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班了。
似乎是严殊并没有太多心情去处理好工作,他甚至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公司,并告诉段宁宁,他明天不会来公司。
段宁宁心想,不来更好。
蒋桃还要加班,段宁宁便自己一个人到附近的公园里走了走,坐在长椅边,看着孩子们奔跑玩耍,让那些孩童嘈杂的喊叫来填补她心里的空洞。
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她前几天根本不肯接起的电话——萱姐的电话。
“萱姐。”段宁宁平静地唤道。
“哎……”萱姐一声叹息,“不肯理严殊,也不肯理我吗?”
段宁宁只是沉默。
萱姐又问:“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段宁宁实话实说:“我都删了。”
“删……啧,你这个家伙。”
电话两头沉默了半天,萱姐解释道:“他是跟晚菁在一起没错,但他们分手了,早就分手了,现在是假情侣。”
段宁宁只是笑,像在听相声一样,一个字都不信。
萱姐知道段宁宁不信,扶额道:“你不信他,还不信我吗?”
“好啦,萱姐。就算我和他以后只是老板和下属,你也一样是我朋友,你不用替他说话。”
萱姐吃惊地问:“你……不辞职吗?”
“干嘛要辞职?我今天上班了。”
“你……”萱姐也不懂了,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上班?
“我没事,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萱姐也无奈了,这两个人,如何是好?
又多交代了几句,萱姐也挂断了电话,她打给了严殊。
严殊正在阳台喝酒,接起了电话,问:“怎么了。”
“在难过?”
严殊嘴硬道:“为什么要难过。”
“今天她都去上班了,你跟宁宁解释了没有?”
“……解释什么?”
“还问我解释什么?你和晚菁是假情侣,你得跟宁宁解释啊。”
“她心里又没有我,我跟她解释什么?”
“啧!怎么会心里没你,你真是,她……”萱姐想找一些段宁宁在意他的证据,然而仔细一想,却什么都找不到。
她甚至能回去继续上班,若无其事地上班。
严殊见萱姐那边沉默,只是无奈一笑,说:“萱姐,我爸要我和晚菁订婚。”
“啊?!”萱姐慌了,“你真打算订婚啊?”
严殊沉吟片刻,回答:“我不知道。”
“你问过晚菁了吗?”
“应该要给她电话的,我等等会问。”
萱姐忙阻止道:“不是,你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喜欢宁宁,无论如何,你得自己去解释清楚,你这样……”
“萱姐。”严殊打断了她,一想到段宁宁现在还在温礼家里,一想到爸爸严霆要继续安排他的人生,他忍着鼻酸说,“我好像……没有选择的权力。”
“……”萱姐沉默了。
严殊的人生,似乎真的没有为自己做出过选择。
他为严家活着。
他为哥哥活着。
他就是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你和晚菁好好地聊一聊吧。”
“嗯。”
萱姐挂断了电话,严殊一口饮尽了杯底那被冰块稀释了的威士忌。
夏末了,可阳台还是那样热,热得连冰都轻易融化了。
还没等严殊打给舒晚菁,舒晚菁先一步打过来了。
严殊接起了电话,整理了情绪,说:“我刚要打给你。”
“是么。”
“嗯,你……打给我,有什么要说的吗?”
舒晚菁无奈一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商量一下,他们要我们订婚该怎么办。”
“嗯,我也是。”
“你也这么想么?那好巧,可是……”
舒晚菁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可是我爸,刚刚已经定下来了。”
“……”严殊也沉默了。
电话连接的两端,是两个无可奈何的人。
“严殊。”舒晚菁轻轻唤道,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嗯。”
“我们……依然还是小孩呢。”
严殊一声苦笑。
“爸爸说的话,还是一样……没有办法反驳。我们……依然是小孩,长不大的小孩……”
严殊是想过反抗的,为了段宁宁,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找一个时间大胆地告诉他爸爸,他和舒晚菁已经分手了。
可眼下,他却失去了勇气与意义。
段宁宁若心里根本没有他,他要为谁勇敢呢?
舒晚菁自己都还不敢反抗,他若站出来搅乱了这一场订婚,只会让舒晚菁难堪罢了。
他作为男人,至少不能让一个女人难堪吧?
严殊觉得,他好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被安排,只是随波逐流的,空****的自己。
“好啦,我们都振作起来,又不是结婚典礼,把这一关混过了,我赶紧溜出国去,后面再看看怎么办吧。”舒晚菁说。
她已经如此说了,严殊也只能是配合,他点头答应:“嗯。”
“只是……”
“嗯?”
舒晚菁问:“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
严殊沉默了。
听着电话那头沉默下来的严殊,舒晚菁察觉了什么,她正要问他一些什么时,严殊反问她:“你呢?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舒晚菁笑着说:“没有,我好像……有点找不到爱情的意义和快乐,似乎也没有人能给我那种冲动,就是……想去爱一个人,和他共度一生的冲动。嗯……别说是共度一生了,我连想亲吻一个人的冲动都没有,好像……梦想,舞蹈,更广阔的世界,这些对于我来说更有吸引力吧。”
严殊点了点头,说:“可能,这个世界更需要你去创作一些什么。”
“嗯!或许就是这样吧。我的梦想还没完全实现,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严殊,谢谢你陪我继续这场表演,如果你有了爱的人,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否则我们的戏会伤害她,你明白吗?”
严殊的心很痛,他皱起了眉头,回答道:“嗯。”
挂断了舒晚菁的电话,严殊为自己再倒上了一杯酒。
夜色深沉,他却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或许被麻痹了,就能忘记自己只是一具空壳。
什么都不曾拥有,不被坚定选择,从未为自己活过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