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姹女表情,玉华见王

玉帝诏令悟空责打凤仙郡所有玉帝法相,悟空本来是打得十分起劲,后来却是烦不胜烦,只因为这凤仙郡中大大小小的玉帝法相数不胜数。大的有十三四丈高下,小的只有拳头大小,全都要打三十棍,若是打不满三十棍就碎了,悟空就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阳风火气吹进五脏六腑,烧得他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实在是苦不堪言,这才知道这是玉帝故意消遣自己,却又不敢不打,实在是憋闷啊!

“······二十九,三十!”

悟空嘴里愤愤不停的数着棒子,最后一下狠狠将面前的土像击成漫天尘土,大叫一声:“老孙打完了!玉帝,你够狠!大大小小四万八千个法相,累死我了!”听见悟空抱怨,众仙哈哈大笑,告辞而去。

悟空打完之后,回到郡侯府寻找玄奘,回禀已经打完之事。玄奘闻言,急忙起身道:“悟空,我们已经耽搁了十多日了,不能再耽搁了,趁如今未及晌午,你我师徒不必辞行,早早离去,免得被郡中百姓留住。”“得令!”悟空早就待的心烦了,连忙跑去把正在呼呼大睡的悟能还有出去遛马的悟净找了回来,收拾东西。

玄奘留下一封书信,也不找上官郡侯辞行,上了白龙马,策马扬鞭闯出了西门。等到那郡侯得到消息,玄奘师徒早已离去许久了,只能是遥遥跪拜,聊表心意。

玄奘师徒出了郡城,一路奔西而去。待到离了郡城有数十里之后,玄奘止住了奔马,笑道:“悟空,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搭救儿童,皆尔之功也。”悟净在旁笑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沱浸润,活彀者万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称赞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

悟能嘿嘿一笑,摸了摸溜圆的肚子,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悟空不解道:“我在哪里作践你?”悟能笑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惠与万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自在饱饭,却只管催趱行路!”玄奘闻言,忍不住笑道:“这个呆子,怎么只思量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说着,脸上带笑,策马前行。

悟空三兄弟落后一些,悟净低声道:“两位师兄,师傅看上去十分开心啊?却是为何?”悟空往前瞧了一眼玄奘后背,嘿嘿笑道:“你这个木头脑袋,师傅实在庆幸,今日那女施主不知去了哪里,如今把她甩掉了!”“你们看着吧,待会师傅就该哭笑不得了。”悟能说完,和悟空对视一眼,嘿嘿直笑。不等悟净询问,前面玄奘催促道:“徒儿们,又在说些什么?快快前行。”三兄弟答应一声,赶上前去,护持玄奘前行。

行不过百里,玄奘是笑了一路,心中说不上的欢喜。忽听前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玄奘哥哥,一路行走,可是渴了,饥了?奴家在这备下了上好素斋,只等哥哥和三位徒儿来此歇脚呢!”闻听此言,玄奘的脸瞬间就拉长了,面沉似水,倒惹得三个徒儿哈哈大笑。

在那前方大陆之旁,一颗大树之下,就见一方毡毯铺开,上面瓜果梨桃,面饼素斋摆的满满当当,令人食欲大开。在那毡上,还坐着一个绝色女子,正眉眼含笑的看着玄奘,正是那地涌夫人。

“师傅,可要上去吃些?”悟空嘿嘿直笑道,气的玄奘一甩袍袖跳下马来,道:“要吃,你们去吃!”说罢,到路旁盘坐下来,默念心经去了。

悟空三兄弟知道玄奘心里不高兴,也不劝他,担着担子来到那毡毯上坐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地涌看着玄奘一旁诵念心经,那白龙马也陪在他身旁,来回走动,便唤道:“小白龙,你也过来吃些东西。”

小白龙闻听召唤,歪头看了看玄奘,打了两个响鼻。玄奘眼也不睁,道:“你去吧。”小白龙点了点头,摇身一变,只见鞍鞯落地,一个白袍少年显现当场,也加入了毡毯上的吃喝之中,倒是愈发显得玄奘孤苦了。

“我说女施主啊,你这样纠缠也不是个事,就算佛祖真的许我师傅做一世凡人,与你结为连理,但是也不过一世。对你这等修为的妖仙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何必执着?”悟空看着玄奘身影,摇了摇头道。地涌淡淡一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叠锦囊,递给了悟净道:“这是我缝制的经囊,你抽时间,将那些经书都收进去,免得损坏了。”这才道:“你们以为我只是一时动念吗?非也,却是数百年前的情缘了。”此番话倒是使得悟空四人面面相觑,地涌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在地涌未曾化形之前,只不过是灵山上一只白毛金鼻鼠,平日里在那灵山上偷油吃,诸佛罗汉都不与她计较。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却注意到了众佛弟子中一个特殊的存在,金蝉子。

那时的金蝉子从不仔细听经,只是每天面露迷茫,但是所有罗汉佛子与他辩经,全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迷茫。也正是这样,地涌对他先是好奇,后来就一直跟着他,金蝉子也不理会她,任由她每日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还胆大包天的偷吃自己面前的灯油。

渐渐地,地涌就对金蝉子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觉得这等男子不该是这佛门中人,反该是俗世中一个翩翩浊公子才是。后来,地涌化形为妖,胆大包天,偷吃了接引莲花灯,这才被赶出灵山,才有了与玄奘再见之事。

悟空等人这才明白一切源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等到用罢斋饭上路之时,悟空将这一番缘由说了。玄奘也是一愣,面无表情,却在没说起赶走地涌之事,想来也是由得她了。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又值深秋之候,玄奘一行人跋山涉水,但见:水痕收,山骨瘦。红叶纷飞,黄花时候。霜晴觉夜长,月白穿窗透。家家烟火夕阳多,处处湖光寒水溜。白蘋香,红蓼茂。桔绿橙黄,柳衰谷秀。荒村雁落碎芦花,野店鸡声收菽豆。

这一日,正行间,玄奘忽见前方有一座城池,便发问道:“前方是何处地界?”现在这等事也不用找人问路了,地涌全都能解答。玄奘问完之后,悟空三兄弟都看向了地涌,地涌翻了个白眼,道:“前方乃天竺国下郡,地名玉华县。县中城主,就是天竺皇帝之宗室,封为玉华王。此王甚贤,专敬僧道,重爱黎民。你们师徒前去,只消亮明身份,那王自然诚心斋僧。”“却是个好地方!徒儿们,快上一步,往那城中请玉华王倒换关文。”玄奘在马上冲地涌微微躬身,算是谢过了,往那玉华县城而去。

玄奘一行,进了城中,所见与一路都有不同,这城中做买做卖的,人烟凑集,生意亦甚茂盛。观其声音相貌,与南瞻无异。又听得人说,白米四钱一石,麻油八厘一斤,真是五谷丰登之处。

问明了路径之后,又行了半晌,方到玉华王府,府门左右有长史府、审理厅、典膳所、待客馆。

玄奘吩咐道:“徒弟,此间是王府,你们不可擅入。等我拜门进去,朝王验牒而行。”悟能道:“师父进去,我们可好在衙门前站立?”玄奘笑着,指向一旁的待客馆道:“你不看这门上是待客馆三字!你们都去那里坐下,看有草料,买些喂马。我见了王,倘或赐斋,便来唤你等同享。”悟空点头道:“师父放心前去,老孙自当理会。”玄奘点了点头,自去府门前拜门,悟空一行便进了待客馆。

馆中有看馆的人役,见他们三个丑和尚,一个俏佳人,还有一匹宝马良驹,知道不是一般人,不敢阻拦,只得请他们坐下,安顿茶水点心,牵马饮水。

过了多时,有那王府当殿官同众文武至馆中,即问看馆的道:“那个是取经僧的高徒?我主有旨,请吃斋也。”悟能方吃了点心,正在馆中坐着打盹,听见一个斋字,忍不住跳起身来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当殿官一见了,魂飞魄丧,都战战兢兢的道:“是个猪魈!猪魈!”悟空捂嘴一笑,一把扯住悟能道:“兄弟,放斯文些,莫撒村野。”那众官见了悟空,又道:“是个猴精!猴精!”悟空登时脸色一黑,悟净上前拱手道:“列位休得惊恐。我三人都是取经人的徒弟。”众官见了,又道:“灶君!灶君!”

这一番乱,地涌揉了揉眉头,道:“不要吵了!他们仨个俱是那和尚的弟子,我也是同他们一同前去西天灵山的,既是你王有请,休说废话,领我们前去。”那当殿官见地涌貌美如花,却是个好女子,这才稳定了心神,前头领路,带他们进了王府。

那玉华王见了三弟子,也是吓了一跳,又见地涌,面露不解之色,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安排了斋饭,请他们用膳,自己回转王府后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