医生。

“哎哟喂!当年是谁说‘本小姐此生不嫁,要和自由永不分家’的哈?这么快就人妻了呀?而且竟然还瞒着我们不说?该打!”陆荏没好气地挤兑好友,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欣喜和祝福。

寒雪也难得的脸红:“还不是因为你丫的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我总不能到公安局登寻人启事去‘人肉’你吧?这样说来,你才该打呢!”

陆荏这才想起,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自己确实与大学朋友们失联很久了,于是讪讪地自罚埋单,以示道歉。

就在一切重归正轨之际,一个人的突然介入让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啊!”寒雪盯着陆荏身后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妞儿!你猜我在我们斜对面那桌看见了谁?”

陆荏对她的炸毛见怪不怪:“总不能是在大白天见到了鬼吧?”

寒雪颤颤巍巍地起身,抬手相指:“可不就是见到了......林宸!”

来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后走近,看到陆荏后友善地问好:“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位是......朋友?”

陆荏知道这回怕是再也瞒不住了,于是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牵强无力的微笑:“是啊,许老师,她是我的大学室友寒雪;妞儿,这位是我的老板,许光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