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两人刚准备好东西要出发,管家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诡异:“先生,少爷回来了。”
华辰和沈眠都是一怔。
本来以为以华黎潇的性子,昨晚走了以后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毕竟这么突兀且荒唐的事实,他需要时间消化,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睁睁看着华黎潇进了门,一言不发的走到他们面前,华辰和沈眠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华辰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沈眠则完全是还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昨天差点把他弄死的年轻男人,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他却有种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一方的感觉?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华辰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你吃早餐了吗?”
华黎潇:“……”
沈眠:“……”
“没有。”华黎潇说:“我昨晚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来……跟沈眠道个歉。”
华辰和沈眠都露出愕然的神色,沈眠更是直接皱眉道:“你确定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我道歉,而不是只做做表面功夫哄哄爸爸?”
华黎潇抿着唇,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他往他跟前直直一跪,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听得沈眠牙都酸了。
“对不起。”华黎潇郑重其事的说:“昨天的事是我太过分了,而且没有考虑到后果,让你受了惊吓还呛水,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眠:“……”
他下意识的看向华辰,用眼神向他求助,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说真的,不仅连华辰觉得华黎潇不可能给沈眠道歉,就连沈眠都这么认为,因为华黎潇太傲气了,这个从小被富养长大的世家少爷,想要他放下面子给他道歉,无异于异想天开。
可现在异想天开成了事实,沈眠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做?他道歉他就得原谅他吗?
要怎么原谅他才不会显得太做作?
要上前扶他一把还是直接叫他起来?
沈眠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还是华辰先反应过来,一脸复杂的说:“你起来吧。”
华黎潇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直勾勾的看着沈眠。
沈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色僵硬,只好僵着声音说:“爸爸说得对,你起来吧。”
华黎潇这才跟钻牛角尖一样,慢慢站了起来。
沈眠看他起身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忍不住问:“膝盖疼不疼?”
话一出口,气氛有点尴尬。
华黎潇虽然跟他道歉了,但是不代表两人以后就是一个阶级的人了,他这么突兀的向他表示关心,华黎潇接受还好,要是不接受,那他未免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奇怪。
像是一个入侵者急于去讨好原主一样。
好在华黎潇愣了愣后反应过来,低声说:“没事。”
然后就没了言语,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沈眠要命的想,他和华黎潇还是适合一见面就互掐,现在
这种处于和好不和好的尴尬态度简直能揭掉人一层皮。
华辰再次站出来打圆场:“管家说你昨天晚上就走了,你去了哪里?”
“去傅家了,在那边借宿。”
“傅家?”华辰知道华黎潇和傅家那对双胞胎儿子玩得很好,去那边也很正常,他没话找话的问:“傅止言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
“……”
“你们要出去吗?”华黎潇主动问:“要出去就出去吧,我回去休息一下。”
“好。”
和华黎潇错身而过,华辰和沈眠走出华宅。
坐在车上,沈眠还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啧啧”了两声,问:“华黎潇这什么意思?对我的态度转变这么大,该不会是在预谋着什么心的阴谋吧?”
“你别瞎猜。”华辰敲敲他的脑门:“这孩子没你想象中那么坏,昨天那件事虽然超出我的预期,但是估计是他一时冲动犯下的错,我相信他心里一定很后悔。”
沈眠对此不置可否,昨天差点淹死的感觉只有他懂,他在水里挣扎了那么久,华黎潇站在岸上一脸阴狠的看着他的表情他到现在都没忘,如果他真的淹死了事后华黎潇可能会后悔,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被害死了啊!
所以他对华黎潇还是有戒心,并且决定要离他远点。
不过托这件事的福,华辰总算没再对他那么冷淡,而且暂时没提要把他送出国这件事了,他也算因祸得福,不然他肯定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华黎潇。
华辰带着沈眠在外面转了一圈,沈眠对那些高科技的东西兴趣缺缺,脑袋搁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飞快后退的街边风景发呆。
华辰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说:“还想去哪儿?想不想吃点东西?”
沈眠想了想,说:“不如去公司看看吧。”
“公司?”
“嗯。”
“怎么突然对公司感兴趣了?”
“想去看看你打下来的江山。”沈眠笑道。
华辰被他春风化雪般的笑容一激,心神微微一**,立刻什么都答应下来:“好好好,不过我得纠正一下,公司这片江山不是我打下来的,我顶多算是一个守江山的人,那是祖业。”
“守江山可比打江山难多了。”沈眠振振有词道:“而且还一守就是这么多年,你真厉害。”
华辰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他是个正常人,被心爱的人肯定,心里说不骄傲是假的。
以前的沈眠可不会这么直白的对他表达爱慕和欣赏,更不会拐着弯儿的说一些好听话哄他开心,这么一想,其实沈眠睡了二十多年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福利和好处都没有。
到了公司,董事长突然造访,职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但是最初的慌乱过后,众人很快就被他身后那个惊为天人的年轻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年头虽然整容之风盛行,而且整容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是没有好的底子,怎么整都是枉然,眼前这个男人五官精致却自
然,气质淡雅忧郁,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跟在华辰身后走进来,简直像给沉闷的办公室带进来一股清风。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沈眠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沈眠没有一丝不自在,反而和华辰谈笑风生,一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沈眠环视四周,对办公室里的陈设颇为满意,他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往桌上一坐,两条大长腿大刺刺的敞着,随手拨弄着桌上的笔筒问:“平时华黎潇也在这里办公吗?”
华辰被他这个几乎和二十年前如出一辙的小动作弄得有些愣,直到沈眠问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没有,他只是个经理,有他自己的办公室。”
沈眠身后拨弄了一下华辰额前的刘海,眼里满是探究:“你刚刚想什么呢?为什么跟你说话不回答?”
华辰沉默了一会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在想,你很适合留在这里,以后我该把这个位置留给你,还是留给华黎潇。”
这回轮到沈眠惊讶了,但他很快就笑着说:“留给弟弟吧,我不喜欢经商,也做不来商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太累了。”
“那你想做什么?”华辰自然而然的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沈眠收起手,双手环胸说:“我想画画。”
华辰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沈眠跳下办公桌,走到华辰的收藏橱柜前,盯着里面陈设的几幅画看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其中一幅浓墨重彩的田园山水画说:“这个风格我喜欢,画家是谁?怎么没署名?”
华辰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觉得好看就买了。”
沈眠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才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知道画画的人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想见见他。”
还用得着见吗,他就住在你的灵魂深处,他叫沈眠。
橱柜里收藏的十多幅画都是沈眠生前养病的时候无聊画出来的,华辰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两人相处的模式。
有时候是在华宅的草地上,有时候是在安静的画室里,沈眠画画,华辰则忙上忙下的给他端茶倒水,有时候见他站得累了,他干脆让人打造了一把可以调节高度的椅子,让他随时都能坐着画画。
他的病到后期已经很难自主行走了,连坐立这种事情都很吃力,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除了画画,没有事能让他感到安慰。
每当他难受的时候,华辰就抱着他到画室,手把手给他调颜色,让他坐在腿上画画。
这确实能给沈眠一些安慰,那段时间算是他这辈子在华辰眼前最温顺的时候了,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干脆不再挣扎反抗生活里的种种。
更何况,那个怀抱足够温暖,他根本就不想挣扎。
到最后,甚至不想离开。
华辰闭了闭眼睛,努力把脑子里的悲观情绪甩开,再次睁开眼睛时,沈眠已经回过头了,正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本章完)