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伤害我的人?”King狰狞的笑起来,大手一挥,手中竟多了一把菜刀,“知道的人,全部得死!”

他大叫着举起菜刀砍向姚臬,姚臬慌乱的用手里的菜刀去挡,岂料力量悬殊,两刀相撞,只听“噹”一声响,姚臬手里的菜刀落地……

“给我去死吧!”King咆哮着,不给他任何休息的机会,快速砍来,姚臬浑身都在冒冷汗,眼看着刀刃近在眼前,他连滚带爬的朝King身后逃窜,刀身几乎是贴着他的手臂下落,狠狠的砍在他身后的橱柜上,橱柜震了震,酱油瓶落地,摔得七零八碎,姚臬庆幸自己的反应够快,不然碎掉的一定是自己。

他拔腿就跑,不想King手中的菜刀忽然回抽,相当低沉的轨道,刀刃在他小腿上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姚臬痛呼,脚下一软,身体前倾而去,膝盖重重的敲在地上,发生“嘭”一声闷响。

“King……你冷静点……”他不停的劝慰着狂暴的King,正要爬起来逃出厨房,King忽然抓住他的小腿,奋力一拖,他狼狈的趴在地,回头就见菜刀朝他的腿砍来。

“不!不!King,不要!”恐惧急速蔓延,他惶恐的瞪着眼,不顾一切的挣扎,脚胡乱蹬踢着,企图摆脱King的手的束缚,然而,King抓得很紧,手像钳子一般,死扣着他的腿,狰狞的面孔像一只恶魔,那神情、那兴奋的眼,似乎是在期待着菜刀砍在他腿上,血四溅的模样……

“King!!”姚臬仰天大叫,突然发力,脚尖勾住King的小腿,向里猛的一勾……

King的表情顿时变样,从得意变成震惊,再到惶恐,瞬间,他失重的向后倒去,手中的菜刀依然紧握……

姚臬刚松一口气,猛然发现King身后的地板上满是酱油瓶的玻璃残渣,心口一抽,他快速起身,一把抓住King拿着菜刀的手,大叫:“King,小心!”

万万没想到,他这激烈的举动,撕裂了小腿上的伤口,痛,撕心裂肺。脚忽然变得无力,单凭一只手,他拉不回向后倒去的King。

一咬牙,他扑上前抱住King,一手夺过King手中的菜刀,另手捂着King的后脑勺,两人同时坠地。

“啊——”

玻璃残渣扎进他的手背,苦不堪言,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再大叫,他怕刺激到King,怕他再次狂暴,可是,他身下的人,似乎……在颤抖?

他看向King,果不其然,King盯着他,身体不停的颤抖,脸色已然煞白,眼眸里已没有先前的戾气。

“King?你怎么了?”姚臬将地上的玻璃渣拨开,正要抽回自己受伤的手,才发现King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上的菜刀!

“抱、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用这么危险的东西,我这就放下。”说着,他支起上身,抬高手想将菜刀放回橱柜,岂料——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突然响起,King疯狂的挣扎起来,两手抱着头,不停的晃着脑袋,尖叫从他嘴里迸发,似是以吼破嗓子为目的,愈加嘹亮骇人。

“King?!”姚臬忙伸出空闲的手,想让这样的King安静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King看到他手上滴下的血,呼吸急促,叫声更是惊天动地。

“滚——从我身上滚开——啊——啊——啊——”

“King,你冷静点,King,King?”

姚臬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King为什么突然这样?

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昨天在房间里发生的事,他不小心将King压倒,King也是这个模样,只不过,现在更为歇斯底里。

姚臬恍然大悟,King害怕被人压倒在地,因为六年前……某个人就是这样对待他……或许,更残忍。

姚臬瞄了一眼手中的菜刀,又看着自己不停留血的手背,顿时明白是这两样东西让King如此失控,他忙用菜刀割破自己的衣服,扔掉刀,撕下一块布,将自己的手包扎起来。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King的声音开始嘶哑,他却依然在咆哮、在嘶吼,姚臬处理好手上的伤,试图将他抱着头的手掰开,却是徒劳,King渐渐蜷缩,身体的颤抖愈加明显。

“King,放轻松,我不会对你怎么样,King,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姚臬眉眼纠结,边轻拍着King的肩,边想办法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滚!滚!滚!离开我,不要碰我!救、救命……为什么你会这么做……啊——”

King说着奇怪的话,惨叫从不曾间断,姚臬拼命的拉扯他的手臂,终于看见他的脸时,他震惊!刚才还那样恐怖的King,现在竟是泪流满面,那双眼里的无助如此明显,痛苦如此露骨,对上姚臬的视线的瞬间,他避开了,泪水狂泻,嘴里呢喃着:“救我……救我……”

姚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King,更是第一次为King感到痛心,他惶急的低头寻找可以让King镇定下来的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始终是一副压着King的姿势——双膝跪地,两腿趴开,King的双腿就在他跨间……

难道?难道——

他忍着脚上的疼,匆忙起身退到一旁。

果然,King的颤抖在退减,King的惨叫声渐渐小去,可他仍旧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姚臬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看到他苍白的脸,一时不忍,猛然将他抱在怀里。

“King,没事了,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姚臬。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别怕,别怕。”他逼自己做到最轻、最柔,尽管刚才惊险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重现,他也温柔的抚摸着King的发丝,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King,没事了。”

终于,King沉静下来,抱着头的手渐渐松开,颤抖的身体亦慢慢恢复平静,惟有呼吸凌乱不堪。姚臬抱紧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King已经冰凉的身体。

他才发现,原来抱紧这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是这么的舒服,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恶心?

“King,还怕吗?King,没事了,你也抱紧我看看。”他小声的劝慰着,嘴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

King起先还是无动于衷,可没多久,他的手勾住了姚臬的脖子,两人紧紧相依。

就在这时,姚臬听见客厅里发出“嘭”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急切的呼喊:“King!你在哪里?刚才的惨叫是——”

脚步声有些慌乱,逐渐接近厨房,当来人看见紧抱着的两人,沉重的呼吸,平稳了。

姚臬有些无力的笑了笑,没去看他,只是闭上闻着King身上的味道,低声说:

“Vesion,能不能请你扶一下King,我好象,站不起来……”

小腿上的伤口比想象中裂得还要大,血液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Vesion抿着唇,不声不响的走到他身边,手就这样揽住King的腰,似乎是想把他托起来,他没看见,姚臬嘴角的笑,真的就这样僵在脸上……

“放手。”低低的一声吼,两人都震惊,姚臬更是惊讶的看向怀里的King,却是听见提高了音量的一声“放手!”

“King?”他疑惑的叫了一声,忙松手,“已经没事了吗?”

King抬头,脸上已经没了任何恐惧和惊慌,他笃定的看着姚臬说:“不是叫你放手。”

Vesion了然,木然的收回手,立时就见King起身,横抱起姚臬朝客厅走去。

将姚臬小心的放在沙发上之后,King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姚臬只是呆楞的看着他这一切举动,觉得有些莫明的温暖。

“King。”Vesion快步走来,正要说些什么,King扭头瞪了他一眼,将手机贴上耳朵。

一串优美的钢琴曲响在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出篓子就会想到我,King,你这习惯永远改不了。”

Yui眯笑着出现在门外,看到姚臬的窘样,他挑了挑眉,朝他走去。姚臬看到Yui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画有红十字的箱子。

“宝贝,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你就不知道更珍惜自己一点吗?”Yui怜惜的摸着姚臬的头,轻轻的吻在他额头上。

“抱歉,Yui,新买的裤子不仅脏了,还破了……”姚臬歉疚的笑了笑,心里忽然觉得很塌实,因为Yui的吻吗?

“没关系,宝贝,只要记住无论你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下次不要对我说谎。”Yui宠溺的吻着他的眼,柔情似水。

“喂,快点处理伤口,少在我面前卿卿我我。”King背对着他们极为不满的冷哼,脚很不老实的一踢,茶几震三震。

Yui松开姚臬,起身朝医生使了个眼色,而后走到King身后,将手架在胸前,脸上的笑凌厉几分,“King,下次再发现你欺负宝贝,我可不会就这样算了,你记住哦。”

“切。”King不屑的撇过头,又踹了一脚茶几。

“啊——”

姚臬突然发出的惨叫令两人猛然回头,差点就直接扑了上去,好在看见的只是姚臬因伤口被药水覆盖而疼得直拧眉,不然真难保证这两人还能镇定的站在原地。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Vesion走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医生替姚臬止血,目光一移,便对上了姚臬的眼。

那双眼中闪动着的情愫是什么?难过?心碎?失望?还是期待……

难得一见,Vesion率先回避了这样的眼神。

有那么几分钟里,客厅中很安静,或许应该说除了姚臬时不时发出的痛呼以外,很安静。King在那一阵狂暴过后似乎沉淀下来,他坐在姚臬对面的沙发上,一直没再移开过视线。

直到医生向Yui报告说伤口已经处理好,Yui让医生先走之后,气氛才开始僵化。

许是受不了这般沉闷的空气,King极其不耐烦的站起来朝楼梯走,转身前,他还朝姚臬的手背看了一眼……

“King,别走。”姚臬忙喊他,他却不予理会径直向前,“King!”姚臬一急,就想去追,怎料小腿才上了药,刚一下地,就失衡的向前倾去。Yui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他。

King停了下来,回头,眉尖渐渐紧蹙,目光中隐隐可见的火苗迅速燃烧,“你来做什么?你们来做什么?哼,说,给你一分钟,说不完就给我滚。”

又来了,这家伙的脾气……

姚臬不禁汗颜,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瞄到Vesion,这才知道,原来Vesion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King。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甩甩头,坚定的看向King,“告诉我,六年前,是谁□□了你?”

好直接!

Yui和Vesion瞬间就望向了这样的姚臬。

King的脸色在变,绝对是狂暴的征兆!姚臬并没有退缩,强迫自己用最坚定的眼神回应着King恐怖的视线。

“哼,□□?谁告诉你我被人□□。”King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姚臬咽下口中唾液,不卑不亢的说:

“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在六年前,被人强-暴,而且,被施-虐……大概……是个男人吧?甚至……是你熟悉的人……”

他如此小心翼翼,就是怕King突然朝他冲来,手中握着凶器。

事实是King并没有冲来,不过手中确实多了一把军刀,他把玩着,脸上是狡黠的笑,“这就是你的遗言?”他用四十五度角藐视着姚臬,一步一步走来。

见状,Vesion忙挡在他面前,“King,冷静,我想是时候解决这件事了。”

“解决?”King挑眉,而后大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装作很懂我,给本少爷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切砍。”

姚臬实在很讨厌这样的King,动不动就要砍人,动不动就发脾气,可这也不能怪他……

“King,我想帮你,我想回去,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他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话,避免让King找到狂-暴的理由。

King垂着头,一言不发,灯光照不到他的眼,碎发遮去了他的视线,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考虑时,他忽然推开面前的Vesion,狰狞的冲向姚臬,手中军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挥落。

却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军刀从他手中脱落,从他耳廓呼啸着刺进他身后远处的墙壁里。Yui站在姚臬面前,悠然的戴上白色手套,眯笑的眼中藏着一丝犀利的光芒。

“King~我刚才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他狐笑着看着King,没等King回答,他就说:“看来你忘记了呢。”

姚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震惊,他只是呆若木鸡的看着Yui,看着他精致的靴子上银制的拉链装饰,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狂跳——刚才那道银光,就是那拉链在空中划出来的。而实际上,他根本没看清Yui出脚的瞬间,只看到他收回脚时,很优雅的踮了踮脚尖……

Yui……

只有了解Yui的Vesion还是一脸淡漠。King的表情显示,他并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Yui,为什么你会对我出手?”King愤然。

“你猜?”Yui两眼弯成月,刹那间,又是一道银光闪过,King捂着肚子,张口一呕,生生将胃液呕了出来,他瞪大眼,未及得再做反应,Yui白色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另手在他肩臂一拧,只听“咔”一声,他失声大叫。

“啊——”

右手像是脱线的木偶的手臂,吊在身侧摇晃,Yui面不改色的将他推倒在沙发,不说话,转身优雅的脱下手套。

“Yu....Yui?你、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姚臬嘴角抽-搐着看向一脸平静的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怎么看,都有点后怕。

Yui冲他笑了笑,像往常那样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顺发,“宝贝,我讨厌暴力,但是有时候必须以暴制暴,King的手臂一小时内还是能接上的,你不用担心,趁现在,问你想问的事吧。”

“啊哈哈……恩。”

姚臬不得不干笑两声,有些同情的看向痛得扭曲着脸的King,他正要开口,Vesion忽然朝King走去,毅然坐在他身旁。

心莫明的一颤,姚臬的神情恍惚了半秒钟。

“King,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六年前,是谁强-暴了你?”

还是这么直接。

不过这一次,King是真的低下头在考虑,久久,只听见他说:“我不想回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件事跟着我进坟墓,但是……Yui,我会恨你的。”

“请不要客气,尽情的恨我吧。”Yui轻笑着回答。

“六年前,他憎恨我的行为,说是给他丢脸,他恨我跟黑社会打交道,恨我在学校里为所欲为,恨我……打伤了仇段,所以,在四月十号晚上,他把我关在房间里,用刀子划着我的皮肤,用打火机点燃我的床单,把我吊在上面烘烤,他手里的鞭子打在我身上,好疼、好疼……我不停的求他放开我,他不肯,他一直在打我,一直用针扎着我的背……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原谅我……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可是他把火灭了,把我压在地上……用他的……插-进我的……不……不要让我回想……不要让我想起这种事情!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他不该这样对我!我浑身都是血,都是血!我好痛,好痛……我一直求他,一直求他,他只是笑,不停的笑……”

“我现在还记得那种痛苦,比死亡更痛苦的痛苦,比让我向人磕头更耻辱的耻辱,我恨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可是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他去哪了……把他找回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