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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嘉怡洗漱后来到院子餐桌前,外婆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早点。云吞、叉烧包、肠粉是从外面买来的,外婆又给她和一峰一人做了一碗餐蛋面。母亲和舅舅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喝着外婆亲手熬制的粥。

一峰看见姐姐,俊俏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晚上的不愉快。嘉怡在一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依然能够看到面满满的清澈、愚蠢,以及.......真诚的亲情。

一峰发现姐姐没有像往常那样排斥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绽放了。只是,他突然抬头看向二楼晓丹那间屋子,拍着心脏告诉嘉怡,里面住了一个坏姐姐。

一峰虽然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他记得那间屋子里面的姐姐十分凶神恶煞,几次都冲着他大呼小叫。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梁心看出女儿对一峰有所改变,于是恢复出前些日子的慈母形象,先是对自己昨天的种种行为进行了深刻检讨,后又为自己误解一峰是挨了嘉怡的打,做出了真诚的道歉。

“........嘉怡,都是妈不对,妈错怪你了。从今天起,妈一定改改这急脾气。你们姐弟俩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都是妈妈的小宝贝。”

一大早,嘉怡差点被噎住了。小宝贝?真虚伪!

梁光耀在一旁闷声吃粥,一早母亲就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告知了他。作为一家之主,他不会随便发言,一般情况下都是用眼睛观察和耳朵倾听。半晌之后,他放下手中的碗,看向这个不省心的妹妹,问:“你打算和一峰什么时候回去?听说你花钱请房东照顾吴清远的一日三餐,这样下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

梁心听出大哥在下驱逐令,昨天她确实想过回去,经过一夜思考,现在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妈,哥,我想通了,市里钱难挣,房价那么高,租房子也贵,什么都贵。我打算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朗村,过几天就把清远一起接回来。

昨天村委会梁主任也说了,朗村改造过后会变成一座文旅古村,到时候商业价值就出来了,欢迎外面的人回来成为新村民。我想今后跟着妈好好学习制作嫁女饼,以后在村里开个专门卖嫁女饼的土特产店,这样一来既可以照顾一峰和清远,还能多陪在妈身边尽孝。

哥,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和嫂子照顾妈,往后你忙你的钉金绣手艺,照顾妈的活儿都给我。嫂子现在去给晓阳带果果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我都全包了,不收钱,免费的。”

梁光耀差点被妹妹真诚的态度打动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妹妹的双手。过去她那双手白皙细腻柔软,如今上面老茧横生。不心疼,是假的。

他深知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东西,知道梁心又在算计自己娘家了。“你把吴清远带回来,你们三人打算住哪儿?晓丹晚上要工作,白天要睡觉,不能有人打扰到她。家里房间也有限,逢年过节晓阳他们也要回来住。你们肯定是要有两间屋子才行,总不可能三个人挤在一间屋子,不方便。”

梁心听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件事情大哥还真是多虑了,吴清远不仅腿残疾了,那个方面也丧失了能力,根本无法再行夫妻之礼。因此,他们三人完全可以挤在一间屋子里面生活。

只是,经过昨天和晓丹大吵一架,她发现自己和伶牙俐齿的侄女八字不合,不能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一山不容二虎,说不定往后三天小吵两天大吵。思来想去到后半夜,她还是觉得住在父亲的老屋,一家自立门户才是最好的选择。

“妈,哥,爸留下的老屋闲置着也是浪费,不如就给.........”梁心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连忙改口道:“不如就先借给我们住上几年,等我们手头上有钱了,一定自建一套新房,到时候再搬出去。妈,哥,你们看这样行吗?”

陈素芬看着女儿,不禁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一夜之间她竟然改变了主意。回来先是打着赔偿款的主意,现在见赔偿款是个泡影,又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父亲留下的老屋上。

不得不说,梁心的脑子还挺聪明的,知道以退为进。明白在城里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不如拖家带口回到朗村发展。即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活儿干,她也能带着她的男人和儿子在娘家蹭吃蹭喝。

老太太心想,这么精明算计的女儿,怎么偏偏猪油蒙了心选了吴清远呢!

梁光耀和母亲相视一看,彼此都明白梁心的用意是什么,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虽然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但嘴上还是委婉拒绝了。

“爸留下来的老屋是有用途的,村里在发展旅游业,以后可以改造成村里的民宿,租给外面的游客来度假。这也是一笔收入,你怎么能说爸的房子是闲置状态呢!”

梁心很惊讶地看着大哥,大哥过去是最疼爱她的,如今却变得如此冷漠。她明白大哥是恨她抛弃嘉怡,抛弃这个家。可过去的大哥,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恨不得将她宠成童话世界里面的公主。过去,母亲但凡大声呵斥她几句,大哥都会站出来给她撑腰。即便当年她和吴清远偷食了禁果,后续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大哥亲力亲为解决的。

梁心想起过去,眼眶又红了,委屈道:“妈,哥,这些年我一个人苦苦支撑那个家,日子过得太辛苦了,可能是上了岁数了,今年感到特别力不从心。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把爸的老房子借给我们住个几年。等赚了钱,我们立刻搬出去。”

说完,梁心的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嘉怡下意识瞄了一眼,觉得她的嘴脸十分恶心,以至于碗里的餐蛋面都觉得索然无味,没吃几口就出门上班去了。

一峰看见姐姐碗里还有半碗面条,一点儿不嫌弃给倒入了自己碗里,欢天喜地吃了起来。似乎这碗面里面有了姐姐的那一份,面条和面汤都变得格外鲜美了许多。嘉怡一回头刚巧看见了这一幕,鼻尖莫名一阵酸涩,吓得赶紧扭头就往外跑。

路过李鸿泰家门口,她听见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嘉玲婶子的哭声和谩骂声。“李鸿泰,你个无耻之徒,你昨晚趁人之危。”

嘉怡有些好奇,靠近鸿泰叔家门前,听见嘉玲婶子边哭边骂:“李鸿泰,昨晚你故意把我灌醉,就是为了你们男人裤裆里头那点破事。我年底就要跟我男朋友领证结婚了,你.......你这是强奸,我.......我要告你!”

嘉怡听得脸色一阵骇然,村里人都知道鸿泰叔和嘉玲婶子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而且还是专程找了晓阳办理了结婚证。这两口子在村里大张旗鼓宣布了复婚的喜讯,家家户户都吃到了他们的喜糖,包括村委会、项目组和投资方,个个都吃到了喜糖。

鸿泰叔怎么算是强奸呢?他俩是合法的呀!难道村里传闻是真的?他们为了多得一份赔偿金,根本就是假复婚?她还记得昨天鸿泰叔当着村主任和全村人的面,昂着脖子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夫妻一定会白头偕老!

这时,屋里再次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嘉怡担心被人发现自己偷听墙角,赶紧走开了。

李鸿泰跪在屋里,任凭周嘉玲对他各种辱骂,什么渣男、禽兽、畜生、浑蛋.......全都骂了一个遍。骂不动了,周嘉玲就拿手边的东西砸他。

昨晚李鸿泰亲自下厨,专程给周嘉玲赔不是,还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养身药酒讨好她。周嘉玲原本一脸不高兴,骂李鸿泰不该轻信谣言,没搞清楚事情就和她领了证,害得她变成了二婚妇女。直到喝了几杯养生酒下肚就变了,周嘉玲不仅和李鸿泰谈笑风生,言行举止开始媚态百出。

李鸿泰不胜酒力,周嘉玲和他勾肩搭背,一时间像是回到了两人当初刚谈恋爱的日子。酒精的加持下,李鸿泰有些意乱情迷地伸手摸了周嘉玲的脸。他记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反抗,但他依稀记得她是半推半就的从了他,并不是她口中的强奸行为。

此刻,周嘉玲衣衫不整坐在两人过去睡的那张**,将枕头、被褥、毯子都扔在了他的头上,怒骂他趁人之危,小人,流氓。李鸿泰只好赶紧认错,骂自己不是人,不该酒后乱性,将强奸的罪名一下子改成了酒后乱性的道德层面。

周嘉玲眼泪汪汪地骂道:“好你个李鸿泰,你还真是不要脸啊,竟然把强奸说成酒后乱性。前者是刑法伺候,后者只是道德指责,你可真会避重就轻啊!说好了只是合作关系,谁让你动真格了?走,你现在就跟我去公安局,我今天要让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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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泰三魂吓掉了两魂半,“嘉玲,咱俩不能去公安局啊,我是做好了后半辈子不娶的打算了,你年底不还要嫁人的吗?”

周嘉玲恍然大悟之后,哭骂道:“李鸿泰,你个浑蛋,我怎么对得起我男朋友呀,就算我瞒着不告诉他,我心里难道就不煎熬吗?这是一个女人的耻辱!奇耻大辱!”

李鸿泰不认同,低着头嘟哝了几句,“要是昨晚我没碰你,那才是你的耻辱呢,证明你在我眼里还有女人味。嘉玲,只要你愿意,我对你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周嘉玲先是惊讶,接着觉得可笑,“李鸿泰,你拿什么对我负责到底?”

李鸿泰有些吃醋:“我总比你那个小男友强吧,听说是你打工挣钱养他。小白脸,不要脸,吃软饭的东西。”

周嘉玲哭笑不得,上下打量着李鸿泰叔,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你有人家小白脸年轻帅气吗?你要是有他那张脸,我也愿意出去打工挣钱养你!”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就当酒后乱性,咱俩过去又不是没有过,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你臭不要脸!”周嘉玲气得四处找东西砸他,这才发现该砸的都已经在地上了。

李鸿泰讪讪一笑,接着说:“嘉玲,咱俩还是假戏真做吧,我在村里给你大操大办一场婚礼,弥补当年没能给你举办婚礼的遗憾。你要是同意,我们现在穿衣服出门,我去找光耀给咱们量身定制一套龙凤裙褂,然后用八抬大轿重新迎娶你进门。行吗?”

周嘉玲瞬间支棱了起来,听说李鸿泰要用八抬大轿娶她进门,想起当年李鸿泰家里一穷二白。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兄弟姐妹们还多,偏偏他还是长兄。当年为爱冲昏了头,周嘉玲嫁给穷光蛋李鸿泰的时候一切从简,基本上等于李鸿泰白捡了一个老婆。

婚后的生活经历了短暂的甜蜜,接着开始面临各种苦难和困境。李鸿泰的弟弟妹妹们需要他这个大哥照顾,父母都是种地的,身体处处都是问题,三天两头吃药看病,家里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再到后来她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跟着他一起经营喜烛生意,日子慢慢好转了起来。

然而,日子好起来了,他们感情却坏了。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后来感情恶化到了动手互殴。周嘉玲抓破了李鸿泰的脸和脖子,李鸿泰气急了,一不小心打断了她的鼻梁骨。最后日子过不下去了,一双儿女都劝说他们分开过吧,于是三年前的光棍节,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离婚以后,周嘉玲仿佛变得无家可归,自己的小家没了,娘家有哥哥弟弟,回去也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那一刻感觉离了婚的女人,有钱日子还能好过些,没钱简直就像浮萍,只能四处漂泊。

她经人介绍去了镇上一家服装厂打工,省吃俭用才攒下了一些钱。小男友是母亲托人介绍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小男友就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她,她在一声声姐姐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小男友承诺以后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过门,这让周嘉玲觉得人到中年,三生有幸竟然还能遇到了真爱。什么年龄差距啊、姐弟恋不长久啊,身边这样的声音,统统都觉得是歪理。

交往了一年半载过后,她才发现小男友一直拖着不带她回家见父母,两人因为这件事情经常吵架。不仅如此,小男友不求上进,打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久,家里家外都需有周嘉玲花钱。

离婚之后的周嘉玲想开了不少,她贪图小男友年轻帅气,身上的八块腹肌,势必就要忍受小男友的一些缺点,甘蔗还没有两头甜呢!

周嘉玲扪心自问,她也不是特别爱小男友,只停留在视觉、生理、情绪价值的层面上。她尤其喜欢的是小男友的花言巧语,听说小男友要用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的时候,她豆大的眼泪不住往下掉。即便隐隐察觉出来可能是小男友画的大饼,那一刻她也觉得小男友比李鸿泰好一千倍、一万倍。

李鸿泰眼巴巴等着周嘉玲松口,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了一句“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周嘉玲想着等一千盒嫁女饼制作完成,回去找小男友认真谈一次,看看能不能提前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距离小男友承诺的年底领证还有半年之久,人到中年的她,不免担心夜长梦多。

两人交往了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主动甚至倒贴追求小男友的女人并不少。

周嘉玲平时没少因为小男友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而争吵,但每次都看在他年纪比自己小的份儿,安慰自己原谅他的一些越界和擦边行为,这也成了周嘉玲心动摇和不踏实的地方。如果将来自己彻底人老珠黄了,身体出现了老人味,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小男友还会无论贫穷富有,健康或疾病,都会对她不离不弃吗?

李鸿泰没有强人所难,见周嘉玲不作不闹了,这才开始一样一样捡起地上的枕头、衣服、毯子等等,“嘉玲,你放心,你要是愿意跟我继续过日子,咱们以后不吵了,也不打了,待会儿我就去找梁茶谈谈电商合作。光耀的裙褂能在网上卖出去、保胜果园的荔枝和龙眼、素芬婶子的嫁女饼、采芸大姐的窗花剪纸,他们都靠着互联网把东西销售出去了,咱们家喜烛凭什么卖不出去?

我听说现在全国上下流行中式婚礼了,说是中国式的婚礼浪漫,婚房里面的喜烛寓意延续香火、儿女双全、白头到老,那一定不能少了喜烛呀........”

李鸿泰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周嘉玲穿好了衣服,抬头端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多不少的阴阳怪气:“哟,怎么不说了?”

李鸿泰看着周嘉玲,脸色有些愧疚,“嘉玲,咱们当初结婚太一切从简了,我想起来了,好像咱们婚房没有摆上喜烛。好在老天保佑,咱们儿女双全,延续了香火。白头到老就没做到,后来咱俩才离婚的。不行,回头咱们必须补上一场婚礼,喜烛就用咱们自己家生产的喜烛。”

周嘉玲怔了怔,刚才还以为李鸿泰只是嘴炮,没想到他真打算给她补办婚礼。“李鸿泰,你别一厢情愿了,今天做完嫁女饼,明天一早我就回去。我男朋友要是同意提前跟我领证,你赶紧跟我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你要是觉得在村里人面前没了脸面,我一个人悄悄趁着月黑风高离开。到时候你就说.......就说我出国打工了。”

李鸿泰一脸哑然,“出国打工?你能出国打什么工?端盘子洗碗啊?”

“你猪脑子啊,这样村里人才不会怀疑啊!你就说我出去打工,一年之后才回来。一年之后村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咱们复婚这件事情上面了,你就说我在国外移情别恋了,找了个老外结婚了呗!反正我又听不见,随便你怎么泼脏水。”

李鸿泰苦笑:“嘉玲,你妈村子距离朗村也不远,你那个小男友也是你同村的,你要是跟他结婚,按照他说的给你大操大办,你以为你妈村里没有咱们朗村嫁过去的人?再说了,昨晚你给我看了他的照片,长的就是一副不老实不安分的脸,跟我简直没法比。你看我,长得多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